方晓英平静的说，“出事是早晚的事，没什么思想准备不准备的。”

杨劲松一愣，“你们早就知道。”

方晓英说，“他妈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是早就知道了。”

杨劲松说，“这次可是很严重，他这一出事，给家里造成的影响会很大。”

方晓英说，“那能怎么办，我管得了吗？大不了我带着儿子离开呗。”

杨劲松问道，“他爸经济上有问题吗？”

方晓英说，“那我不知道，他们家的钱都他妈管着呢，我从来不过问，我也不用他们的钱，现在儿子的开销都是我自己的钱。”

杨劲松说，“如果经济上没问题还好说，至少保证家的完整。”

方晓英说，“很难说，光靠他那点工资，还能外面去花天酒地？不可能吧？”

杨劲松安慰道，“你先别想太多，看看情况再说。”

方晓英说，“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至于这个家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

杨劲松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结束通话，杨劲松莫名其妙的睡不着了，听上去方晓英说的轻描淡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再怎么样，那是她公公，心里不难受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在一个县城，教育局局长足以让无数老百姓仰视，从受人尊敬到遭人鄙视，无疑是场灾难。

不可避免，陈祖铭的事势必影响子女的工作，甚至孙子今后入学都面临困难。这个社会很现实，也很残酷，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何况陈祖铭因为这种丑事下台，恐怕很多人避之不及。

杨劲松辗转反复半天没睡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又怎么帮。两姐妹，一个远走他乡，一个又面临家庭变故，多少与自己有关。出落得如花似玉，感情生活却并不完满美好，真应验了那句老话，红颜自古多薄命。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出去跑了一圈，不过他没去公园，今天时间紧张，他没空再和本家大叔聊太极拉家常。

简单吃了一口早餐，叫上陈东旭开车，两人去了县医院。

路上，陈东旭说道，“头，报告我写好了，发你邮箱里？”

杨劲松说，“不用，你把电脑给我，我直接看一下就行。”

陈东旭说，“电脑放在后座上。”

杨劲松转过身从后座上拿过电脑，开机后找到文件，逐字逐句的审核。

别看陈东旭以前在兽医站整天盯着电脑炒股，正事不干，人还是挺聪明的，脑子好使，反应也快，写个总结、报告什么的，文笔不错，思路也很清晰。

杨劲松并没有做太多的改动，加了几句话，改了几处表述方式，然后保存下来，嘱咐陈东旭，“一会找地方打印三份出来。”

陈东旭说，“能不能就在医院办公室打印？”

杨劲松摇摇头，说“算了，医院人多嘴杂，还没确定下来就传的沸沸扬扬不好。”

陈东旭说，“那我去外面找个地方打印吧。”

杨劲松说，“你自己操作，不要让别人留有备份。”

陈东旭说，“明白。”

不到八点半，两人就到了医院，在行政楼门前杨劲松下车，陈东旭则出去找地方打印材料。

昨天来得匆忙，办公室没来得及安排，杨劲松乘坐电梯来到六楼医院办公室。

楼道空荡荡的，办公室门紧闭，不见一个人。

九点才上班，这会刚八点半，显然是早了点，杨劲松干脆坐电梯去了七层。

行政楼总共有八层，八楼就是昨天开大会用的大会议室，会议室边上还有一个健身房和男女分开的浴室。

杨劲松从七楼开始沿着楼梯往下走，七层是院领导，据说一开始院长办公室在八楼，但顾寒松上任后调到了七楼，他信奉国人的一句话“七上八下”，只是很可惜，自己不争气。

六楼是纪检监察办公室、医院党总支、医院办公室、工会、党办、团委。

五楼是医务科、人事科、科教科、财务科。

四楼是院感科、投诉办、对外医疗科、设备科。

三楼是信息科、后勤科、医保办、病案室。

二楼是120呼叫中心、车队和基建科。

一楼是食堂。

杨劲松只是站在食堂门口往里看了一下，吃早点的人还不少，没进去。

刚转身离开，听到后面有人喊，“杨院长。”

杨劲松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办公室主任邱华，微笑一下，说，“邱主任早。”

邱华笑盈盈的快步走来，“杨院长，吃早饭没有？”

杨劲松说，“吃过了。”

邱华说，“我带您去办公室吧。”

杨劲松客气道，“那就辛苦邱主任了。”

邱华，女同志，一米七五左右，已经四十出头的年龄保养的像个三十五六岁的少妇，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一套深蓝色的职业装穿在身上，前凸后翘，彰显傲人身材。护士出身，能说会道，深得顾寒松赏识，前年从护理部副主任位置调任办公室主任。

第96章 红颜自古多薄命

来到七楼，邱华说，“杨院长，现在七楼有三间办公室是空的，顾寒松和高凯进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另外一间稍微小一点，朝北，一直没有用过。”

杨劲松说，“我先看一下。”

邱华领着杨劲松先看了顾寒松原来的办公室，一进门杨劲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想，这么大？昨天去陈铭豪办公室就觉得已经够大了，没想到顾寒松办公室至少还要大出三分一，仅办公区域就得有三十多平米，明显已经超标了，连赵斌的办公室都没这么气派。

邱华说，“如果杨院长不介意的话，这间办公室是挺好的，朝南，通透，视野也开阔。”

杨劲松说，“算了，太大，已经严重超标了。”

邱华讪笑一下，说，“那去看看另外两间吧。”

杨劲松说，“你就直接带我去最小的那间。”

来到门口，杨劲松才注意到，这间朝北的办公室正好与纪委书记胥忠诚对门。

说是最小的，但内部布局是一样的，办公区、沙发区和休息区，面积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平米。

里面办公家具齐全，杨劲松当即决定，“就这间了。”

看杨劲松说得这么坚决，邱华也不好多说，“那我去把办公用品什么的给您拿来。”

杨劲松说，“谢谢。”

邱华离开，杨劲松刚在办公椅上坐下，就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说话。

“陈院长早。”

“邱主任早，是不是杨院长来了？”

“是，刚刚选好办公室。”

“是那间空置房？”

“是的。”

“我去看看，你先忙。”

“我去给杨院长拿办公用品。”

陈铭豪来到杨劲松办公室门口，门开着，笑着走进来，招呼道，“杨院长早。”

杨劲松礼貌的站起来，微笑着说，“陈院长早。”绕过办公桌，指向沙发，“坐吧。”

陈铭豪摆摆手，“不坐了，你忙，我就是来看看，我一猜就知道你会选这间。”

杨劲松笑了笑说，“与风水无关，只是觉得太大，比书记县长的办公室还气派，不合适。”

陈铭豪说，“这间就是朝北，冬天要冷一点。”

杨劲松打趣道，“那夏天还凉快呢。”

陈铭豪哈哈大笑，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杨劲松说，“上午我想找几个人聊聊，下午我去趟卫生局。”

陈铭豪说，“那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杨劲松说，“中午不在这吃了，我去看看我五大爷。”

陈铭豪说，“那下周吧，找个晚上时间，我们班子成员聚聚。”

杨劲松爽快的答应道，“好的。”

邱华拿来办公用品，正帮着杨劲松整理，有人敲门。

杨劲松抬头一看，是昨天碰见的林医生林兆年，后面还跟着一位五十出头的女同志。

林兆年边走过来，边介绍道，“杨院长，这是我们柯主任，柯明玲。”

柯明玲笑着说，“杨院长好，昨天在会上见过您。”主动伸出手要和杨劲松握手。

杨劲松客气的和她握了握，说，“柯主任好。”

林兆年和邱华打招呼，“邱主任好。”

邱华也笑呵呵的回应道，“林医生好。”

柯明玲朝邱华笑了笑，“邱总管最近一定很忙。”

邱华说，“那也没有柯主任忙啊。”

杨劲松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并不自然，说话多少有点火药味。柯明玲，半老徐娘，不仅仅年龄比邱华大不少，气质也没法比，心里不禁感慨，这顾寒松是什么心态，饥不择食吗？美的丑的，老少通吃啊。

简单收拾一下，邱华告辞离开。

杨劲松请柯明玲和林兆年在办公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入座。微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刚来，饮水机什么的还没配上，所以没法给二位沏茶了。”

柯明玲埋怨道，“这办公室怎么搞的，早就应该准备好啊。”

杨劲松解释说，“不能怪办公室，原来定的是周一来报到，这不提前了吗。”

柯明玲说，“那也是很简单的事，分分钟就能搞定。”

杨劲松笑了笑，岔开话题，说，“找你们二位来，主要是说说昨天那名患者的住院和手术问题。”

柯明玲急忙说，“杨院长，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医院的规定了。”

杨劲松说，“也不能说遵守医院的规定就是错的，这个患者既然找到了肾源，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治疗，爱护生命，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职责，我们不能因为钱的事，让这孩子失去生存的希望。”

柯明玲频频点头道，“对对对，杨院长说的对。”

杨劲松问林兆年，“林医生，患者家属说什么时候过来了吗？”

林兆年说，“小孩的父亲昨晚回去的，说今天就过来，小孩的母亲在医院陪护。”

杨劲松说，“你们问没问过他们，有没有给孩子买过保险？”

林兆年说，“我问过了，他们说买过学平险，但保险公司说这种手术不在保险赔偿范围之内。”

杨劲松沉思了一会，缓缓的说，“这样，这个孩子的治疗方案由林医生负责，柯主任，你去和保险公司谈谈，据我所知，重大疾病如果存在一定的关联性，保险公司是可以通融赔付的。另外，我下午会去卫生局，了解一下红十字会那边有没有可能给与困难补助，同时你们和办公室商量一下，通过媒体向社会披露，争取募捐一部分。总的就是，我们要给与这样的家庭更多的支持，给小孩更多的关爱。”

柯明玲支支吾吾的说，“保险公司那边我可以联系一下，募捐的事是不是请陈副院长出面协调一下？”

杨劲松看着柯明玲笑了笑，说，“你们两个部门先沟通一下，通过什么途径？有什么困难？然后再陈院长协调一下。”

柯明玲说，“我不是推卸责任，宣传上的事历来都是办公室负责，我怕我们跑在前面，他们会有意见。”

杨劲松心想，且不说能力如何，柯明玲和邱华两人关系看上去确实紧张，患者手术治疗的事拖不得，于是说，“等会我和陈院长沟通一下吧。”

三人又说了说患者的手术方案，柯明玲和林兆年告辞离开。

随后，杨劲松去了陈铭豪的办公室，把募捐的事说了一遍，陈铭豪挺痛快，明确表态亲自来抓。

刚回到办公室，方晓英发来微信，“他爸今天凌晨快三点了才回家。”

杨劲松回复，“回来就好。”

方晓英说，“两个老的打起来了，下午我带儿子回乡下，下周一回来上班算了，闹腾。”

杨劲松关切道，“你上班了，小孩谁带？”

方晓英说，“让我妈来吧，还有一套房子，索性分开住得了，他爸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呢。”

杨劲松说，“我了解一下情况吧。”

正发着微信，县纪委副书记霍林在胥忠诚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杨劲松不明所以，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礼貌的伸出手和霍林握着，说，“霍书记，您好。”

霍林客气的说，“杨院长，打扰了。”

杨劲松说，“没有没有。”指了指沙发，接着说，“霍书记，您请坐，您亲自过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三人在沙发上入座后，霍林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