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开的是老款切诺基，当然是二手的，县局考虑方庄镇山区多，路不好走，把这辆开了二十多万公里的车给了方庄镇派出所。

接到杨劲松电话后，小五特地跑到朋友的汽修店换了四个雪地胎。雪地胎胎面宽，能更多地接触地面，抓地性更强。在冰雪路面行车，最容易发生侧滑和跑偏，使用雪地胎后可以减少侧滑发生的概率。

小五边开车边跟杨劲松开玩笑，“换胎的钱你报销啊。”

杨劲松装傻充愣的说，“换什么胎？原胎还是备胎。”

小五嘻嘻一笑，说，“人家生头胎了，原胎你是算不上啦，最多也就是个备胎。”

杨劲松笑道，“是你说的换胎，又不是我，还是你做备胎吧。”

小五一脸不服的样子，“唉，我想当备胎也要人家看上我啊，哪像你小子。我就纳闷了，长得高长得帅的有的是，怎么姐妹俩对你都念念不忘呢？”

“你说啊，方晓英呢，怎么也是同学一场，天天在一起上课，不是同桌也是前后桌，日久生情也可以说得过去，可是，这个方晓玉是为啥？”

要是换作其他人说这事，杨劲松肯定不会承认，但在小五这个发小面前却从来都不隐瞒。幽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其他的不敢想。”

小五坏笑一下说，“你不是不敢想，你是怕你们两个做那个的时候，误把她当做方晓英，那就尴尬了。”

杨劲松苦笑了一下，“也许吧，晓玉很单纯，我不想伤害她。”

小五却不这么认为，“你现在这样对人家若即若离的，不是已经成了事实上的伤害了吗。”

杨劲松辩解道，“我没有对她若即若离啊，每次都是她主动找我，我没有主动找过她，而且她找我也是有事，不是闲着没事找我玩的。我对她真的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从来没有男女爱恋那方面的感觉。”

小五摇摇头，“你小子说话真是伤人，就忍心看着人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杨劲松无奈的说，“那要我怎么办？娶了方晓玉，整天看着方晓英那副忧伤的眼神？我自己折磨自己也就罢了，晓玉招谁惹谁了？那可是她亲姐姐，这不大家都难受吗？”

小五说，“说是这么说，不过你小子就是太理智。”

杨劲松嘴角抽了抽，“不是我太理智，相反，我是觉得正因为自己太不理智，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

方晓英，和杨劲松同龄，两人都是方庄镇人，但两家住的村庄隔开有七八里地。

方晓英的父亲是镇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受家庭环境影响，方晓英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初中就去了县重点中学。

杨劲松高二下半学期才认识方晓英，那会方晓英从县中转学过来，插班到杨劲松的班上。

大家都忙着应对高考，杨劲松也渴望考上好一点的大学，鲤鱼跃龙门，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对方晓英的到来并没有更多的关注，只知道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同学。

不过，杨劲松不关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关注，总有人喜欢八卦，严小五就是其中一个。

方晓英转学过来的第三天，放学回家路上，小五神秘兮兮的跟杨劲松说，“要不要听方晓英的故事？”

杨劲松也好奇这位新来的女同学，不知道啥情况，但他没好意思问，故作惊讶的说，“你小子怎么跟八婆似的？”

小五嘿嘿笑笑，“美女吗，了解了解总可以吧。”

杨劲松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小五一本正经的说，“方晓英，与某同学同龄，身高一米七二，方庄镇蔚山村人，县重点中学校花，因被几个干部子弟追求，家里怕影响学业，特转回镇中学备考。”

杨劲松笑着摇摇头，“你小子把这些八卦的时间和心思赶紧用在学习上吧，考不上大学我看你怎么办。”

小五不以为然的说，“无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杨劲松转头看了一眼小五，“行，你这话回去跟你老爸说去，看他收不收拾你。”

小五却说，“哎哎哎，别假正经好不好？我看人家刚来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啊。”

杨劲松站住，看着小五严肃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好不好？人家才刚来几天啊，怎么就看我眼神不一样了，你是不是有事没事老盯着人家啊？”

小五“切”的一声，边走边说，“我才不盯着她呢，不过呢，今天语文课后，我倒是看到她特地回过头看了你一眼，那眼神，啧啧，简直就是多情少女看情郎啊。”

杨劲松侧身，笑着给了小五一拳。

小五继续说，“真的，你看啊，你呢，班上成绩最好，身高一米八五，标准的大帅哥，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不相信她方晓英不关注你。今天语文课上，别的同学都回答不上来，挨了老师的板子，只有你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提醒方晓英答案，人家可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杨劲松笑了笑，今天语文课上，老师提问“非常”怎么解释，有同学站起来回答说“很”的意思，也有同学回答“超常”的意思。语文老师年龄很大，教学很严格，平时上课手里都习惯性的拿把尺子，遇到同学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错误，就会举起尺子在同学头上敲打敲打。

第2章 初恋情人

这次也不例外，好几个同学挨了打，其他被点到名的吓得都不敢回答了。方晓英坐在杨劲松前排位置，语文老师点到方晓英让她站起来回答，方晓英很显然刚到班上还不适应，不知道是答不上来还是害怕，反正杨劲松看她站起来的时候有点发抖。杨劲松就在后面轻声提示了她一下，“不正常的意思。”方晓英听到了，把答案说了出来。老师说，“都坐下，一帮猪一样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非常不就是与正常不同吗，有那么难解释吗？”

方晓英坐下来的时候回过头朝杨劲松莞尔一笑，杨劲松也报以微微的一笑。

杨劲松半开玩笑的对小五说，“我看你适合当警察，去报考警官学校得了。”

小五“嗯”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警服一穿，啊，多威风。”说话的同时还挺了挺腰板，好像他现在就是个警察似的。

备考是紧张的，直到高考考完，杨劲松和方晓英两人其实都没有说过多少话，即便是说话，基本上也都是在教室里，方晓英遇到不懂的问题，会转身过来问问杨劲松。

杨劲松考入江南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妇产科学专业，一所全国性重点大学，而方晓英考入了京城大学中文系，从此两人天各一方。

小五高考成绩不理想，不过如他所愿，考上了江南省公安专科学校，和杨劲松都在省会城市临海市。

刚上大学那会不像现在，每人都拿着个手机，班上只有极少数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才有。杨劲松直到大二第二学期为了实习方便才买了一个传呼机，所以更多的时候，联系还是采用通信的方式。

有一天，杨劲松刚从实验室出来，就听到有人喊，“杨劲松，你的信。”喊他的是班上的生活委员，也就是后来与杨劲松谈恋爱的女朋友楚丽。

杨劲松接过信，说了一句，“谢谢。”看是京城大学寄来的，知道肯定是方晓英，因为除了她没有别的同学在京城大学，他好奇的是方晓英怎么会有他的地址。

他打开信，边走边看。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现在看着方晓英的信，不得不惊叹，她的字字迹清晰，遒美健秀，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确实非常漂亮，仅看着这些字都有点让他着迷了。

信不长，除了介绍她自己在京城大学的学习生活就是些趣闻轶事，最后免不了说上几句关切的话。

当天晚上，杨劲松到图书馆查完资料，便给方晓英写了一封回信。信中除了介绍自己的学习生活，还流露出对她漂亮字迹的赞美，说自己写的字就像小学生写的一样，感到很惭愧。

没过几天，又收到方晓英的来信，方晓英在信中画了一个哈哈大笑的漫画，说杨劲松就是学医的料，医生写字不都是龙飞凤舞，要让人猜的吗。

收到信后，杨劲松隔了几天才回复，画了一个“汗颜”的漫画，表示虚心接受批评，好好练练写字。

方晓英再回复的时候给他寄了一本字帖，告诉他自己就是这么练的。

两人的联系就这样频繁起来，不过都是说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偶尔聊聊别的同学怎么怎么样了，谁也没有说男女朋友关系的话。

两人的关系在半年后发生了变化，不过不是朝预期的方向。

杨劲松本来就是个学霸，人有帅气，除了课堂，三大球场都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健硕的身材吸引了不少校园少女的目光。

楚丽，一个来自渝西省的美女，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在班上成绩一般，但很活跃，交际也很广。

医学专业相比其他专业学习起来会显得更紧张，大二开始，楚丽就经常主动找杨劲松，晚自习的时候不管是教室还是图书馆实验室，楚丽常常会追着杨劲松而去。

同学请教问题，杨劲松自然不好躲避，久而久之，楚丽见杨劲松无动于衷，便主动表白了。

其实杨劲松也不是榆木疙瘩，对楚丽的反常行为也是有所察觉，只是想着，自己一个农村娃，而楚丽来自大城市，又相隔甚远，当然更为主要的是，他也注意到楚丽性格开朗，与很多男同学说话都很随便，所以也就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冷不丁的楚丽提出来，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复。

于是，杨劲松给方晓英写了一封信，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他也是想看看方晓英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她不高兴甚至流露出点什么，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楚丽，因为内心上讲，这个时候他更期待和方晓英来往。

可是他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方晓英回信还跟他开玩笑说，美女追求，好事啊，千万不要错过。字里行间看不出一丁点生气的意思，倒好像是乐见其成的样子。

杨劲松看完信摇摇头，心想，看来是自己多情了。方晓英比楚丽更漂亮知性，京城大学什么地方？那可是国内超一流学府，云集了国内顶尖学子，也许在她眼里，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同学吧。

这次，杨劲松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信，直到有一天楚丽又拿了一封信来找他，还酸溜溜的问他是什么人经常来信。

方晓英说他是不是有美女相伴就忘了同学了，信都不回了。

杨劲松也没隐瞒，回信说既然你说不要错过就不错过喽。

没想到从此以后，方晓英再也没给他写信，元旦前给她发了一张精美的贺年卡，方晓英也没任何反应。

杨劲松想着是不是人家学习紧张了？要不就是也有了心怡的男朋友？

直到那年春节回家，去镇上置办年货，顺道去看望中学语文老师，结果被老师骂的狗血喷头，他才知道，方晓英当时是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恋爱了，得到确切答复后，三天没吃东西，也不去上课。

杨劲松这个后悔啊，真是老师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方晓英本就含蓄，岂能自己主动说出来。

当天回到家，杨劲松放下年货就去了方晓英家。

两人在客厅里坐着，看着方晓英忧郁的脸，杨劲松几次想说话，但方晓英都说，“什么也别说，坐会就好。”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啥也不说，坐了一下午。

离开的时候，方晓英送杨劲松到路口，一路都无话。

看着站在寒风中的方晓英，杨劲松真有上前抱住她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方晓英淡淡的说，“你不要多想，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劲松不信，“你编的吧？”

方晓英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真的，我县中时的同学，不信你问晓玉。”

要说杨劲松情商确实不高，学校的时候犯过一次傻，这次却再次犯错。

那时候有人追求方晓英不假，只是她并没有接受，因为，杨劲松的影子挥之不去。

两个本该走到一起的人就这样失之交臂。

雪已经停了，不过天还阴沉着，好像有可能随时会再下。

小五车技再好，大雪天也不敢开快，好不容易到了镇卫生院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站在二楼窗口的方晓玉看到杨劲松从车上下来，腾腾腾的跑了下来，“劲松哥。”

没等杨劲松说话，小五就笑眯眯的说，“哟哟哟，谁啊叫的这么亲热，我大老远跑去接某些人，也没听到有人叫我一声小五哥啊。”

方晓玉俏脸一红，叫了一声“小五哥。”

杨劲松转头看着小五，笑骂道，“闭上你的臭嘴。”问来到跟前的方晓玉，“你姐怎么样了？”

方晓玉说，“医生说应该是晚上生。”

杨劲松“嗯”的一声，“上去看看。”

方晓玉靠近杨劲松低声道，“我姐问你晚上会不会在这儿，她有点害怕。”

杨劲松笑了笑，“在医院有什么好怕的。”

方晓玉娇嗔道，“第一次生孩子嘛。”

杨劲松说，“好吧。”

方晓玉伸手想挽着杨劲松的胳膊，小五走了过来，她赶紧收回手，缩了一下脖子，咬着嘴唇，羞涩的笑了一笑，红着脸跟在杨劲松后面上了楼。好在她这个举动，杨劲松和小五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