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大量地缺人。再不成，厂里面还有一图书馆，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学一学，多学一门手艺，每天六点下班。回家之后，咋地？全在玩儿？玩一天两天有意思，一直玩，一直有意思嘛？我让你们进步，你们在盯着这区区的三千块钱！”

说到这儿，王守仁的怒火似乎又高涨了一分：“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说完，说了一句“散会”，丢下话筒，就走了。

东方复兴和自己这些同僚对视了一眼，起身，走向了后台。

刚好，就看到王守仁往外走。

“守仁，你这是生气了？”东方复兴看到王守仁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是真怕他把这群人给开咯呀。

“没有啊。”守仁疑惑地看着东方复兴：“只是计谋罢了，不这么说，他们怎么意识到要加强自身。总归是需要一些鞭挞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东方复兴，又拿了一包给了他的秘书：“发一发，江西那边来的，尝尝。”

几个人也不嫌弃，就蹲在后台的一大树旁边抽着烟。

“我哪有资格教训人啊，我只不过运气好了些罢了。”王守仁抽了一口，吐出烟圈：“就琢磨着，顺手把我能帮到的人也顺手帮一帮，至于生气不生气的，那不重要。”

看着在吞云吐雾的王守仁。

东方复兴此时此刻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自身的情绪掌控，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怒其不争那种怒气是演不出来的，刚才，他或许真的是在发火，又或许不是，但是他总是能很快地冷静下来。让理智重新回归，他同时也明白了。

为什么，他一个年销售额过亿，利润也过亿的厂长，能够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话。

或许，在他的心里，装着的，是他无法理解的理想。

就像是王守仁说的那样，场地内一片安静，最后，还是徐薇薇上台打了个圆场。

“厂长的话，你们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该为你们自己负责。各个车间的负责人，还有小组组长，安排一下，依序散会。”徐薇薇拿着话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的脑子里，都是刚才王守仁发怒的模样。

她想起了父亲评价王守仁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秦淮茹的那番话，被东方复兴报上了去，据说，报上去的时候，首领开心地多喝了几杯酒，大声笑着说“人生又得一知己”。她不理解，先富带动后富，和精神有什么关系，生活富裕起来，不就好了嘛？

直到今年，她才明白。

厂子里的人，挣的钱够多了，但凡兢兢业业在厂子里打工，干了三五年，都能去买一套三进的院子了。也没了压力了。可现在厂子的人心也变得浮躁了起来，一旦有了钱，人，总是容易变的。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先富带动后富的含义。

带着挣钱，难吗？不难，关键是要怎么让挣到钱的人，合理地运用自己的财产，这才是最难的。

有了钱，就出去吃，吃去喝，更有甚者，出去嫖，出去赌，那么，高工资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像是以前那样，继续发低工资呢。扶起来的，不该只有经济，还有那志向，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个远大的志向，并且，这个志向不应该被生活的琐事掣肘。

三千多号，不能说每个人都听进去了，但总归有一部分人听了进去。

至少，左岩听了进去了，或者说，他进步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下来，只不过，这次，他更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了。

改变，向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是一个持续长久的输出过程，王守仁需要保证的是，在这个输出过程中，不停地在前面引领着方向，仅此而已。

第二天，大家依旧满怀笑脸地去了工厂。

他们也想尽可能地沉痛一下，但是工厂给的工资，属实让他们无法压下嘴角的笑意。

去年进厂的，可以领两个月工资的奖金，今年进厂的，也有一个月工资的奖金。另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过年大礼包。今年的礼包，比起去年的，要丰盛不少，主要是，秦家村的猪，已经养上了。

左岩起了个大早，就跑到厂里面排队了。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住在厂子里，所以，每天起床到工厂都需要提早一些。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哪怕是今天。

谁知道，还没去财务科呢，就被奎大头拉到了一边。

办公室内，坐着一名身穿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就是两鬓略微有些发白，厂长也坐在那名中年男人的身边。

这会儿两人正聊着天呢。

“这么还得麻烦你了。”

“回头你那烟，多给我弄点，味道还挺好。”

两人交谈的内容令左岩有些诧异，他不知道，大头让他来做什么。

不过，他也不畏惧，就站在奎大头的身边，奎大头走上前去；“大哥，人给你带来了。”

王守仁：……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黑呢。就连旁边的吴局都挑了挑眉头。

“别在我厂里整什么江湖气，老大不小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整这些。”王守仁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左岩：“这就是你介绍的小兄弟？”

看着左岩一副疑惑的模样，王守仁抬起手，就给奎大头来了一下；“让你去找人，你什么都不告诉人家，就让人家来？！”

奎大头被王守仁拍得委屈极了：“大哥，这就是我们那伙里面最机灵的，要不是他要照顾老娘，不愿意跟着我们，早发财了。是吧，左岩。还是他自己个发现来告诉我的。”

左岩挠了挠头：“大头哥，厂长，您们让我来做什么呀？”

“是这样。”王守仁也不废话，直接把情况说了一遍。

左岩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昨天他就跟奎大头说过了，没想到厂里面的反应速度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