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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杯微凉

作者:督门提酒 | 分类:青春 | 字数:23.8万

瑞士军刀

书名:半杯微凉 作者:督门提酒 字数:3225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4:25

吃过午饭后,云妈祥云拉着穆凉叙旧,许之桓在一旁静静坐着,偶尔笑着应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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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的堆满杂物的小屋子,厨房,卧室只用一张帘子隔开。所谓厨房,就是一张桌子上放了个煤气灶,和一些厨具。床是上下铺的铁床,穆凉带来的礼物,堆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云爸黝黑敦实的人,脸上流着汗在外面和面烙烧饼。那种烧炭的大铁锅,即使在外面,依旧能感到闷热。这个家显然太过贫苦,许之桓坐在小凳子上,出神的看着这画面。耳边突然传来

“姐,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七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再远远的望了一眼阿凉,脸上是开怀的笑容,眼里也是亮晶晶的。这也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许之桓站起身来,去帮云爸做烧饼。云爸笑着推辞怕弄脏了他的衣服,许之桓笑着拍拍衣服,面粉就蹭在衣服上“已经脏了!”云爸只得笑着从屋里拿了条围裙给他。

穆凉和云妈聊天的空隙瞟了一眼许之桓,那少年俊美的侧脸在冬日的阳光显出温柔的轮廓,长而密的睫毛,他的眉倔强的皱着,手里拿着擀面杖,与案上那一小团面团对抗着。

他学云爸手掌弯成半圆,纤长的手指弯曲得过于用力,那面团只是在他手心,顺时针旋转揉出的形状不是很圆。许之桓抿着嘴,僵硬地舒了舒展了手掌,试着顺时针旋转,数圈过后,圆是圆了可还是不怎么光滑。

就这样来回,不久许之桓便觉得胳膊略微酸痛。

“以前凉凉也像你这样,被这小小的面团急出了汗。你不要慌,手上也不要太用力。慢慢就会好的。”

“恩。”许之桓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城里学校很好吧!”云爸看着少年笨拙的动作笑着和他搭着话。

许之桓看了看他,想起祥云辍学的事,只觉得可惜。知道云爸绕来绕去问他学校的事,显然还是挺在意祥云辍学的,只是他们家的条件也实在有限。

许之桓笑着说“教的挺好的。不过我学习不好。阿凉比较好,重点大学什么不在话下。”

“也是!凉凉有出息。”云爸笑着点头“要是我家祥云能像凉凉一样,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可他学习那个样。”他说着用胳膊揩了揩汗,许之桓连忙拿毛巾给他。

他擦了擦汗继续说“乡下不比城里,读书这条路他自己没出息走不通,眼看十六七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早出去谋生计了,他妈是舍不得他再让他在家待一阵,过阵子开学了他可不得出去。”

他说着把毛巾甩了甩搭在肩上,一张黝黑发亮的脸凑过来“孩子,你可知道如今工作好找不好找。”

许之桓不知该做何回答,只好婉言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祥云很机灵就算出去也不会吃亏的。”

云爸欣慰的笑笑点点头叹息道“祥云跟凉凉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好孩子。你既然和凉凉熟以后你们俩就帮我多照顾照顾祥云。”

“叔叔,您放心好了。阿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云爸许诺,他不是一个善于承诺别人的人,却脱口而出这句话,没有半点防备与不愿。大概是看到祥云家里这般境况,心生酸楚吧!

云爸对许之桓这一番许诺很感激,烧饼烙的金灿灿的,配上梅干菜或者肥瘦参半的猪肉沫,光看着就觉的美味。

穆凉闻着香味笑嘻嘻地猫着腰跑过来了“好了吗?这就好了?”

云爸熟练的手起刀落,把烧饼切成了大小匀称的八分装起盘子里。

“云爸,我可是好多年没吃过烧饼了,没想到还是熟悉的味道。”

云爸道:“胡说,城里那么好,可不随处都是卖烧饼的,你如何就几年没吃了。”

穆凉撇撇嘴:“云爸,我就是说得浮夸了点,实意不还是想表达您这烧饼烙的顶呱呱嘛!”

穆凉一边百般殷勤地夸赞云爸好手艺,端着盘子津津有味地吃着。

云爸的手艺在镇上远近闻名,可这家人是吃惯了烧饼,所以这盘子里的烧饼只有穆凉和许之桓两个人吃。

许之桓见她这么狼吞虎咽说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穆凉头也不抬“我多解决一点。帮你减肥!”

云妈看着穆凉吃得这么开心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叮嘱道“凉凉,慢点吃!剩下的带回去。”转身冲着里屋的祥云喊“包好了没?”

祥云在一旁答道“好了!”用油纸打包好的烧饼端正地放在桌子上,祥云正手忙脚乱地用一张彩纸包一个盒子,男孩子从来不会弄这种东西,待包的有点模样时,早已满头大汗。他颤颤巍巍地系上了蝴蝶结,欣喜地笑着,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姐,给你。”祥云腼腆地笑着。

穆凉抬眼看到手里拿着一个什么系着蝴蝶结的方形盒子,笑着打趣道:“怎地给我的礼物”

祥云朝穆凉凑过来,穆凉含笑收下,不客气地揉了揉祥云的头发:“不错,懂事了!”

说着狡黠一笑,给了祥云一个眼神。祥云立马示意,兴高采烈地朝里屋走去。

“在哪呢姐”

穆凉懒洋洋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缓缓道:“红色袋子里那个。”

十秒钟后,祥云耷拉着眼皮,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到穆凉旁边。随即从背后扯出一根皮带”姐,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倒好送我根皮带,你是觉得我从小挨打没挨够是不丫”

穆凉傻笑着,吐了吐舌头:“谁说给你的,那是给我云爸的。”

云爸在一旁看得合不拢嘴,从祥云手里夺过那根皮带,扯了扯:“够结实的。”

祥云不干了,翻了个白眼,瘫在一旁:“那还不是用来抽我的姐,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穆凉继续装傻,摊摊手:“教你学乖的,我还是比较赞成云爸的以暴制暴,所以开学你要是还是无所事事的,那皮带可就派上用场了,先拿你来开光。”

云爸握着皮带,眯了眯眼,眼角的皱纹像深勒后留下的线痕。揩了揩鼻子:“凉凉,他这成绩即便再上几年也是无用的。”

穆凉俨然一副大人的口吻道:“便是无用,该几年也还是得上几年,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云爸,你放心,回头我跟我爸打个电话,村长也定会给我爸几分薄面的,回头祥云跟校领导认个错讨个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妈在一旁看着,只是默默用那双粗糙的手抹着眼泪,并未插话。许之桓在一旁默默递着纸巾。

只见祥云面露难堪:“姐,我真不是故意跟人家打架的。是他们那伙人欺人太甚打了我们班的人……”

穆凉摆摆手:“打便打了,还说这些作甚”

云爸望着这不争气的儿子,二话不说朝着祥云脊背抽了一皮带,疼的祥云哇哇叫。

许之桓和云妈正急着起身阻挡,云爸便黑着脸开口了:“叫你上学是想让你多识几个字,以后找个好营生。你小子倒好,不但不给你老子长脸反倒丢脸丢到家了。”

云爸作势再打,祥云腿脚麻溜地躲在了云妈和许之桓身后,他是看出来了,此刻穆凉和老爸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这顿打怕是躲不了的。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挨顿打可比一个人独自面对那如同深渊的未来要简单的多了。她这个姐向来喜欢倚老卖老,说话做事好一副老派,可是他们却是为他好的。他心里知道,只求少挨几鞭子。

穆凉起身笑着扶云爸坐下:“云爸,你这样打他,他若是心中不服也是无用的,你且问他知不知错。”

云爸冷着脸还未开口,祥云便颤巍巍道:“知错了,我不该打架。不该让我爸作难。”

穆凉摸着手里祥云送的礼物,语重心长道:“错不在打架,且不论你们谁对谁错,你要想找那帮人讨个理有百种办法,可你偏偏用了百种之中最笨的,逞一时之强,让我云爸进退两难,还被学校退了学,你说你是不是蠢到家了”

祥云低头不语。

穆凉又道:“家里供你上学已是艰难,你却不知感恩,反而惹出是非。你不是辜负了云爸?”

祥云不语,头低的更深了

“你再去上学要尽点心力,走出大山的学生不在少数。”

穆凉见他这样子,忆起儿时语气不改:“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你可不要做那烂泥,免得日后连我们昔日的情分都糜烂了。”

祥云强忍的泪水:“我不会的。姐!”

穆凉起身,拍拍手,提着桌子上包好的一打烧饼转身道:“皮带可是送我云爸的,你的礼物另外的,你且找找。我得跟阿桓一起赶车了,不然天黑可就麻烦了。”

祥云默然,待送走穆凉与许之桓后,去里屋翻找到一把victorinox中号瑞士军刀。

金属制的刀柄,十字标志在阳光下隐隐发光。祥云甚是喜爱,每日佩戴身上爱不释手。

再说穆凉回头拆了那包装精细的四方盒子,是Jay的专辑《十一月的萧邦》。

据说多年后,穆凉重新翻出那张专辑听得时候,那个哼着《夜曲》的清冷少年已为人夫,有了美满的家庭。而穆凉却在生活的重压,夜雨的瓢泼下声泪俱下。

据说那把军刀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