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桓突然背对过穆凉，迅速擦了擦眼睛，从身后拿出一个香瓜出来“谢谢你，阿凉”

穆凉接过手上闻了闻，淡淡的瓜香味，让穆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哪摘的？园子里可没有香瓜？再说这不是应季”

“那你就别管了。”许之桓转身拿着地上的篮子走了，穆凉在身后追。

“你说，你是不是偷的？难不成这大冬天的还有幸存的香瓜,可有点奇怪了”

竹林对面是一片香瓜地，没想到李婶那一家到现在还在种，小时候穆凉可没少吃，除了李婶送来的，就是祥云跑过去偷摘的。每次穆凉问祥云，是不是偷的，他都是挠挠头摸摸鼻子不肯承认。尽管穆凉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是很嗤之以鼻的，可赃物她倒是没少吃。

“阿桓！你怎么过去的？游过去的吗？”

许之桓呆道“为什么游过去走过去的。”

“你认识路吗？再说李婶家常年聚集着打牌唠嗑的农村妇女，你能不被发现？祥云都是游过去的。”

许之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从哪游的？”

穆凉指着通往竹林的那条水沟。

水看不出深浅，沟边种着几棵桃树，枝桠也被压弯了，黑而糙的枝干上覆着冷霜，四周都是很高杂草，幽深且水中杂物多。

“这么脏？要是中途有什么意外肯定救不上来了？”许之桓一脸不置信，摇摇头说道。

“哪脏了？就数这条河鱼最多。”

穆凉反驳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洁癖阿！游泳池的水都是消过毒的，祥云那时候那么小还不是像泥鳅一样游过去了。”

“你没听过，水至清则无鱼吗？之所以鱼多当然是因为脏了！”

穆凉还没听过这番解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许之桓笑道“我刚在旁边转悠，香瓜是李婶送的，应该没有你那个什么云爬山涉水偷来的好吃！”

穆凉站在原地，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总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悲而悲。

有人说这世上最强大的是时间，比时间更强大的是执念。

但当它们彼此对垒时，时间却说“我不知能否给出答案，要问执念？”

执念说“请让我一直，跟着时间，不移不偏。”

他多想这么不移不偏地陪着她，他多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对他不疑不偏。

过了两天穆凉要去小镇上，一是去看祥云，二是买一点日用品。乡下不比城市交通便利，尤其是这种四面环山的地方，姥姥行动不便，所以生活用品都是老乡捎带的，她这次回来要把多帮姥姥置办点。。

这里的人几乎可以一年四季只吃些应季的那些瓜果蔬菜，每顿饭，一两个菜甚至都没有汤。所以像穆凉这种食肉动物，这几天总是在梦里梦到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所以穆凉打定主意，此次去镇上最大的目的是带点肉食回来。

不得不说乡里人情淳朴，姥姥临走前除了让穆凉带上几盒她拿回来的糕点，竟然叫穆凉提些家中晾晒的地瓜干，花生…这些东西每家每户都种了吧？干嘛要带这个，那么重？穆凉小声的嘟囔着，趁姥姥不注意，拿着几盒糕点就拉着许之桓跑了。

“这些不是阿姨买来孝敬婆婆的，婆婆又转送给别人，她会不会生气阿？”

穆凉听完扑哧笑了“阿桓，要是你像我一样小时候生长在农村，你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年中秋，姑姑从外地寄回来一些月饼，很精致的盒子装的那种。我就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就打开了，结果姥姥发现后，我就被揍了一顿。”

“然后呢？”许之桓提些糕点回过头问她。

穆凉撅着嘴说“那我当然很不服气阿！你想都送给我们了，为什么不能吃？然后我就一直哭闹，姥姥拿那种镇上买的散装小月饼哄我，我就更生气了。姥姥说那是要转送给别人的，小时候我不懂，不过现在我好像懂了…”

许之桓淡淡地说“其实也无非是这里的人经济能力有限，这样做省了一笔开支，别人送的好点的礼物会去转送人，也不能当作失礼来算吧！把最好的不易得的东西转给别人，本身也是一种重视了。所以阿凉，你是这样想的吗？”

穆凉呆呆地望着他，她本以为阿桓出生好加上性格内向，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却没想到他这有这般感同身受的见解。

穆凉诧异之余，不觉多了丝感动“虽然有点出入，意思是差不多的。”

“那如果以后我送你的礼物，你会转手送人吗？”许之桓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穆凉偷笑着“这是要送我礼物是吗？让我想想，我想要台笔记本或者帮我把手机换了也行”歪着头想了想“超出你能力范围了！丽江游，下学期学习任务太重了，有点不切实际。恩~money好啦！想要什么我自己买，最喜欢这种直接的礼物了！哈哈~”

许之桓白了她一眼“你好俗阿！”

穆凉据理力争道“大俗即大雅！”

许之桓坏笑道“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你…太可耻了！”穆凉啧啧的鄙视他。

两个人吵闹着，不知觉来到了打车的地方叫了一辆出租车，二人上车后，车子沿着山路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穆凉一路看着车景，几年来这里一点都没变，就是新开了几家店。想起最初要离开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城市生活，自己每天开心的都要疯了。而姥姥总是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说凉凉没良心。免不了什么小事都故意针对她一下，而穆凉当时也是偏偏要惹姥姥不开心。反而现在想想姥姥一个人该有多孤独阿？

小镇上的风光一点都没变，阳光下慵懒的热闹着。乡下的逛街称之为“赶集”，想来不过是在特定的时间赶个热闹。买菜需要去菜街，买衣服要再走一段路，这样走着走着，也就大大小小整个集市走遍了。

街道上往来的人，摆摊的小贩都长着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淡漠的脸，他们每日守着自己的小摊子与买家斤斤计较，与清苦的生活对抗。但若是遇上熟人，就会走过来和你长长短短叙一会儿旧，唠些家长里短，都是洪亮的乡音夹杂着市侩秽语，晃着的白牙与笑开的褶子。

别时，他们不会作揖行李，甚至一句礼貌的话都没有。只是从背后用你熟悉的方言唤一句你的乳名，那乳名虽不好听还很粗俗，可是硬塞给你瓜果确是香甜新鲜。他们不讲客套虚伪的话，喜恶都在脸上动作上，他们大多朴实迷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为鲜懂大山以外的世界所以一生都敬畏大山以内的世界。

穆凉猛然想起宋之问的那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此时怕只有这句最贴合自己心态了吧！不知道祥云变成什么样了？应该和阿桓一样长成少年了吧！就这样想着不禁一直望身旁的阿桓。

许之桓对着她暖暖的笑了一下，穆凉正看的呆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阿桓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小宥安。

“去买点水果吧！”许之桓说。

穆凉点点头，两人来到了水果摊，精心挑着苹果。

Wωω. ttκΛ n. C〇

“姐~”背后的声音托了长长的尾音。

穆凉拿着苹果的手停了，对着许之桓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瘦高的少年。利落的短发，黑色T恤，亚麻色的长裤一直撸到膝盖，踩着双黑色的人字拖。

穆凉怔住，慢慢的近了，看清楚了这少年的眉眼。眉毛像有意着墨描的一般浓黑坚硬，那双眼睛还是不曾染过风霜一样的黑亮。

穆凉微笑的看着祥云风一样走过来，祥云也站实了任她打量着自己。只是毕竟是许多年没见，祥云被她看的久了有些羞涩的摸摸头。见穆凉一直盯着他的脸笑着，又不明所以地摸摸脸。憨厚的说“姐！我脸上有花吗？”

穆凉扑哧笑出了声拍拍他的肩“模样是变了！好歹人没变！”

祥云笑嘻嘻的说“我看姐一点没变，就是白了许多，不过我眼毒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说着退后了一步这才发现，姐旁边站在一个少年，着青格子衬衫，牛仔裤，脚下一双运动鞋，只是那张脸真的是很好看的。他略尴尬的问道“姐，这是…你男朋友？”

穆凉翻了个白眼“刚想夸你来着。什么眼神？朋友！”

许之桓对他微笑的打了个招呼，在脑子里迅速滑过他小时候游过一整条河就为了偷个瓜的形象。

“朋友阿！”祥云笑着，加重了语气。“我妈还等着呢！先回去吧！”说着接过穆凉手里的水果和许之桓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个人喜笑颜开地独走在前引路。

穆凉拉着许之桓追着他。在身后冲他喊“祥云，胖虎还敢欺负你吗？”

祥云回过头来伸了伸提着大包小包的手臂“现在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你都没见胖虎现在都吃成什么样了。肥头大耳的活，看了保准你大笑。”话语里都是满满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