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姜寰醒来

有人面带鄙夷，谢文暄视若无睹，十分镇定。

“陛下，大恒如今的主将沈言之不是个好相与的，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臣曾经遇到过被沈言之打败的小将，那人如今夜里仍会梦见沈言之满手血腥。而另一个韩澈，方才诸位也见过了，流氓行径，阴险狡诈，若是贸然对上只会吃亏。”

大臣们心中齐齐想着，你还有脸说别人阴险狡诈？

然而谢文暄半点心虚都没有。

有血气方刚的，就有一心求稳甚至是懦弱退避的，有了谢文暄开口，接下来便又站出了几个主和的大臣，各有各的理由，和主和派公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姜池旻望着这混乱的场景，脑子嗡嗡作响，叹气道：“罢了，今日也吵不出个什么结果来，退朝吧，明日再说。”

这位皇帝遇事只知退缩，更何况是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要他做决定，他毫无主见，甚至没有一个合格的帝王该有的气魄胆识。

大臣们吵了半天，被他这不温不火的懦弱性子泼了盆冷水，顿时觉得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思各异，气的一挥袖子离开。

谢文暄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正转身，上首高台上忽然传来一声迟疑的男声，带着退缩：“谢同知，你觉得朕真的有资格坐这个帝位吗？”

脚步一顿。

他弹了弹袍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说什么呢，陛下是风子龙孙，理当即位。”

姜池旻顿时松了口气，以为这算是谢文暄的承认，却没有注意到谢文暄回答的根本就不是那个问题。

谢文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唇角一丝冷笑若隐若现。

有资格么？让天下黎民百姓形如水火食不饱腹的帝王吗？

方才回到谢府，谢文暄洗去一身尘灰，拿出暗格中的书信看了半晌，终于带了点真实的笑意，随即起身点了火折子，猩红的火舌舔抵上雪白的信纸，他眼中火光明灭。

最后一点灰烬也被拢起，门被人轻轻叩响，是府中的管家在外面轻声开口：“公子，长公主醒了。”

修长的手一顿，灰烬纷纷扬扬落下，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一片灰色痕迹。

明明还是上午，乌云却遮天蔽日的袭来，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下雨了。

姜池旻收到消息，匆匆忙忙往长公主府赶去。

姜寰醒了。

她昏昏沉沉的躺了好多日，方才醒来，身边围了一群太医正在诊脉，许久，老太医面上的沉重终于松散了，如蒙大赦：“殿下身体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体内暗伤却也需好好养着，目前没什么大碍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些天以来因为姜寰昏迷的事情，皇帝姜池旻发了好几次火，还悬赏从民间请艺术高敏的大夫前来看诊，但结果都和宫里的太医大同小异，姜寰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一直沉睡着。

即便太医们都知道没什么问题，但姜池旻给了太大压力，扬言若是长公主醒不过来，就要让他们整个太医院一起去陪葬，因此所有人都是心惊胆战。

姜寰回过神来，身体尚且有些虚弱，耳边一群人吵得她头疼，烦躁的挥挥手：“都下去。”

太医们连忙退下，人刚走，门外走来一个人，径直跪在了姜寰面前，闷不做声。

姜寰看过去，只见敬轩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却浑身笼罩着冷意，她一愣，皱起眉：“出什么事了？你跪在这里作甚？”

敬轩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愧疚和沉重。

“没有保护好主子，是属下死罪，最后竟然还没能拦下伤害主子的人，属下无能。”

他是殿下的死士，殿下却让他走到明面上，执掌权柄，可他却没有保护好殿下。

姜寰最头疼的就是他这些动不动死罪的破规矩，烦透了那些条条框框，见他这样子却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好了，我又没死，你给谁跪丧呢？起来给我说说外面怎么样了？”

她隐隐有些许意识，却醒不过来，能感觉到自己或许已经昏迷了很久。

听到“丧”，敬轩神色一僵，片刻后才木然地站起身来。

“昭妃和沈言之都已经回到大恒了。前不久大恒的国君下令征讨楼兰，将楼兰谋害大恒的证据都放了出来，沈言之封了镇国大将军，三月内已经攻入楼兰，如今只剩下王庭十三城苦苦支撑，应当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姜寰瞳孔一缩。

她想过若是宁珂摸清了西夏的情况回到大恒，定然是不会安稳的，打上楼兰的门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如今的大恒今非昔比，那位年轻且野心勃勃的大恒国君不会容忍楼兰这样蹦跶。

只是三个月，就打到王庭，还是超乎了姜寰的意料。

她脑海里闪过沈言之的样子，那个看起来像是文臣的青年长相可以称得上是文雅，在西夏总被人背后叫做小白脸，或许是宁珂在前面挡着的原因，沈言之总是包容且温和的，叫姜寰根本看不出半分不对劲来。

如今看来，是宁珂有意为之，要将沈言之的真实面目掩盖住不让自己升起戒备，就是为了如今这一遭。

是她被蒙蔽了，竟然把沈言之这么个可怕的对手放回了大恒，楼兰再怎么见风使舵那也是西域最强盛的一个国家，况且地势险峻，常年大漠黄沙飞扬，根本不是好啃的骨头，沈言之竟然能三个月打到了王庭。

姜寰顿时觉得更头疼了。

她一觉醒来直接换了个样子，还冒出个战无不胜的沈言之，于是索性不谈这个糟心事了，换了个话题提了句。

“朝堂上如何了？陛下应对的怎么样？”

这些敬轩彻底沉默了。

要是说今早大恒的长平侯韩澈直接大摇大摆地进金殿威胁了文武百官和皇帝，还有些胆小如鼠的说要投降，殿下会不会重新气昏过去？

姜寰从他诡异的表情里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预兆，霎时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升起，凝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