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汪陶，天顺军一营于南门发动总攻。

阿满达正是一营的一名战士，他手持方盾跟在云梯车队旁边，一面巨大的方盾，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推车的士兵。

城楼上满是青面獠牙的鲜卑怪物，他们其实已经死了，活动的只是躯壳，在生前残留意识的指引下，他们仍然会射箭，会利用各种兵器作战，但是在装备精良的汉军面前，这种依靠本能作战的战斗力着实有限。

云梯驾到汪陶城墙前，推车的士兵将刀盾从云梯夹层抽出，阿满达也结束了护送的使命，一手扛着盾，一手拿着刀，登上了云梯。

鲜卑怪物们已经开始恐慌，云梯架上去之后，有的人试图去推动登陆梯，有的想爬上去阻止敌人上来，想推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人力在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胜得过器械呢？更何况他们根本无处着力。

想爬上去的，刚露头就引来了城外弓箭手的狙击，血洒当场。

阿满达大喝一声，为自己和周围的友军鼓舞士气，第一个跑到了云梯顶部，二话不说扛着盾牌就撞向鲜卑怪物，

‘嘭’地一声巨响！

阿满达幸运地避开了会导致重伤的攻击，整个人撞入人群，只是甲胄上挨了两刀，不痛不痒。立足之后阿满达扛着盾牌就对着人群冲击，在他争取出来的方寸之地里，很快就有同伴跳了进来！

好像狼入羊群一样，在甲胄齐全的汉军攻击之下，一身皮甲乃至无甲的鲜卑怪物只能一退再退，丢了城墙前沿，丢了整个城墙，然后陷入巷战，退守城主府，直到被歼灭！

鲜卑人的防守就好像明码标价的青楼女子，只要你舍得出点血让她打开门，后面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阿满达一路将鲜卑怪物清理出城墙，兀自感觉有些过于轻松，攻坚战，这可是攻坚战啊，是不是太简单了？

没等阿满达思考太久，军候便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第一营直接攻下汪陶县城四方城墙，然后开始围剿城内鲜卑怪物。

阿满达与小队的战友进入街巷，发现鲜卑怪物围了上来，他们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棍棒，甚至还有人空手捏着拳头，他们的武器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的面容都是那样的狰狞，他们的目光是那样凶猛！

他们要吃人！

阿满达心中一惊，鲜卑怪物们已经冲了上来，他甚至能够看到其中一个鲜卑怪物生前或许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跟他的儿子差不多大，但是他中了鲜卑病毒，化身为怪物，以人血为食物。

阿满达心中再是不忍，也只好执行军令！

作战时，一切与我为敌之人皆可击杀！

阿满达和队友迎了上去，对付这些只剩下本能的怪物，汉军的甲胄足以让对方束手无策，锋利的刀剑也能轻易将他们收割，只要不是缺心眼，用没有防护的脖子等部位迎接怪物的攻击，一般都不会有威胁。

阿满达小队清理出了一个街道后，没有立刻离开，一边将怪物的尸体集中在一起焚烧，一边稍作休整。

休整完毕之后，前往下一个街道。

汪陶县城并不大，三万大军逐条街道清理，很快就清理完毕，夜幕降临时，整个汪陶县城已经干干净净。

“杀了他们！杀死匈奴人！”

“你们也是草原人，为什么要帮助汉人？”

“我恨你们，你们是草原的叛徒！”

“汉人让我们兄弟相残，你们看不出来吗？”

“鲜卑和匈奴，本应该是一家人！”

“阿满达，草原的孩子...”

“阿满达，草原人不应该灭亡。”

“阿满达，救救草原...”

“阿满达...”

“啊！”阿满达忽然从床上惊醒，满头大汗地他下意识用双手擦了擦脸，忽然一条毛巾递了过来，阿满达先是接住擦了擦汗，然后动作停滞，在漆黑的夜色下，看向了对方。

“翰哥？”阿满达试探着喊了一声。

丘林翰点头向阿满达示意，阿满达看了看周围，大通铺上睡着一个小队的士兵，都是他的战友。

“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丘林翰问道。

阿满达迟疑着点了点头，丘林翰率先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你收拾一下。”

“嗯。”阿满达擦了擦汗水，头上的，后背的，不擦一下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然后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这是一家民宅，汉人建筑风格，其原本的主人去向已经无法考察，是汉军从鲜卑人手里拿回来的，跟这一片其他民宅一样临时充作军营使用。

“说说吧，阿满达，把你心里的想说的，想问的，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丘林翰引阿满达到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月色不甚明亮，阿满达看向丘林翰，只能借着月光看到隐约的神色，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多少，又从何说起。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就我先说吧。”丘林翰问道：“阿满达，你是不是不想打仗了，我指的是，不想跟鲜卑人打仗。”

阿满达下意识想要摇头否定，但是扪心自问，他又停下了动作，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

阿满达看了丘林翰一眼，为什么你心里没有数吗？

“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匈奴人，你认为鲜卑人是你的同族，汉人是外人，对吗？”丘林翰的话直戳阿满达的内心，他就是这么想的。

“阿满达，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够勇敢。”丘林翰皱眉道：“不管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连跟我对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你觉得自己是匈奴人，匈奴人都像你这样怯懦吗？”

阿满达心中有些生气，生硬地反驳道：“不是，我只是嘴笨，不知道怎么说，绝对不是没有勇气说。”

“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不管咱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至少是在沟通，而不是在玩你比我猜的小游戏。”丘林翰笑了笑，又问道：“既然你觉得匈奴人跟鲜卑人是同族，能说一下为什么吗？是什么事情，哪本书，哪个故事，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