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风雨
作者:山水萦回 | 分类:历史 | 字数:2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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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一 章 雾 盈
赶到沩水边,天色已晚,无法过河。两人在河滩背风处,生起一堆燎火取暖。深秋露冷,加上青年人伤口仍痛,无法入眠,两人天南地北聊起来。
青年映着燎火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在雾盈山聚众为寇,与官府对抗。”楚潇湘沉静应道:“我已猜到几分,听说雾盈山上有股义寇,专劫不义之财,原来就是兄台,失敬。”青年似乎十分相信楚潇湘,自述起上山的原因。
他姓贺名平,母亲早丧,十一、二岁时,随爹爹在朱姓地主处做长工。这地主刻薄成家。除了给爹爹一点工钱,他则只管饭,一个铜钱也不给。那饭比猪食好不了多少。咸豆角,辣萝卜条子就是一餐。湘西苦穷,所以只好忍气吞声。那时候,一年到头难得饭碗里见一块肉。十一、二岁的孩子哪有不馋肉的。一天,地主的小伢子端着饭,故意在贺平面前晃来晃去,半碗饭,大半碗菜堆得山高。夹起一大块米粉肥腊肉,举得高高炫耀。不小心,腊肉掉在地上,小伢子怕贺平捡起来吃,伸出脚朝腊肉猛跺,没站稳,把整碗饭菜全磕在地上。小伢子怕老地主骂,干脆撒泼,躺在地上大哭。老地主闻声出来,小伢子指着贺平,说是他推到自己。老地主上前就是一巴掌搧在后脑勺,并罚贺平不准吃晚饭。贺平饿着,走过猪圈,那些猪象故意似的。吃潲吃得“叭叭”响。贺平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木瓢把猪潲故意往外泼撒,说:“我叫你吃,我叫你吃!”猪没吃饱,叫唤着。贺平冒出个想法。
半夜,他偷偷把一个煨得香喷喷滚烫的大芋头,扔进了猪圈。没吃饱的猪都来抢吃芋头,一口大猪抢得,几口便吞下肚,被烫得嗷嗷叫。
第二天,那口猪死了。朱姓地主心疼得像死了老娘。见是暴死,不敢吃,又不敢卖,只得叫长工们扔掉。长工们有人知道底细,说:“老爷,扔掉可惜。赏我们吧?我等命贱,吃出毛病,不关朱老爷的事。”朱老地主乜斜着眼道:“前世没吃过猪肉?病猪也敢吃,死了别怪我。”长工们赶紧烧水烫毛,开膛切肉,个个吃得搓肚皮。老地主见长工们吃得如此放心,心中生疑。找个最怕事的,一鞭子抽过去,三问两问,知道是谁干的,便要捉人。爹爹吓得叫贺平连夜逃走,躲到一亲戚家。小的走了,抓来老的。赔猪,赔不起,朱老财倒是好商量,只叫爹爹为猪披麻戴孝,再罚一年工钱。爹爹不肯,挨了一顿暴打,结果没挨过当晚,便吐血而亡。
贺平说到伤心处,涕泪交加,哽咽着。转眼间,贺平就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仇恨使贺平改变了人生。她不想就此罢休,开始辗转寻师习武,最终到了四川峨眉山,学成武功回来,杀了朱姓地主。在雾盈山聚起二百多人,专劫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官府来剿,则散居于山上,种田养猪。行事时,聚集商议。事毕,又隐匿山中,所以官府也奈何不得。
贺平象是他乡遇故知,将心中之事,尽情倾吐。楚潇湘也静静地倾听。眼前贺平的身世曲折,说话的声音非常悦耳,很容易打动人。楚潇湘心想:真是天意弄人,贺平如是女儿身,唱湘剧,定当大红大紫,偏偏上山落草,辜负了这副好嗓音。贺平见楚潇湘定定地看着自己,竟红了脸。楚潇湘兀自不好意思,忙道:“我以为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所以忘形,还请见谅。”遮掩过去。却又奇怪,山寇都做得,如何还会脸红?火烧的挺旺,天却冷得可以。烤得前面暖和,后背仍是凉飕飕的,终是难以入睡。打个小盹,也就天亮。过得河来,又一路飞奔,第二天傍晚,就到了雾盈山下。
贺平指点着。山路崎岖不平,越走越狭窄,有的地方太陡,马也难上。贺平在马上执着缰绳,楚潇湘在后面使劲推,方才可以上去。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贺平打了个呼哨,前面有人打着火把迎了下来,原来到了哨口。那人向后面叫声:“贺当家回来了。”随后,两个穿黑色箭袖,挂着佩剑的年青女子,手提灯笼上前引路。又走了半个时辰,方见一地势稍平坦之处,立着一座宗祠,匾上写着“贺姓宗祠”。贺平由两黑衣女子扶下马,搀着步入宗祠,潇湘跟了进去。入得门来,只见正面供着一些牌位,厅中央摆一张长桌,两边十来把竹椅,唯正中一张梨花太师椅。贺平执起一柱香在油灯上点燃,三鞠躬,庄重地插上香。楚潇湘亦执香点燃插上。见牌位上不仅有贺姓,亦有其他姓氏。贺平在两女子搀扶下,坐在太师椅上。两女子剔亮油灯,把剑立于一旁。贺平感觉伤口已不大痛,舒展了眉头,对楚潇湘道:“因腿伤不便,恕我无礼。请坐下说话。”待楚潇湘在竹椅坐下。贺平道:“楚兄,多谢你山长路远送我回来,你只须把要换的药留待我自己敷。你且在后排客房歇息,我们明天再见。”说完,便让其中一女子带往祠堂后面客房住下。
第二天,楚潇湘醒来,已有人将洗漱东西准备好。洗罢,信步走向昨天的祠堂。一切都很简朴,油灯仍然亮着,简单地供着些瓜果。正看之间,后面一悦耳的女声问道:“楚兄,昨夜睡得可好?”回头看时,见一容貌端庄的女子,站在身后。楚潇湘疑惑了一下,方认出,原来是贺平。相处了一天多,竟未发现她是女儿身。想起昨日替她疗伤之事,不免尴尬:“贺小姐,昨日疗伤之事,多有唐突,还请见谅!”贺平道:“不知者不怪。我为方便,出入多换男装。想不到竟然连你也可瞒过。”楚潇湘抱拳道:“贺小姐穿男装,是一表人材,着女装,则是飒爽英姿。”贺平微赧道:“山寇而已,哪里值得楚兄夸赞如此。”又道:“楚兄或许看见所供牌位奇怪,其实那都是些已故的兄弟姐妹,这祠堂只是托名而已。官兵来剿,纵有天险,死伤亦难避免。穷苦兄弟,生属可悲,死去也好受些香火。以免在这山林之中,做个孤魂野鬼。”贺平微露悲戚之情。
须臾,她又恢复了原来的坚毅。两女侍卫送来了早饭,都是山中所产之物:竹笋、云耳、蕨菜之类。用完,贺平指着外面:“既然来到,不如到外面转转如何?”楚潇湘尚未答话,已有四个中年汉子,抬来两副滑杆。贺平道:“山路不好走,我腿伤未愈,权当陪我好了。”楚潇湘不好推辞,于是各坐一副。
这雾盈山真是人间绝妙之地,到处奇峰怪石,秀山丽水,那几百、几千座山峰,如刀劈,如斧斫。如剑、如鞭、如戟、如锏。奇峰峥嵘迭翠,怪石突兀嶙峋,山间烟笼雾绕,水流清沏逶迤。看得潇湘心旷神怡。楚潇湘也是见过奇山秀水之人。到了此地,竟也深深叹服天地之奥妙绝伦,造物之变化无穷。就连那些扎根在岩缝的松树,盘根错节,迂回曲折,丝毫不比黄山差。这里的树,似乎只生在石上。有点泥土的地方,早让人种上了玉米和蔬菜。贺平指点着:“在你看来,这些石山都是风景。我们却不喜欢这些山:都是石头,种不了庄稼。守着都是这样的山,这样的石,我们差不多要饿死。所以有点泥土,都用来种点吃的。树,只好让它们长到石头上去。我们穷,都是这石头山害的。不过,这些石头山,也使我们能据险而守,得以活命。所以对这些石头山,我们是又恨又爱。但有时也想不明白:我和老爹做农活的地方,没有石山,老百姓也过得艰辛。”楚潇湘道:“虽然同样过得不容易,你如今倒是无拘无束,过得自在许多。”贺平答道:“另外的拘束却是有的,比如不劫穷苦百姓,不截娶亲送葬,不奸淫掳掠妇女即是。不过,都是自愿的约束。”
山路确实不好走,不过抬滑杆的兄弟却走得稳稳妥妥。或许是走惯了,抬后面的不用前面提醒,就知道高低凹凸,潇湘心里一路都过意不去,年纪轻轻要别人抬着走。几次要下来,贺平只是劝着:“你下来走,我就要一路担心,使不得。”到了一处,贺平道:“这里你可下来走走看。”楚潇湘自然求之不得,下来似觉轻松走了一段,看见前面仿佛一座石桥。走近一看,竟是一块天然的巨石,七、八丈长,三、四尺宽,走在桥上一看,下面是几十丈的深谷,掉下去断无生还可能。真是一夫当关之险要地方。贺平道:“更有险要处,两峰之间,一石相连,宽只一尺,胆小之人,站都站不稳,更莫说在上行走。”楚潇湘感叹道:“如此险境,真能保你等平安无虞。”
过了桥往下走,又是一番景色。只见绿树葱茏,溪水潺潺,好一个幽静去处。那水也不知从何处来,蜿蜒曲折,澄碧见底,大冷天见了,你也想喝上一口。走在溪边,听着水流叮咚,如入仙境。比陶渊明的桃花源也毫不逊色。楚潇湘赞道:“相比我住那北湖边,我更喜欢这里。”贺平笑道:“那,你搬来这里好了。你选个地方,我帮你盖座竹楼,如何?”楚潇湘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是没这个缘分了。”贺平道:“谋事在人而已。”楚潇湘没答话,似乎在想心事。
又走了一段,就到了山寨本部。这是一个偌大的山洞,洞内气势恢宏,大的地方可聚千人,兵器粮草均藏于内洞。“洞内不潮吗?”楚潇湘问。贺平爽朗应道:“山里还愁没有石灰吗?”楚潇湘想:也对,普通人家都知道用生石灰防潮。
在大厅坐下,贺平吩咐上酒。随手倒满了两大碗,说:“楚兄,你我一见如故,干了这碗。”楚潇湘豪爽地举起,一饮而尽。发觉这酒并不烈,喝下去嗓子眼还挺舒服。贺平指着酒罈子道:“这酒名叫‘千山雪’。用山里一百种药材,冬天的雪水酿制而成,喝起来舒服,还能强身健体。”楚潇湘忽然笑道:“我该如何称呼你,是贺平兄,还是贺小姐,或称贺当家?”贺平道:“众人都称呼我贺当家。其实我单名原是一‘萍’字,萍水相逢的萍。如不嫌弃,可叫我萍妹。你比我年长,我可否称呼你潇湘哥?”楚潇湘摆摆手:“那可使不得。我一介草民,你也算一方豪杰,我可不敢造次。”贺平若有所思地问:“你看我这山寨如何?”楚潇湘道:“世外桃源,人间福地。”又问:“你看我贺平人品如何?”楚潇湘不解其意:“你是女中豪杰。”贺平将手一摆,令左右人等退到一边。然后再满斟一碗酒,仰头喝下,平静地说:“今天,我借着这碗酒壮胆,不作女儿家扭捏姿态,将心里话都倒出来。我知道你明天非得走,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那天在柳树头,我看见你一身正气,敢与官府作对,就敬佩你。你一身好武功,就算我不帮你,那群狗官差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帮你其实有私心,想结识你。”停了一下又说:“你别看我在山上挺威风。手下的人敬我,官府也奈我不何。可我内心却不是外人看得出来,老爹死了,上山为寇,即断了远近亲戚。山上兄弟姐妹扶我助我,终究是隔了一层。每当夜雨淅沥,独对孤灯,时常难以入眠。我这行当,实不是一女子可以担承。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落草。如若你未婚娶,我愿同结百年之好,你为寨主,我陪伴左右,话已说完,请勿怪我唐突鲁莽。山野之人,礼数不周,但诚可鉴天。”
楚潇湘虽感意外,但仍为她的爽直所感动。他抱拳道:“容我叫你一声‘萍妹’,我多谢你一番诚意。大凡以诚待我者,我必以诚相报。楚潇湘虽未婚娶,但也难应允,万不敢嫌弃贺小姐,实是有意中人在先。”便将自己的处境坦诚告知。
贺平听毕,微露失望之色。乃道:“想不到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只望你心随所愿。不过,世事难料,我仍会等你,三年为期。三年之内,我绝不嫁人。你如何抉择,我均无怨言,以此为证。”说毕,挥剑斩下酒桌一角。楚潇湘感动之余,并不想贺平作此决定。但事已至此,难以阻止。
不舍也罢,感动也罢,楚潇湘务必赶回去。也不知文登敖是否另有阻滞,文紫珊、楚娃肯定也望眼欲穿。贺平仍坐滑杆送楚潇湘下山。俗话说:上山易,下山难。贺平觉得下山难,并非是山路,而是心情。此次一别,说不定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见面,萍踪浪影,世事转蓬,谁也难于把握。走过溪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平道:“你以后来也好,不来也好,我还是会建一座竹楼在此,闲暇之时,住上两天,望着山口,想你蓦然出现的样子。”楚潇湘想不到,看似山野之间的女子,竟也有此等柔情,不禁轻叹一声:“贺小姐,你实在不必如此待我。我乃等闲之辈,俯拾皆是。”贺平道:“我不知你是否相信缘分。有的人日夕相对,浑然不觉,有的人只见一面,便终身难忘。你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楚潇湘也说不清楚,只好不说。
回到祠堂,早有人将楚潇湘的行囊带上来。贺平伤势已大好,只见她缓步上前,提起酒罈,倾倒满满两碗酒道:“请尽这碗千山雪,勿忘雾盈山。”楚潇湘仰头一饮而尽。贺平亦饮尽,命人将她的坐骑牵来,手执马缰,递与楚潇湘:“此去郴州,两千里有余,万勿推辞。我知你归心似箭,也不留你,后会有期。”说完,双手抱拳作别。盛情难却,楚潇湘知道贺平的性情,没有拗她的意,他从袖中掏出一纸:“这是我独创的金疮药方,药效不错,你应用得着,还望珍重。”接过缰绳,牵马下山,贺平腿脚不便,只由贺平贴身侍卫带路。良久,楚潇湘回头,贺平仍伫立在山颠遥遥目送。
来到大路,别过侍卫。楚潇湘跃马扬鞭,只想早日归家,长沙是不便再去,决定绕道湘潭,再下衡阳。这马似乎通人性,一路走得飞快,两天功夫,已到衡阳,南岳衡山遥遥在望。楚潇湘一扬鞭,马蹄踢起一路烟尘。衡山脚下,闹哄哄一堆人,挡住了去路。外面的人伸头望向中间,谁也不管路上有否行人。楚潇湘拉停了马,向人堆望去,只见一姑娘骑在马上,两个年青汉子拦在前面,高声叫嚷:“还我马来,我便饶你!”那姑娘怒目圆睁:“瞎了你的狗眼,你看清楚是谁的马?”楚潇湘细看,那人也熟悉,马也熟悉。不是别人,原来是楚娃,马是文家的白马。楚潇湘也不知楚娃骑马到此所为何事。料想那两人也不是楚娃的对手,决意先看看楚娃如何对付这两个无赖。
只见一无赖扯住缰绳,向人群道:“大伙看,这姑娘年纪轻轻,哪来的这好马?这马原是我俩的,她贪玩,央我让她骑骑。谁知骑上去就耍赖,硬说这马是她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人群没人搭话,大多是上衡山进香的香客,围着看热闹。楚娃冷笑一声:“既说马是你的,可有记认?”一无赖答道:“我家的马,就是这样子,四条腿,一条尾,能有什么记认?”另一无赖道:“那你说,你家的马有何凭证?”楚娃轻蔑一撇咀:“我家的马鞍边有一红印。”说完,跳下马,指着鞍边,果然有一浅浅红印。于是所有人向两无赖起哄。两无赖自讨没趣,转身就走:“看错了,看错了。”正和楚潇湘打个照面,原来是上次两个偷马贼。楚潇湘打趣道:“想不到二位挺念旧。”两无赖一见楚潇湘打了个机灵,象兔子般撒腿就跑。楚娃循声一望,大叫:“潇湘哥哥。”楚潇湘迎上去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楚娃道:“还说呢。这么久不见你回来,怕你出事,来找你。”
原来,当日文登敖急逃回去,喘定气后,将情况向众人说了一遍。听说楚潇湘独挡十几个捕快,众人不免替楚潇湘担心,只有楚娃不当回事,道:“那些捕快,岂是潇湘哥哥的对手。”不过等了两天,仍不见楚潇湘回转,楚娃也开始着急,对紫姗说:“我想去看一下,万一有事,可帮上一手。”文紫姗道:“路遥地广,上哪里去找?”楚娃胸有成竹地说:“如无意外,过了长沙,肯定走大路回来,我往北迎上,说不定可寻得到。在这里死等,憋的难受。”文登敖也放心不下,道:“去寻寻也好,你会骑马吗?”楚娃道:“哥哥也曾教过我骑马。”文登敖叫老仆将马牵来。紫姗叮嘱道:“路上小心,实在寻不着就回来,要不然楚公子回来,又得去寻你。”楚娃一一答应。
楚潇湘道:“我是有事耽搁,累你们牵挂。”又问:“楚娃,那马我骑时,并无看见有印记,怎么回事?”楚娃狡黠地一笑,伸手往马鞍旁一抹,哪里还有什么红印!“我是揩了唇上胭脂,下马时揿了一下。免得与他啰嗦。”潇湘大笑:“什么时候,我妹子学聪明了。”楚娃道:“我本来就不笨。”“可是,你知道他们会再来幺?”“他们敢?”楚潇湘手指前面:“这不来了。”楚娃顺着手指方向一看,果真一群人,有一二十个正奔跑过来。前面带头的就是那两个无赖。一帮人将楚潇湘两人围住,一无赖叫道:“我大哥来了,这是我们的地盘,看你俩往哪儿走。识相点,将马匹留下,饶你们一顿好打!”令楚潇湘啼笑皆非,这两无赖真是能缠。
楚潇湘干脆下马,问:“这马你们志在必得?”那被叫大哥的,壮实高大,黝黑脸庞,乜斜着眼道:“大爷看上了,不给也得给。”楚潇湘并不将他放在眼内,道:“我可是愿意,无奈两个兄弟不肯。”大汉瞪瞪眼:“谁?”潇湘轻轻的晃了双拳:“在这里。”大汉登时大怒:“老子不跟你嚼舌头,只说给还是不给?”楚潇湘道:“我也不用刀剑,你们三人一起上,输了我给你马匹。打不过我,趁早滚,别再丢人现眼。”两个无赖看着大汉,大汉说:“好,你死期到了。”三人将楚潇湘围拢,其余的一边看着,一边交头接耳,不知道被围的人是否真有本事。一个无赖长得高,正立在楚潇湘背后,此时蹑手蹑脚靠近,想将楚潇湘连手拦腰抱住,好让大汉下手,楚娃刚想叫喊,楚潇湘抬腿,一记勾脚踢向自己头顶,正正踢中无赖前额。无赖向后倾倒在地。众人“哇”的一声未完,另两个已同时倒地,也看不清使的什么招式。三人爬起来,两无赖心中害怕,只摆着架势,并不向前。只有那大汉抖了抖身子,不顾死活扑上来。刚到楚潇湘跟前,却突然仆倒在地,仍然看不清楚潇湘如何出手。待大汉重新站定,楚潇湘问道:“还要试试吗?”大汉嗫嚅着。楚潇湘用脚跺了一下,地上现出一个一寸多深的脚印。大汉吓得倒头便拜:“小人瞎了眼,竟敢捋虎须,请放过小人,以后再不敢作恶。”两个无赖见状,亦匍匐在地,捣蒜般叩头。楚娃上前,向两无赖脸上各搧一巴掌:“看你们还敢欺负人!”两人牵马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