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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第一节 我的东西你都敢动,当真没脸没皮

书名: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字数:9844 更新时间:2024-09-18 03:38:34

日光慵懒,百般无赖。

锁云静静站在一旁,死死瞪着睡得安详的白君帝,脸色阴沉沉的。

那个大树底下闭目小憩的小少年,阳光透过绿叶抚过他稚嫩的脸庞,看着着实赏心悦目,却让锁云恨不得上前甩他两巴掌。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觉!睡毛线!老子跟踪你这小娃娃都快无聊到疯了!动手还要等天阑那个鬼的指示,什么玩意儿啊!

越想就越郁郁。

最后还是委屈下来,向身旁的女子抱怨。

“青竹,我们……”

锁云话未完,青竹就抬手阻止锁云继续说下去,她面目清冷,目光微沉,轻轻道:“动手。”

锁云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得青竹已是快他一步向白君帝行去,动作之快让他咋舌而叹。

青竹直接点了没有丝毫防备的白君帝的睡穴,将他抱起,瞥向一旁出来的两人。

锁云也恰时现身,挡在了青竹身前,笑呵呵地看向眼前那两个紫衣男女。

“水仙花,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住口。”

紫衣男子颇为头疼地瞅着眼前这个笑得张扬的杀胚,当瞥到青竹正欲带着白君帝就离开,不由沉了脸,穆然道:“天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锁云不过肆意笑着,反手便握住了一把幻化的镰刀,将镰刀一横,直接冲向了紫衣男子。

杀胚就是杀胚,从来懒得说些废话,直接动手就是他的性子。

紫衣男子无奈,只好与锁云打一架,因为他清楚知道,打不赢这个杀胚他就别想从这里过去,然而男子偷偷瞄向自己的妻子。

紫衣女子会意,看着青竹传送的法阵即将完成,不由慌了下神,正欲出手,却感受到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心中大惊,赶忙躲开来。

“仙姐姐,你都没功力了,就算我不拦你,你也打不过青竹的。”

紫衣女子后退了几步,看着挡在眼前的锁云,又看向正在与紫衣男子对打的锁云——分身。

紫衣女子不由皱起眉头。

哎,许久不曾见过这杀胚竟是忘了这杀胚的能耐了……

——————

看着眼前分明狼狈不堪的家伙,而他的眼里又分明是不肯服输的倔强。

紫衣男子不由轻叹一声,对于这个杀胚莫名的执着百般无奈:“锁云,还打么?”

“打!为什么不打!”

锁云啐了一声,武器的元魂又被紫衣男子打散了,然而就算是赤手空拳,锁云依旧无畏无惧地冲紫衣男子袭去。

紫衣男子不过一个反推,锁云便是后退了好几步,分明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死死瞪着紫衣男子,踉踉跄跄地朝着他走去,直到一个不注意,被前面一个小石子绊倒了,脸朝地,一声闷响。

锁云就这么直直地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看着也有些滑稽可笑。

紫衣男子轻摇了摇头,来至锁云身旁,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锁云那张染上尘土显得脏兮兮的脸庞――锁云的眉头还皱着,却已经呼呼大睡,有些莫名的喜感。

“卿,我倒是忘了,这个杀胚是因为什么才被长年囚禁来着?”

“听说是摔坏了二长老的琉璃盏,不但没有愧疚认错的心思,反而烧了二长老的住所,和二长老大闹了一场,还打伤了些许劝架之人。”

“啧,这个杀胚,当真不知分寸。”

紫衣男子轻声说着,似颇为锁云这脾性而苦恼,手下却掐了掐锁云的脸颊,竟觉手感不错,一时掐上了瘾。

紫衣女子暼了眼小孩子般掐着锁云脸颊的男子,又瞄了眼毫无察觉睡得和孩子一般的锁云。

一时汗颜。

“夫君,你当真不在乎君儿的安危了?为什么要让那个姑娘将君儿掳走?”

紫衣男子手一顿,赶忙站起身来,对着女子赔笑脸:“卿这是哪里的话,君儿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呢!”

女子睨了男子一眼,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察觉到妻子有些不开心了,男子这才急了,赶忙与她解释:“卿,你相信我,君儿不会有危险的!无华那个家伙跟我打包票了的!如果君儿伤了分毫,我定饶不了他!”

女子白了急着解释的男子一眼,轻声道:“你又和无华打了什么赌?你又输给了他什么?”

女子一言便中,男子讪讪地笑着,嘟嘟喃喃着:“那家伙又耍赖皮!我就答应他这一件事而已……”

“拿儿子安危来打赌,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女子不由气恼,嗔视一脸心虚的男子。

怎的有这样的父亲!

“好嘛好嘛,卿,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会输他了!”

“还下次?!”

“不玩了不玩了,我再也不找他玩了!卿你别生气!无华只是说让那个姑娘成功带走君儿,仅此而已,我们现在就出发,追上去,把君儿抢回来好不好!”

女子当真对他没有什么法子,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可又瞅了瞅自家夫君这般无赖矫情的模样,不由汗颜,要是让他人瞧见了还不笑话死他!

――――――

“嘶,好疼,不过痛快!”

青竹一听是锁云的声音便抬头望去,果不其然瞧见锁云踉跄着走进屋中,模样很是狼狈。

然而青竹也不过淡淡暼了锁云一眼,便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儿。

锁云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自己脸,不由郁闷。

水仙花刚才有打我脸么?怎么一阵一阵发疼了?

“起来。”

青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锁云面前,平淡地说着,手中提着一个小木匣。

锁云哦了一声,也就乖乖地站了起来。

青竹一边转身,一边清冷说着。

“把衣服脱了,自己站床头去。”

锁云又哦了一声,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诧异,好像是常有的事情一般,边脱衣服边往床头走去。

当锁云听话地在指定位置站好了,开口道:“青竹,好了。”

青竹闻言,这才悠悠地转回去,朝着锁云走去。

打开匣子,里面装的竟全是瓶瓶罐罐,全是医药的物品。

青竹一边倒着药,一边瞄了眼锁云身上的伤势――几处流血破皮,多处淤青。

也不说话,默默地就开始给锁云擦药,处理伤口。

锁云低头看着一脸清冷的青竹,目光柔和,长睫轻颤,沉默了会儿,他突然道:“青竹,你对我真好!”

烂漫的笑容,就好似阳光,他本就是个大男孩,对青竹有着莫名的依赖。

青竹不过轻嗯一声。

这样的话他一天不知会说多少遍,而她不过是在完成主子交予的任务――照顾好锁云。

“青竹……”

锁云突然伸手环过青竹的细腰,这让青竹愣了片刻,疑惑地看向锁云,等着他说下去,目光清澈,没有半点涟漪,清冷纯粹得让人心疼。

锁云却也只是那么单纯阳光地笑着,虽然抱着青竹的腰,却没有丝毫别的轻浮举动,就连目光都是那么单纯,里面满满的都是欢喜和温暖。

他们向来如此,这般纯粹地在一起,就和孩子一般那么单纯地相处。

可是锁云是喜欢青竹的,是爱情的情。

“别管天阑了,青竹陪我到处玩多好?”

又是这样的话,锁云也不知一天会说多少次这样的话,分明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不行。”

也不会没有耐心,青竹再一次淡淡地回答着。

“好吧……”

而又一次,锁云失望地垂下眸子,撅着嘴,好似在赌气。

青竹也不理会他的不开心,继续帮锁云处理身上的伤,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她也确实不是第一次给锁云上药了,锁云是个杀胚,极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了,躺床上休息着吧,没有满十二个时辰不要下来,我去给你熬些药膳。”

看着锁云也乖乖钻进了被窝,青竹这才转身准备走,而被扯住了袖子。

“怎么?”

“青竹,我睡不着,你上来,我抱着你,我就能睡着了。”

如此虔诚,在青竹面前锁云就是个乖顺的孩子,不会哭不会闹的听话懂事的孩子,却极爱冲青竹撒娇。

青竹迟疑了会儿,脱下鞋子,还真的钻到被窝里任由锁云抱着了。

锁云笑了,笑容极其纯粹,他抱着青竹,就好像抱着暖炉一般,也像是抱着珍宝,十分喜爱与欢欣,舍不得松手。

什么话也没有。

少顷,青竹移开锁云的手,坐起身子,侧首看向睡得香甜的锁云――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模样。

青竹不由凝眸,发丝垂落在耳畔,掩去她半边脸颊,她目光突然微涟,缓缓伏下身子去,唇瓣渐渐落在锁云的脸颊上,而触感微凉,让她一愣,立马坐直了身子,呆呆望着熟睡的锁云,片刻失神。

伸手将耳畔的丝发别至耳后,她下了床,信步走出屋子,没有停留。

――――――

垂安小镇。

恰是早市,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瞧着眼前的人儿,祁悠若突然笑了,调侃道:“难怪那位大人说‘去习泱南面的垂安小镇便是能寻到我们要寻的东西’。是了是了,我寻的不是风静的孩子,而是它呢,她的孩子与我又何干呢?”

祁悠若打量着手中那块白色莲玉,七片花瓣,皆闪着微淡而润泽的光芒,七种颜色,齐齐闪过,然后消失不见。

齐了。

那她……

溟殇看了身旁的小女人一眼,又正眼看向显得怅然的清洛,询问:“孩子呢?”

祁悠若闻言一怔,静静看着溟殇,沉默着。

清洛抬眼看向溟殇,轻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溟殇微蹙眉,却也相信,如果清洛说他不知道那他定是不知道的――清洛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林逸飞,小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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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悠若接着这么询问。

林逸飞?

清洛目光微滞,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渐渐回神。

哦,在叫他呀,他也的确是林逸飞呢……

见清洛只是目光微滞,没有回答,祁悠若微蹙眉,和溟殇对视了一眼。

“林逸飞,你怎么了?”

“小水希望我不要再去寻她,她走了……不提罢,这儿人群熙攘,来来往往颇有不便,去旁边那个茶馆吧,我们叙个旧?你们陪我聊聊吧,我……还是很在意她……”

清洛浅浅一笑,诚邀二人,眉宇间又分明十分郁闷,他还是在意着若水的事情,不得开怀。

兴许是莲玉归还,大事告一段落了,祁悠若显然心情很不错,欣然答应了,笑着说自己去订雅间,便先一步跑进了茶馆,一下子没了身影。

溟殇不由觉得好笑,却觉得祁悠若这般举措很是可爱。

“她倒是积极得很,许久不见她这般撒欢的模样了。”

清洛暼了溟殇一眼,而后轻叹:“说实在的,我还是不怎么喜欢你,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你太令我嫉妒了。”

“要你喜欢我做什么?”

溟殇调侃而言,“我倒是觉得翠微山上那个林逸飞性子更是可爱呢。”

说罢,抬步向茶馆里走去。

清洛死死盯着溟殇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轻叹一口气,跟着走进去。

――――――

清洛闷闷地跟在溟殇后头,上了楼层,进了走廊,打开房门,却停在了门口,清洛困惑溟殇的驻足,不由抬眼望去,当瞧清楚屋内的人,十分错愕。

“天阑?!”

玄衣男子端坐在屋内,轻抿着茶水,举止优雅,长发瀑悬垂至腰间,没有任何束缚。

他有双黛蓝色的眸子,像夏日的夜空,那是夏日炎热唯一的阴凉。

是了,这双没有波澜,冰冰凉凉的眸子。

“神君看到我在这儿似乎很吃惊?”

天阑浅笑着,好笑清洛的反应。

吃惊?

他能不吃惊么!

自从天阑寻回了自己的身体,他就呆在幽寰里不出来了。一般事情叫玉成他们就行了,他怎么突然出来了?还出现在这里?!

“我妻子呢?”

而溟殇突然这么询问,看向天阑的目光很是不善。

清洛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反应过来,看着天阑的目光就开始变了,那是复杂的目光,他的神色是不敢置信。

这是祁悠若订的雅间,祁悠若本应该在里头等他们,可是现在坐在里头的不是祁悠若,却是天阑!

天阑不紧不慢地搁下茶盏,抬眼看向溟殇,笑着:“我听说过你,一个不守规矩,曾闹得仙域天翻地覆的家伙,和锁云有过之而不及的恶劣行径。”

溟殇皱眉:“那是弄影,不是我。”

“哦?那么她是祁悠若,不是子然?”

天阑笑得肆意,站起身来,轻轻说道:“无所谓是谁了,我只知道我需要贵夫人的血。”

话至此,侧首睨了溟殇一眼,眼眸中皆是促狭:“你可莫要记恨了我。”

“你!”

溟殇甚至连步都还没迈出,就眼睁睁看着天阑消失在眼前。

无措。

“他是谁!祁悠若呢!你在骗我们么!”

溟殇转身,直接攥过清洛的衣领,厉声质问着。

清洛被攥得难受,掰开溟殇的手,理了下衣领,轻声道:“我不知道。”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

“那个人叫天阑,被圣主打压过的一个顽劣之人,我欠过他一个人情。”

“他让你做什么,与我们又何干!”

清洛沉默了会儿,抬眼看向溟殇,幽幽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让我将莲玉交给他。”

――――――

神情微惶,以致手中竹筷落地也不自知。

“小沙,怎么了?”

“啊?”

罗沙回神,接过白霜雪递过来的新筷,继续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失神而受影响。

“小沙?”

“嗯?”

“你不打算和我说了是么?”

“……”

罗沙抿唇,沉默了会儿,瞪向在淡定吃饭的白霜雪,好似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模样,却分明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是罗阑,你知道我对那两个家伙会有那种讨厌的感应。”

罗沙很是不耐烦地说着,很是不情愿提及那两个人。

也不愿再提及那个创造了她的人。

白霜雪敛眸。

他知道小沙在说什么,说的是谁。

世人皆知圣主创万物,也曾创子女,而世人只知圣女罗沙是圣主唯一的女儿,却不知在罗沙之前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叫罗阑,一个女儿叫罗曼。

“罗阑那家伙不老实,怕是又要触碰禁忌的玩意儿,估计他又要过去收拾他了。真是不安分的家伙,好不容易复活,又要折腾自己的命,活该丧妻。”

如此不屑与高傲,如此尖酸又刻薄。

罗沙她自打变回罗沙,脾性就变成了如此,极其烦躁以往之事。

“小沙。”

白霜雪忽然轻柔地唤道,却让罗沙浑身一怔,连忙收敛,低眉顺眼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着:“做什么……”

“这家店的糖醋鱼真不错。”

边说边往罗沙碗里添了一块鱼肉。

罗沙松了一口气,欣然接受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吃着饭菜,这般吃货模样倒和之前的小沙一模一样,分外天真烂漫。

“如果可以,带我去见见他们可好?”

罗沙一愣,困惑地看向白霜雪。

她知道他说的是罗阑,是罗曼,以及圣主……

罗沙长长的睫毛垂下,扑闪着,掩着眸光。

沉默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并不认可他们,无论罗阑还是罗曼,以及我那个父亲……”

“小沙这是拒绝我了?”

“我……”

罗沙抿唇,委屈地瞅向白霜雪,可是他依旧那副模样,似看非看,淡定地吃着他的饭菜。

“……我怎么舍得拒绝!”

“这红烧肉也不错,小沙多吃点。”

白霜雪给罗沙夹着菜,笑颜清浅,眉目温和,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吃饭一般。

罗沙有点郁闷,可是看向白霜雪……

她又分明爱死了他这般模样!

白霜雪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模样,任由罗沙那又爱又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白霜雪侧首看了窗外一眼,不由停住了视线。

“小沙,林忆琴呢?”

“小东西郁闷,吃不下饭,说在楼下等我们呢。”

白霜雪沉吟片刻,看向罗沙,轻声道:“小沙,你非带走她不可么?”

“当然啊,她可是我创造的宝贝,我不会让她被他人占了便宜!”

“那小沙怕是要赶紧下去了,再不下去的话,你那个宝贝的小东西恐怕要跟着别人走了呢。”

罗沙动作一顿,赶忙站起身来,朝着白霜雪视线的方向望去,下一秒就蹿出了饭桌,往楼下跑了。

白霜雪轻摇竹筷,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饭桌,最后搁下竹筷,起身跟上罗沙。

没小沙一起吃的大餐,当真无趣得很呢。罢了,可惜了这桌好饭菜,如一梦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

她以为她跟着主已经走得够远了,至少她躲得很好,她也没有听说他要寻她的消息,却在下一刻他亲自跑来见她了。

他让她回去……

回去?

回去哪里?回那个让她压抑得无法呼吸的地方么,还是回到他的身边?

他又是谁?是如一梦,还是阿一?是继续当那个如家家母,还是阿一身旁的小妻子?

她犹豫了,她彷徨了,如一梦出现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而如一梦的温柔更是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他没有质问自己为什么逃离,只是眉宇间有些哀伤,让自己心疼不已。他温和地笑着,冲她伸手,牵着她的手,那般温柔与温暖,唤着她阿琴,希望她跟他回去。

可是……

“如一梦,放开她!我的东西你都敢动,当真没脸没皮!”

容不得林忆琴细细思忖如何做决定,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分明是柔柔的女孩子的声音,却说着这般不温柔的话语。

林忆琴抬头望去,下意识地从如一梦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怯意地瞅着出现的女子,小心翼翼唤着。

“主……”

罗沙面无表情,微扬下巴,睨了脸色开始变化的如一梦一眼,满是不悦与不屑,却是对林忆琴说的话。

“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林忆琴抿唇,看了眼满眼希冀的如一梦,又看向已是有些不悦的罗沙,满脸的迷惘。

这让她怎么选?

如一梦紧张地看着林忆琴,罗沙却是不甚在意一般,懒懒瞅着林忆琴。

林忆琴低首,轻咬了下唇瓣,朝着罗沙走去了。

在林忆琴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如一梦脸色就不是很好了,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幽幽。

他询问。

“这就是你的选择?”

林忆琴愕然回首看着他,沉默了会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无所言语,也没有点头摇头,快步走向罗沙,站在了罗沙的身后。

罗沙扬唇浅笑,对于林忆琴的表现很是满意。

见林忆琴终是静默地站到了罗沙的身后,如一梦目光微黯,收回空落的手,握拳,放于身后。他负手而立,面色如常,不见悲喜。

是么,这就是你的选择。不过,那又如何?

“罗沙。”

如一梦开口喊住转身就准备回酒楼的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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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沙驻足,霍然转身,面色不悦。

“既知我是谁,还敢直呼我的名讳,如一梦你胆子不小!”

“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带她回去!”

对于罗沙,如一梦根本不想在琐事上和她浪费口舌,也不怕她,他的目的很明确——带林忆琴回去,无论她愿不愿意。

“妻子?你倒也好意思说,如一梦你为什么执意要接近我的小东西,为什么要诈娶我的小东西,你我心知肚明,少在这儿说堂皇的话语来恶心我!胆敢觊觎我的东西,你是不是活腻了!无华那家伙也实在可恨,我迟早跟他算清这笔破账!”

罗沙忿忿而言,脸色阴沉,心情已经很不好了!

“那又如何……”

如一梦任由罗沙责骂也满不在乎,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林忆琴身上,他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个细微的神情——可是她就是这么静默地站着,低着头,一派恭谦,看着却实在恼人。

见如一梦根本没在听她说的话,目光呆滞地跟个傻子一般,罗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索性再也懒得理会,径自转身要走,她都瞅见白霜雪在门口等她了。

“小东西,你当知我的脾性,把如一梦给我打发走!”

罗沙这般对林忆琴说。

林忆琴凝眸,回头看向如一梦,终是开口而言。

“阿一,我不怨你的,你回去吧。”

“你当真不愿同我回去?”

“……是。”

林忆琴言罢便快步离开,跟上罗沙。

如一梦长睫轻颤,凝视着她的倩影,直至消失在眼帘也回不过神来,他怔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失焦,满是落寞。

他要带阿琴回去,无论她愿不愿意,无论用什么手段,他就是这么个人,以前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只要他看上的,他都会抢,他向来如此的呀……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双脚如灌铅,迈不开一步。

他分明能在刚才直接将林忆琴击晕,强行带走的,可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做,固执地询问她是否愿意同他回去,然后眼睁睁瞅着她的离开,他依旧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她说她不愿意……

——————

侧首瞥向神色落寞的林忆琴,罗沙嗤笑。

“怎么,是小东西自己的选择,现在后悔了不成?”

林忆琴抿唇,静静看着罗沙,轻摇头。

“那便好,小东西你记住了,哪怕是想回去了也断不可让我发现,毁了你和如一梦,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办到的。”

林忆琴闻言脸色一白,机械地点着头,目光幽幽,眉宇间尽是哀愁。

——————

眨眼过去数日,如一梦也再没有在她眼前出现,不由心生怅然。

他终是回去了么……

且说此日,林忆琴提着菜篮在早市采购。早市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本就狭小的道路变得拥挤不堪,远远望去就是人头攒动的小溪流在缓缓前行。

而忽的袖子被扯住,让林忆琴一惊,回头望去便是瞧见了熟悉的面孔。

“如霖?”

——————

“你是说,阿一回去后不吃不喝已经四五天,不仅如此还拿刀在自己身上划?”

林忆琴长睫轻垂,平静地说着,低首看着手中茶杯,茶烟袅袅,氤氲了她睫羽,忽的冷风轻抚而过,长睫一颤,将手中温热的茶杯推走了。

如霖汗颜抚额,颇为无奈。

“是家主回去后大发了一顿脾气,当夜跑到城郊外的鱼木寨去了。”

“阿一他去歹人的寨子做什么?”

“……说是要替天行道。”

“那倒是积功颂德的好事。”

说得漫不经心,也毫不在意。

如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家母,如霖不是家主遣来的说客,只是十分担忧家主如今的状况,心思一转,家主如今这般皆因家母而起,故而前来。家主那天从鱼木寨回来是被如思抗着的。”

如思,她鲜少见他,只知他常隐在暗处,负责保护阿一的安全。

“……”

林忆琴神色微僵,也知道如霖的意思了。

是了,如霖刚开始说的时候,她便明白阿一是出了事,而且不算小事。她担忧他的情况,却又能如何?和如霖回去么?那主会放过自己?

阿一亲自前来寻她了,目光温和,略带哀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叫她随他回去,她当然动容,可又能如何?她离不开她的主,她的主是不会放过她的!

如霖瞧着林忆琴不过安静地坐在那儿,眉目间分明有动容,却也只是安静坐着,不言不语。

如霖知道她是犹豫了,却在顾忌着什么,他不由轻叹:“说实在的家母,家主待你极好,你为何想要逃离呢?就算家主确乎是有心计于你,可是家主从未伤害过你不是么?如今家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也拒绝吃喝,我们瞅着真的很是心疼,家母,就当如霖求求你,随如霖回去一趟,劝劝家主好不好?”

闻言,林忆琴目光突然一滞,抬首盯着如霖,呆呆询问着:“你说阿一他,怎么?”

“家主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伤势极重却又拒绝治疗,不仅如此,还自我绝食,如今分明虚弱得不成样子,却还在顽固着,我们看着着实心疼啊!”

“……”

“家母……”

如霖还想说什么,却见得林忆琴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随你回去。”

――――――

『你所触之花必然凋谢,只要你愿意,你能杀死所有你触碰的植物,你是杀神,而你的血却又是世间至宝,可救生死,肉白骨,你又是生神。』

是了,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她的主――罗沙。她将她创造出来,创造成了致命的存在,这就是罗沙不肯放她走的原因,也是如一梦会不远万里来寻她,并娶她的原因。

林忆琴静静坐在床沿,望着脸色苍白的如一梦,他昏迷着,深度熟睡,那模样是她不曾瞧过的憔悴,她也从未见过如是狼狈的如一梦。

伸手轻抚上他惨白的脸庞,触手微烫,林忆琴有些恍惚。

他向来风华绝代,极度自傲,有些轻微的洁癖,这个她十分清楚,可是如今这般模样倒也的确让人大跌眼睛,哪有半分平时的模样,分明就是个流浪汉,稀里糊涂,邋里邋遢。

他这是在折磨谁?折磨他自己还是在折磨她……

“如霖备水,把小兮叫过来吧。顺便去备着些吃喝的。”

“可是家母,家主不许……”

“阿一犯傻你们也跟着犯傻么!”

林忆琴直接打断了如霖的话,如此平淡,面色清冷,她那般端庄尔雅地坐在那儿,目光落在如一梦脸上,羽睫缓而慢地扑闪着。

如霖不由愣了愣,瞧着林忆琴,竟有些不相识了一般,而后自嘲,点头应承着了。

转身而去,如霖微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忆琴已经不再是初入如家腼腆的小姑娘,她如今分明端庄娴雅,目光平静,是如家的家母。

“小兮,阿一如何?”

林忆琴静静望着给如一梦包扎着伤口的如兮。

如一梦身上有许多刀伤,大大小小的,深浅不一,还因为不配合治疗有溃烂的趋势,当真难看得很。

“本只是简单的皮肉伤,可是家主的固执,不肯让任何人接近他,如今这般是伤口感染发了烧……家主真是乱来!琴姐姐,我下去熬药了,有劳姐姐照看。”

如兮本就是个性子耿直的,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她如今这般与林忆琴说话,言语客气得很,林忆琴是知道这丫头是埋怨她的无故出逃了。

如兮走后屋中又只剩下了熟睡的如一梦和轻而柔给他擦拭身子的林忆琴。

将如一梦打理好,林忆琴这才瞧着他顺眼了许多,嘴角不由轻轻扬起,她轻轻柔柔地说道:“阿一,你何必这般作贱自己,你以为,你这般折磨自己,我便是会动容了?”

林忆琴竟是说出了这般无情的话语!而她如今这般淡漠也完全不似平时那乖柔的模样!

是了,罗沙再见林忆琴,第一眼就是嫌恶――不过一个转世,这般优柔寡断,娇娇柔柔的小东西真的是当初她所创造的那个同她一样冷漠的小东西?

床上的人儿像是极累了,终究是熬不过自己这般的折腾,一得到舒缓就沉沉睡去,根本听不见林忆琴的话语,也浑然不知林忆琴就在身旁。

这般脆弱又单纯的模样,怕是此刻被取了性命也不知。

林忆琴忽然这般默默想着。

静静地望了许久,林忆琴终是一叹,反手握着不知从何处取来的匕首,她眼睛一眨不眨,将匕首朝着她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划去,顷刻鲜血渗出。

林忆琴抬着如一梦的下巴,打开他的嘴,将掌心的鲜血全部倾入他的嘴中,看着着实血腥。

睡梦中的如一梦似不会吞咽,林忆琴便俯身吻上他的唇,助他吞咽。

片刻,见差不多了,林忆琴这才拿过如兮留下的药箱中的纱布为自己的手掌包扎起来。

“你可莫要浪费了我的血,珍贵得很呢。”

林忆琴目光清冷,如是幽幽地说着。

屋中再次沉寂下来,许久,林忆琴才收回看着如一梦的视线。她俯身,轻轻侧躺在了如一梦身侧,眉宇间皆是哀愁。

“阿一,我该怎么办?你又怎能这般对我……你分明不喜你的小表妹,为何还处处让我误会也不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