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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第八节 荔枝:无关者、受害者、犯罪者以

书名: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字数:11806 更新时间:2024-09-18 03:38:34

不知怎的,近几日夜间秋雨绵绵,而第二天清晨又是一派晴空。

苏菀殊款款地朝着苏宏平的院落走去,目光在落到院落中开放得正盛的笑靥金上时一滞。

因为秋雨的缘故,笑靥金上还有雨露未干,朵朵娇艳可人,瞧着极是漂亮。

苏菀殊轻扣门扉,轻声细语道:“爹,是我,我是菀殊,您起来了么?”

这儿是苏宏平的书房,他时常在这儿过夜,忙碌得有些不正常,苏菀殊也是担心苏宏平忙坏了自己,也就时常如今日一般清晨前来请安。

过了半晌屋中也无人应答,苏菀殊不由皱眉,暗自责怪着小侍阿杨的贪睡,再次抬首轻扣门扉,可是依旧无人应答,苏菀殊猛然间有不好的预感。

她回头与慕容凌枫对望了一眼,美目忽明忽暗:“凌枫哥哥,我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

她声音哽咽住了,说不下去。

慕容凌枫不语,走上前用力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过了片刻又走了出来,冲门外的苏菀殊点了点头。

苏菀殊瞧着身子是一僵,她目光错愕,最后轻低下头,黯然伤神,低低喃语着:“为什么呢?为了什么……”许久是一声轻叹,“我去找云开来吧。”说罢转身离开了,也不曾踏入屋中半步。

慕容凌枫默默地看着苏菀殊略显狼狈的寂寥背影,再望向屋中——苏宏平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双眼很自然地闭合着,面目祥和,嘴角似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在慕容凌枫的印象里,很少看到苏宏平这样的笑,尤其是在花娘死后,那种略带幸福的浅笑。

看上去苏宏平更像是在小睡,但事实告诉他,苏宏平他已经死了。

――――――

苏泽贯蓦地被惊醒,自床上坐起,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奇怪,为什么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有莫名的刺痛感,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他有这种感觉又不是第一次了。

苏泽贯正欲起床,瞥见身旁的人影怔了又怔,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涌现,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觉得自己在做梦?苏泽贯,我是谁?”

王雪娥半起身,丝被顺着白嫩的胴体滑下。

“我知道不是在做梦,只是……”苏泽贯再次按摩起太阳穴,觉得酒色误人,当真误人。

王雪娥趴了过去,拿下苏泽贯的手,把自己手放了上去,帮苏泽贯按摩着,柔声细语:“叫你平时少喝点酒,对脑子不好,回头我让菀殊给你开副药。”

“……”

苏泽贯觉得不自在,皱了皱眉头,拉下王雪娥的手,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径自开始穿衣。

王雪娥幽怨:“你嫌弃我了?”

苏泽贯动作一顿,继而站起身,穿好衣纱,轻声道:“你是我三嫂。”

“你是在意宏平么?不,他不会介意的!他一直念着花娘,我们只是演戏,只是为了……”王雪娥急切地解释着。

“这些你昨晚就跟我说过了。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还是我的三嫂,好不好?”

“不好!”王雪娥大吼,泪水充斥着眼眶,泪珠将坠未坠,娇柔之态令人生怜。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三嫂,你仅是我的三嫂,也只能是我的三嫂。”苏泽贯低首轻喃,转身关门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王雪娥望着那紧闭的门扉,泪水顺脸颊滴落于床单,晕开一片水渍,好凄美苦楚的人儿,只有她一人,没人怜爱。

悔恨交集又有何用?这是她的命运,为了家族所该接受的命运,谁叫她是王家女儿啊!

她恨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家族而放弃自己真实的初衷。她悔啊,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她要拒绝……

――――――

那年烛光灯火,她讶异地看着猛然间闯进新房的苏泽贯,他浑身都是酒气,满目的戾气让人瞧着害怕。

“有句话,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说,你跟不跟我走!”

是了,在未出嫁之前,她的情郎可不就是苏家五少爷?可是阴差阳错,最后她嫁的居然是他的哥哥。

“不跟!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嫂子,以后可以拉我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三哥,其他的人没有资格!我仅是你的三嫂,你仅是我的小叔子!”

月上柳梢,新房内烛影摇红,在幽幽的光晕里,她不时地从半开的门户探头张望,望着痴心的人儿凄凉孤寂的背影,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泪水溢满眼眶,她抬头,极力克制泪水的落下,以免弄花了自己美丽的新娘妆,心如针扎般疼痛,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容不得自己后悔了!不可能的了!放弃吧!认清现实吧!

朦胧而恬淡的夜色里,花木婆娑。院墙之下,花影动摇之间,引得她心生了几回颤动?

――――――

“变故来得突然,推倒了你的试想,什么感觉?”祁悠若很是悠哉地坐到云开旁边,俯视一旁很明显心情不是很好的云开。

“……你又坐桌子上干嘛!”云开皱眉。

这些人都什么破习惯,老喜欢坐得比自己高!

“小鬼气焰太高,需要压一压。”祁悠若笑得很灿烂。

云开气恼,鼓着腮帮子别过头,不去看笑得碍眼的祁悠若。

祁悠若收敛笑容,忽询问道:“小鬼,这事你怎么看?”

一提及案子云开立马正了色,皱起了眉头:“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在何处?”

“在……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

一般都是他这么问小枝和小蓝的好伐,怎么弄得现在自己像她下属似的!

祁悠若却不加理会,径自说道:“按你的推论,下一个受害者应该是赵博培才对,所以你让你身边的那两个盯紧他,做好保护他的防范,可你万万没想到下一个受害者竟然是小殊子的爹苏宏平,所以你要重新思考,顺便从他的死讯中走出来。”

这家伙对于苏宏平的死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云开闭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靠于椅背上,缓缓睁开眼,那双美艳的桃花眼没有了平日炫目的光彩,甚至蒙上了淡淡的一层水雾,精致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昔的傲然,有的仅是黯然,他喃喃自语着:“我真的没想到,我昨日才见过宏平伯伯,还与他谈过话……为什么?”

“想找出凶手么?”

“想!”云开坚定地说道,甚至带了咬牙切齿的滋味。

“我帮你。”

云开张嘴正想说什么,被祁悠若立马打断:“这个案子若是与我无关我自然不加理会,可是现在是想撇清都撇不清,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云开眉头紧皱,狐疑地看向说得淡然的祁悠若,试探着询问:“与你有何干系?”

“想套我话?”祁悠若笑着看向云开,云开语噎,别过头去,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说出来怕是你不会信的,你只要知道我会多管闲事就是了。”

“哼,你也晓得是多管闲事啊!”云开微扬下巴,分明眼中还有疑惑,骄傲却不让他去主动询问。

“说说吧,你现在关于案子的一切想法和推测?”

云开沉默了会儿,却还是开口了:“第一个死者是苏傲珊。这女人平时就高傲得很,很容易得罪人,那天晚上她确实是在等人没错,而且等的是赵博培,这点我们已经证实了,至于为什么要等,应该就是花匠说的‘从朱玉瑛的院落急匆匆出来’,不难猜测可能是碰巧撞见了朱玉瑛和赵博培的奸情,所以撂下一句狠话,让他们来找自己谈条件什么的。

不过她为什么要去找朱玉瑛,这点我们还不知道。

当天晚上赵博培趁苏翠柔睡熟了,偷溜去会见苏傲珊,只是没料想苏傲珊已经死了,他原先可能很害怕,但冷静下来后认为苏傲珊的死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起码自己没有把柄给别人抓在手里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自己没有见过苏傲珊,说了个半慌半真的解释。

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儿子赵嘉灿误打误撞看见了。”

“这就是你把目标锁定了赵博培的原因?”

“是。”云开点头,继而说道,“第二个死者是朱玉瑛。关于她,我所能提取的信息甚少,最明白的一条就是她因耐不住寂寞偷的情夫是赵博培,并且为他生过一个孩子。

我原先只是想吓吓赵博培而已,所以夸大了说辞,但他的反应告诉我,赵嘉灿应该就是朱玉瑛的孩子。

但为什么苏翠柔会替别人养孩子,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赵博培和朱玉瑛的奸情,赵嘉灿也根本就不知道朱玉瑛是自己的生母一样。不过这跟案子应该没多大关系。”

“往往那些容易让人忽略的,恰恰会成为破案的关键呢。”

“……你是让我查下这个?”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让你注意留心那些容易被忽略的,无论是事或是……人。”

“……”

云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可又好像一切正常,全在自己的思量之中,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春花呢?我可是记得昨天早上某人死咬着说春花是凶手不放的。”

“……那会儿我心情不好,再说我又没说错,春花嫌疑确实很大呀!”

何况自己已经跟春花道过歉了的说……

云开低声嘟囔着,然后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春花她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在合情的时间,合情的地点,出现的合情人物。”

合情合理却总是巧合地发现遇害者的第一人,真的是巧合?

“那苏宏平呢?”

“小苏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云开低下头,眼神有些躲闪。

他不知道要开心还是要难过,苏菀殊终于答应要帮忙验尸了,可是她验的第一具尸体便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祁悠若扫了一眼苏宏平被发现时所坐的位置,旁边有株龙舌兰,她指着那龙舌兰上的一朵完全绽放的笑靥金,调侃:“我还不知道龙舌兰会开花的呢。”

“……好吧,我承认,我掺私人感情在里面了。”云开叹气。

“小小年纪的学什么大人叹什么气,会提前变老的。”

“……我跟你很熟?变老也不用你管!”云开恼怒,瞪向祁悠若。

就是不能对这个女人用好态度,看,老欺负他!

“冲我鼓腮帮子瞪大眼的你比皱着眉头,满脸郁闷和忧苦的你可爱多了。”祁悠若漫不经心地说着,眼中尽是玩味的笑意。

云开一愣,很不客气地白了眼祁悠若:“你才鼓腮帮子,你全家都鼓腮帮子!”

祁悠若闻言笑出声来。

云开很奇怪地看着兀自笑得开心的祁悠若:“你这女人当真不知矜持。”

祁悠若笑容收敛,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云开的头:“说正题,你所发现的三个死者的共同点呢?”

“这么明显的事儿你看不出来?”云开小声嘟囔,在祁悠若又要敲下之际,连忙正色,“就是与花娘有关。”

祁悠若收回要敲云开头的手,轻点头:“继续。”

“从赵博培那儿我们可以知道,花娘当年的死绝非意外,凶手应该就是苏傲珊、苏翠柔、赵博培、朱玉瑛四人,至于为什么,应该就是赵博培所说的‘听到了不该听的’,但是这‘不该听’的到底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现在苏傲珊、朱玉瑛已经死了,如果真的是那所谓的‘鬼魂复仇’,那下一个受害人很有可能是赵博培或苏翠柔,所以我让小枝和小蓝盯紧他们。但我万万没想到下一个受害者竟然是……”

云开至此便哽咽住了,别过头去不再提。

“如果下一个受害者不是苏宏平,那你会深文周纳么?”

“什么意思……”

“如果下一个死者是赵博培或苏翠柔,那苏宏平就有极大可能被列为犯罪嫌疑人,到时候,你会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深文周纳呢?”

“不会!”云开笃定道。

深文周纳?那只是必要之际用来吓唬吓唬,来傲视那些胆小鬼的,他怎么会真的深文周纳,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真不会?”祁悠若反问。

“绝对不会!”云开蹭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就算凶手是我爹他娘,我也会将她绳之以法!”

“……”

为什么后半段话听得这么别扭?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宏平伯伯已经去了,关于这个凶手我们没有丝毫头绪。”

云开有些颓然地再次坐下,他觉得这个案子真的很简单,可是莫名就是没了头绪,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

祁悠若慢悠悠地往回去的路走着,看着异常静幽的回廊不由就觉得冷清十分――她以前似乎就有这种感觉,苏家太大,却也太过冷清,冷清得仿佛这儿其实并不住人一般,在路上是鲜少能碰到人的。

祁悠若听着身后细微的动静便驻了足,轻叹:“出来吧。”

默默蹲在树后之人大吃了一惊。

被发现了?不、不可能啊!

“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出来?”

祁悠若再次开口了,树后之人一咬牙,刚准备迈步,就听得另一个声音,赶忙又躲了回去。

“你不做亏心事我就谢天谢地,要去拜拜圣主了。”

男子的声音清朗,他慢慢地朝着祁悠若走去,在她面前站定,正是溟殇。

“跟在我后头躲着做什么?”

祁悠若没好气地捶了溟殇一下,小脸上是娇媚的嗔怪之姿,看得人心头直痒痒。

溟殇伸手将祁悠若压到了回廊的柱上,睨视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听你同云开那小子谈得挺开心,怎么,原来你喜欢嫩的?”

“醋了?”

“醋一个小鬼?你开玩笑!”

“那你在不爽什么?”

溟殇闻言轻扬眉,轻捏了捏祁悠若的脸颊,轻声道:“不爽昨日被那小鬼打扰之事,你可忘了?”

祁悠若仰头看着溟殇,笑靥如花般烂漫,她伸手搂过溟殇的脖颈,凑过去就是一个亲脸颊,美目涟漪:“够了?”

溟殇瞧着卖乖的祁悠若便是一个冷哼,却十分受用,他松开祁悠若,牵过她的手,道:“自然不够,你少得了便宜就卖乖。”

“我得便宜?”祁悠若吃惊地看着说得一本正经的溟殇,又是低笑出声,伸手抱过他的胳膊,仰着那张美丽的小脸不住点头,“是是是,我占你便宜,最喜欢占你便宜!”

两人边调侃边逗趣,渐行渐远,本冷清的回廊再次恢复了冷清,本躲在树后的人儿也终是支持不住,顺着树杆无力坐下,微喘着气,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做什么这么拼命,你明知道现在的你是脆弱不堪的。”清洛悄然而至,微蹲下身,用丝帕轻柔地为眼前这个小女子擦去细汗。

“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若水诧异清洛的出现,更心惊自己的状态。

虽然用了莲玉她的身子骨好了许多,可是现在的她竟然完全注意不到清洛的气息,怎么会这样?清洛分明只是个普通人了,难道她现在真的已经脆弱到连普通人都比不过的地步了!

“我一直就在跟着你。”清洛很大方地承认,将若水扶起,让她靠到自己怀中,轻叹,“你现在是很脆弱没错,但是子然刚才也没有发现我,你又何必在意?”

“放、放开我!”若水想推开搂抱着自己的清洛,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脸颊不由就染上了瑰红,这般近的靠近清洛,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你想逞强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想看看子然现在过得如何,我带你去!”清洛微皱眉头,对于若水的排斥表示不悦。

他发现这个倔强的女人的身子很柔软,让人不想放手,可是这个女人的脾气太过扎人,让人不得不放手。

“胡、胡说!我只是在监视她!我自己就可以!”被毫不客气地戳穿心事,若水的眼神就有些躲闪,她不敢看清洛的,一直都不敢。

“就凭你现在?你有做好被她发现后的准备么?你已经敢面对她了?”清洛紧盯着怀中的人儿,语气颇为嘲讽,空灵的眼中出现了不明的情愫。

他在嘲笑她?他凭什么嘲笑她!

若水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清洛,美目圆瞪,她咬牙切齿道:“是,我是没做好准备,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如今的小然,但那也不关你的事!我现在是脆弱不堪,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这样么?你凭什么嘲笑我,讽刺我!”

“我没求你这么做。”清洛不冷不热地说道,目光清冷,他松开了若水,往后退了几步。

若水闻言身子一僵,神色有了几分颓然,她靠着树缓缓坐下,掩面而笑,笑容又有多自嘲。

“是我自作多情才会这么犯贱去找你,我又有何能耐?凭什么呀?”

若水忽的眼神一冽,她仰面看向清洛,嘴角扬着轻蔑的笑容,她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去死吧?小画!”

画楼随着若水话音落下而出现,她冷眼瞅着清洛,二话不说就是提剑刺了过去。

清洛目光微闪,侧身往旁边一躲,转手将若水拉了起来,若水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清洛抱在了怀中,她呆呆看着瞬间停下动作的画楼,听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才后知后觉什么。

“清洛,你可耻!放开主子!”

这是拿她当人质呢。

若水长睫轻颤,忽的觉得自己当真悲哀,而愈发悲哀她便愈发冷静,冷静得有些凄苦,她平静地开口:“清洛,你放开我。”

清洛却没有理会她们,他仰头看向屋顶――看着那个坐在屋顶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家伙。

画楼顺着清洛的目光望去,心下大惊:“凤王!”

来者何人?如果清洛还是林逸飞,他自然不认识这位大人,可是作为清洛他却是晓得的,甚至再清楚不过。

眼前之人一副少年模样,有着漂亮的脸蛋和精致的眉眼――这本该是形容女孩子的,可是猛然间发现放在这个少年身上一点都不突兀。

如果溟殇在这儿也会诧异,然后便是汗颜。此人是谁?可不就是绯妍!

“你来这儿做什么?”清洛淡然地看着绯妍,目光却有些闪烁。

绯妍撑着光滑白皙的下巴,低首看向清洛,回答得理所当然:“自然是来看殇殇的!”而目光一转就是落到了若水,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哟,瞧瞧这是谁呀?”

清洛闻言皱了下眉头,他是有些不喜绯妍这种对若水不屑一顾的态度的。

“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和她有染呢,怎么,以前那个不要你,你就将就现在这个?”

绯妍嗤笑,瞧着若水的目光分明就是不掩的敌意与轻视。

“不要把话说得太过分了!”

清洛轻斥,低首看向怀里那个身子已经在微微颤抖的人儿,不由眉头皱得更深――她低着头,长发垂在了他的手臂上,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绯妍被清洛呵斥得一怔,回过神后愤恨起身,瞪着清洛,有些委屈:“做什么做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被女人这种东西清了脑子不成?凶什么凶!是不是连我是谁都忘了!”

清洛瞧着绯妍可怜的不由一愣,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绯妍已是再次开口:“你们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们呢!”

说罢一个甩袖就飞身离开,速度一个快,让清洛觉得有些无力。

“凤王他……”

“因为我这不详之人扰了你们二位的感情还真是过意不去啊。”

若水直言打断清洛的话,用力推开清洛,对着画楼道:“小画,我们走!”

“是!”画楼急忙跟上若水,而回头暼了清洛一眼,目光晦涩不明,但明显不是什么善意的。

清洛静静站在原地,半晌之后觉得实在无可奈何,他目光幽幽,看着这空荡寂静的地方只觉得格外冷清。

“两面都不讨喜,感觉如何?”

清洛转身望着来人,想厉声骂他一顿,可是话出口便成了哀怨的叹息:“所以我就说了,我一直很羡慕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所以我一直看着你就烦。”

“……”

溟殇抬眼看向清洛。

清洛静静站在那儿,他一身的白衣,温润的容颜,额间那一道菱形的红印格外醒目,他的目光幽幽,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整个人瞧着都是如此伶仃与单薄。

“大秋天的为什么穿夏衣?”

结果这就是溟殇瞅了半天后说的话,清洛眼皮一跳,别过头去:“多管闲事。”

溟殇听着就皱眉头,也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既然都来了,那就把东西还回来吧!”

清洛本不想这般轻易地交还莲玉,至少要亲手交到祁悠若手里好噎一下溟殇,可是又思及什么,觉得自己实在太小肚鸡肠,索性作罢,他从腰间的锦囊中将莲玉取出,直接朝着溟殇扔了过去。

溟殇目光一顿,赶忙闪身接住莲玉,没好气地剜了清洛一眼:“扔坏你赔!”

“贱命一条,要拿就拿走!”

“……”

溟殇将莲玉收好,暼了清洛一眼――以那种看神经病的目光。

清洛看着溟殇的眼神语噎,正想反驳什么就见溟殇转身就走,理都不想理他的模样。

“如此我倒是跟定你了!”清洛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往溟殇身边走。

“你神经病啊!”溟殇瞧着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如避蛇蝎。

清洛反而笑了,在原地站定,看着一脸警惕的溟殇只觉好玩得不行:“你也有今天。”

“……”

溟殇真想骂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可是还真怕了万一清洛又臭不要脸地冲过来该如何是好?

“你骂凤王做什么?”

“小妍?他话太多,欠骂。”

虽然有时候清洛也这般觉得,他如今只觉得自己特别倒霉,感觉所有的好运气都被溟殇给占走了。

“罢了,来日再见,记得请我喝酒。”

“你神经病啊!”

――――――

“少主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我们看着这两个家伙,还保护好他们的人身安全,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真心不爽。”点蓝看着屋中焦虑不安的两人,撇撇嘴,表示鄙视和不屑。

而那两人正是苏翠柔和赵博培。

荔枝淡淡地扫了眼点蓝,清冷开口:“少主和主子都说过,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四种人:无关者、受害者、犯罪者以及犯罪嫌疑人。

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之分,在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利夺走他人的生存权。”她转眼看向屋中的两人,继续道,“我不认为恶人就一定有恶报,正如同好人未必有好果一般。这种事情,我们看得还少吗?”

“枝枝……”点蓝看向面无表情的荔枝,神色黯然。

也对,曾几何时自己也慢慢相信了这个现实的定理,认清了这个现实,所谓的因果报应有时候听着真是可笑得不行!

“别这么忧郁的看着我,又不是我死了。”荔枝不冷不热的说着。

“瞎说什么呢!”点蓝不悦。

荔枝长睫忽的轻颤了颤,她道:“我的生命,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声音轻柔,带着难以琢磨的温柔滋味。

“明知故问。”点蓝伸手轻拂过她耳鬓的丝发,目光与往常并无两样,可是声音已是莫名温柔了下来。

荔枝觉得脸颊痒痒的,想伸手推开愈发凑近的点蓝,可是看着他幽暗的目光下意识不会去反抗。

点蓝低首亲吻了下荔枝白嫩的脸颊,目光虔诚又温柔,他刚想侧首去亲吻她柔嫩的唇瓣荔枝却是大力地推开了他,他一时错愕。

“赵博培出去了,我去跟着他,你留下来看着苏翠柔。”说着就要走。

“诶?!”点蓝急忙拉住荔枝,不高兴了,“枝枝,没你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荔枝忽的凑近点蓝,嘴角扬起一抹显得邪性的笑容,“还是你想做些什么?”

“……”点蓝脸颊微红。

“现在没空,我要去跟着他,不然弄丢了我俩都要完蛋!”说罢就不理会还傻愣着的点蓝,一下子跃下了树,悄然跟上已经走了段距离的赵博培。

“坏人!”点蓝小声嘟囔着,暼了眼屋中焦躁不安的苏翠柔,只觉无趣得很。

――――――

“奇怪,那家伙明明是往这边走的,怎么会……”荔枝站在小巷的十字路口,暗恼不已。

该死的,居然跟丢了!但,不可能啊……

荔枝忽察觉到空气中一股不寻常的气味,心下一惊,赶紧捂住口鼻,可还是吸进了些粉末,很是气恼:“混蛋……”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完全软弱无力,最后晕倒在地。

――――――

“枝枝怎么还不回来啊……”点蓝抱怨着,有些担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一直在跳,莫名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忽的有一物体飞快地划破空气,袭向点蓝。

点蓝神色一凛,徒手接过,因为他并未察觉到杀气。摊手一看,竟是一张揉成团了的纸条,不由汗颜,出于无奈地将纸条一展,看到内容顿时没了任何心情,直接飞身出了苏家。

纸上写着——荔枝有险,城郊破庙。

――――――

“刚才那个烟火……”叶铃讶然地看着天边那朵白日焰火。

“是圣阳的标志。”

“那个叫云开的家伙也在附近?”

“应该不会。”炎辰悕轻摇了摇头。

“这么肯定?”

“正如他自个儿的名气,那家伙的倔强也是出了名的,那家伙不会依赖自己的后台,应该是别的什么事。”炎辰悕耐心地解释着,伸手自然地牵过叶铃的手,带头往前走。

“啊,找到了!”

叶铃挣开炎辰悕的手,兴奋地小跑到前面那方矮矮的坟墓。

“没见过找到坟墓这么兴奋的。”

“有什么关系嘛!诚如姐姐所言,暮秋城外果然有一方坟墓!”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怎晓得这就是我们要寻的那一方?”

叶铃一怔,显然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看来你运气相当不错。”炎辰悕瞥向那还燃烧未尽的烛火,以及那一排方盛开的笑靥金,朵朵都沾染了晨间露水。

――――――

叶铃伸手轻触这方简约干净的墓碑,不由皱眉:“我居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不应该啊!”

叶铃抿唇,目光渐渐变得幽暗,其间有猩红色忽明忽暗。

“叶铃!”

炎辰悕倏然伸手捂住了叶铃的双目,将她放在墓碑之上的手也拉了回来,低声呵斥着:“你疯了么!”

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了的急切与担忧。

“没事的没事的啦,就用一丢丢,不会出事的。”

叶铃小心翼翼地说着,伸手拉下炎辰悕的手,那双眸子已如常人般转为棕褐色。

炎辰悕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好奇心不要太重,一个死人的往事有什么好窥探的,逆天命者是没有好结果的!”

叶铃噤声,她低首看着那些笑靥金,觉得有些恍惚:“逆天命者么?我还记得皇奶奶知晓在我这辈人里继承了能力的人是我的时候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无奈。我有些不明白了,本就是天赋予的能力,为何还会说它是逆天命?”

炎辰悕伸手抚了抚叶铃的头,动作温柔,就像是在无形安慰她,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为什么我会什么都感受不到呢?”

叶铃困惑地转头看向炎辰悕,有些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的王祖母不曾同你说过什么是你接触了也感觉不到其情感的么?”

“有啊,王祖母说没有灵魂的物体我是感受不到的。”后知后觉地倒是因为这话明白了炎辰悕的意思,“你是说她没有灵魂?!”

“应该是灵魂离体了,恐怕她的灵魂现在还寄居在某处吧。”炎辰悕再次看向墓碑,目光平淡无所波澜,好似说的什么正常的话一般。

“咦?这花好新鲜,香烛也未燃尽,就像……”

“就像刚有人来祭拜过还未走远对不对?”

叶铃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只觉得背脊发凉,有些毛骨悚然,立马闪身躲在了炎辰悕身后,紧紧拉着的手臂小心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也不怪她如此反应,这方坟墓是花娘的无疑,若是苏宏平前来祭拜的倒也不会这般,可是苏菀殊今日明确地告诉他们,苏宏平的死亡时间是在今晨寅时,而此刻已是辰时,过去了两个时辰,这香烛分明只能燃两刻种!

是谁?会是凶手么?这个可能性明显很大!

“话说,苏宏平他居然是自杀?”

“啊,苏家小姐是这般说的。”

“为什么?”

“怕是心有所困,寻求解脱吧。”

――――――

云开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苏家所有的人其实都忘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而苏翠柔此刻已是猛然间想起了那个被她遗忘得彻底的东西,只因为此刻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凶手!

苏翠柔惊恐地不住后退着,口中呜咽却发不出声响,她不住摇头,泪眼花花,希望眼前的人能够饶过自己。

“是不是对赵博培的死感到很惊恐?他那血肉模糊的样儿,是不是很惊悚?吓得你连话都说不出,一个劲儿地想逃却不料我正在这儿等着你呢。”

面前之人若无其事地用棉布擦拭着手中利刃之上的鲜血,锐利的刀锋闪着冰冷的光泽,血液新鲜得红艳,点点如同白雪中的红梅,看着着实寒心。

苏翠柔眼睛瞪得老大,恐惧,无限地恐惧!她死死盯着那锐利的刀锋,生怕下一秒它就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害怕了?放心,我不会拿它来了结你的性命的,至少不会一下子就了结。”

苏翠柔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之人蹲下身来,用刀背轻滑过了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身子更加颤抖不已,她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张脸蛋养得真好啊,享受着我本该享受的,你一定很骄傲,很幸福吧?”

苏翠柔不住颤抖着,却也不敢乱动,盯着眼前的人,似在质问。

“你不知道?呵,你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娇花能知道些什么?这不得感谢你们郭家么!若不是你郭家,我也不会有今天呀,我现在的一切可是全拜你所赐呢……”

面前之人轻声说着,听不出其中有多少情绪,思绪莫名飘远,不知想到了什么,思到了什么,苏翠柔本还心下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分明已经感受不到面前之人的杀气了,可是面前之人蓦的眼神一凛,声音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皆是妄语,你当为你所为付出死的代价!”

――――――

“结束了?”

小女孩抬眼看向从屋中出来的女子,她脸颊上还有鲜血,但很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血。

女子低首看着小女孩,一时缄默无所话语。

“其实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小女孩继续说着,她声音轻柔,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却透着寒气,如同她褐色的瞳眸。

“不。”女子闻言轻摇头,她看着小女孩说着,“这是我自己的事,从来都是,与你没有丝毫干系,你能帮我掩人耳目我已是感激不尽。”

小女孩抿唇,有些不悦女子的说法,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随便你!”

女子幽幽望着小女孩的背影,她伸手擦拭去脸颊上的血液,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转身看了眼紧闭的房屋,目光冰凉。

――――――

风炟觉得自家哥哥似乎有些变了,但是到底是哪儿却说不出来。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盯着眼前似漫不经心品着茶的风啸,眨巴着眼。

“卿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风啸无奈地轻搁下茶杯,目光却望向人群熙攘的街道,心中不由喟叹。

当真是天上伊来,触不可及?

“因为你好看呗!”风炟笑眯眯地说道。

“比我好看的可不少。”也不知为何风啸忽的因为风炟的这话有些气恼,他是想起了伊来身边那个有着出色容颜的家伙,“口胡,一个大男人怎好用‘好看’来形容!”

风炟被训斥了一顿,心里委屈得不行,看着风啸也就默默地不敢再嬉皮笑脸。

亏他还觉得自家哥哥变可爱了嘞!

而当这一想法冒出来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下。

可爱?!他在想什么呢!完了完了,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卿,我们晚些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下。”风啸轻声说着,轻抿茶水,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我就知道你不是因为我才留下的……”

明明就不是来陪我的!

风炟神色黯然,小声嘟囔着,表情很是委屈。

“卿又何必沮丧,我不是顺带着能陪你一起玩么?”

“哦,只是顺带……”

而且也不一定陪自己玩!

风炟又小声嘟囔道,心情顿时跌入低谷。

也对,他怎么会天真地认为自家哥哥是会陪自己的呢?

自家哥哥是一国之帝,很忙的,小时候如此,长大了更是如此,希望哥哥能陪一会儿他,从来都是一种奢求,所以他才是在受不了而逃出来的!

实在受不了,只是尽一个哥哥对弟弟该尽的义务,仅是义务,物质上的义务!

实在受不了,就剩他自己一个人,连唯一的亲人都只是在冷漠地尽着自己该尽的义务……

风啸自然听到了风炟幽幽怨怨的抱怨,他转头看向伤心忧郁的风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轻声道:“要知道,卿不单是那所谓的义务,卿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风炟闻言一愣,错愕地抬头看向轻抿茶苛的风啸,目光希冀,就如小兔。

风啸看着这般单纯,内心想法丝毫不去掩饰的风炟有些犯愁,也不知是喜是哀:“卿也差不多到该娶妻的时候了,回风都后,我会亲自办好此事的。”

风炟闻言笑容却是一僵,撇了撇嘴,嘟嘟喃喃着:“我就喜欢像小火焰那样的……”

“他是男人!”

风啸无可奈何。

这性子到底像谁?

风炟闻言却只是抬眼瞅了瞅风啸,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提及故友,风啸突然有些恍惚:“说来,我似乎有一段时日没见过那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