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当道
作者:天也明 | 分类:历史 | 字数:1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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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贿声
天启三年,京城会试。
明秀义看着试场那块会试的牌匾,自信满满。
而周边一同的考生无不背诵着譬如《谏太宗十思疏》,《季氏将伐颛臾》,《六国论》这样的名作,希望可以利用到下面的考试之中。宋朝的科举考试内容以策论为主,指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那些个朗朗背书声确实也令人神清气爽,但忽然其中断断续续的来了一句,“独独独……独坐……幽篁里,弹琴……弹琴……复长啸,下下下面是……”
感到可笑,明秀义朝发声的那人道:“错了错了,前两句都不对还后两句?前两句是独坐幽篁里,姑娘入深林。”
之前背唐诗的那个人一听耷拉个脑袋走了过来,“独坐幽篁里,姑娘入深林?我记得不……不是这样的。”
明秀义有些不屑的说道:“哎,我说兄台,唐诗三百首都背不全,你好意思来会试吗?”
那人只义正言辞道:“我爹说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人这一辈子总要考个功名,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
“那你得学孟郊。”
“孟郊是谁?他是不是也和我长得很像?”
明秀义只觉和这样的人多说话是浪费时间,听得开考的锣鼓一响便进了试场。
在别的考生还是奋笔疾书之时,明秀义已经写下了满满几卷的策论,交到考官手里。
考官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才过了两个时辰,你就写完了?”
明秀义胸有成竹的回答道:“都写完了,晚生明秀义,中山人士,先告辞了,咱们殿试见。”说完就走了。
明秀义只听得后面先后传来了两句。
“哼,大言不惭!”
“哎呀~这文章写得也太好了,看来必定能一举高中了。”
听着这话,明秀义的脸上兀自浮现出一个笑容。
然而就在他再走远点之时,那考官身边的一个小官附和道:“可是这考卷上没有那个指定的标识啊!”
考官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没有身家和钱财的人注定是要被埋没的。”
一路狂奔至家中,石岚正扶在床榻旁喂吴氏服用汤药,刚喝进两口,吴氏便咳了出来,石岚用白布接着她的嘴,却是一片红色。
明秀义一惊奔至床前,关切的问道,“祖母您没事吧?”
吴氏恍若未闻,只是另外问道:“都考完了吧?”
“都考完,出考场前我听见那考官还在夸奖我的文章写得好。”
“咳咳~好啊!也不枉我多撑了这一年,咳咳。”吴氏连咳数声,声音越来越微弱。
“祖母,您会好起来的。您还要等着看我考中状元呢!”从来不懂眼泪是什么的明秀义不知怎的两行清泪从他脸颊滑落下来。
“咳咳~祖母怕是看……看不到了,你自己好好努力吧,明氏一族的复兴之路还很漫长。”吴氏拼尽最后一口气看着石岚疾言厉色道:“丫头,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你一定要……要……遵……遵……”话未说完,就猝然长逝,只留明秀义撕心裂肺的哭吼。
将吴氏葬在了屋前的一块地上,没有多余的闲钱只能这么草草了事。但明秀义尽自己所能的将一切都打理的合理,在坟前重重的磕上三个响头。
明秀义想起吴氏生前最后一句话,疑惑地向石岚问道:“祖母说你和她之间的约定?是……什么?”
石岚有意隐瞒只随便找了个幌子道:“没什么,就是在她过世后好好照顾你。”
明秀义听后也没再多想什么。
金榜题名那天,明秀义头一个冲进了拥挤的人群中,然而第一名却并非他。有点心灰意冷,想着第二名、第三名总会是他,但也只是一次次失望下来。他,没考中,他居然没考中,连最后一名也没有。明秀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只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人群将他挤到外面。
忽然又是那个声音叫了起来,“我考中了!我考中了!最后一名被我考上了!”
自己满腹经纶,却排在一个连唐诗都背不全的人之后,明秀义旋即明白了什么,是啊,这么一个人乡试又是如何通过的呢?他当即大声喊道:“独坐幽篁里。”
那人听到那诗句就不由自主的接道:“姑娘入深林。”
“下面呢?”
“下面?下面我忘了。”
明秀义只怒不可遏道:“我来教你下面吧!唯知钱与酒,不管公与正!”说罢扬长而去。
群众无不哗然:“哎呀,这样都能考上啊,看来里面真是有不少内幕啊!”
明秀义气愤的走在街上,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才转身,石岚又从自己的眼前蹦了出来,脸含了柔顺的笑意,只满心以为明秀义一定考得很好,便道:“秀义哥哥,怎么样?考到第一了吧?”
但是看着明秀义脸上并没有第一的喜悦,便改口道:“没有第一吗?没事的,能考上就行了。”
明秀义只是隐含的回答道:“最后一名的那个人叫孙山,我,名落孙山。”
似乎是晴空一个霹雳,石岚结巴道:“怎……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昨天出考场的时候听到考官说你的文章写得好吗?”
“文章写得再好也比不过人家白花花的银子更沁人心脾!”明秀义听着一旁赌坊中“买定离手”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都是钱,钱,钱!”
“秀义哥哥,你该不会是要……”明秀义根本没听石岚的话直接往赌坊内跑,石岚想拽却拽不住。
“秀义哥哥!”明秀义只听得背后一声尖叫,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见石岚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力的扎进自己手背中,鲜血直流。
“阿岚,你干什么?”明秀义一惊,一把夺过石岚的簪子。
石岚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是我不好,我不该要求你去考取功名的,这是对我自己的惩罚。如果你再学会去赌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秀义哥哥,不要去好吗?赌没有大小,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就想翻盘。一旦赌得性起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上了赌桌,不管赌术高低,身家大小。不玩到倾家荡产,都不会收手的!”
“不去了,不去了,阿岚,我会再想别的办法的,你不要再这么伤害自己。”明秀义擦着石岚那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泪水道。
明秀义没再进赌坊,石岚也没有回府,他们就这么走着,走着,一直走到了黄河边。滔滔黄水,奔腾、翻滚,一泻千里,好多水鸟飞翔,啼叫。
看着河岸边搬运着货物的商船,石岚忽然眼前一亮道:“秀义哥哥,如果你想要赚钱,可以经商。”
“经商?虽然我朝商人的地位相比过去有所提高,商人出身也可科举考试,但是这通过经商赚钱可不是一天两天,短则一两年,长的话……”
“我可以等!”石岚说得十分的坚定,“而且是你,我相信稍微几年就可以了。”
明秀义望着石岚那坚信的双眸,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祖母的坟头也只能请你代替我去拜祭打扫了!”
望着那黄河之水,二人只静静瞧着,没再说话。黄河,不知疲倦的奔涌,荡涤了多少尘埃,辗过了多少沧桑,经历了多少世事。不做声响地,把一切的一切融入碧蓝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