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时辰石岚差不多要离开了。回到沈府，却见几个下人用着几个粗棍打着一个卷成一圈的草席。先是有所疑惑，但是细听后发现草席之中发出的竟是自己母亲喊破音的求饶之声！

这日汪氏送洗净的衣服到沈石溪的房间，碰巧沈石溪需要出行，而沈夫人又刚出门，便要了汪氏替他穿衣。刚好被有东西落下回府的沈夫人撞见，便有了这么一出。

石岚心底的恼怒之情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她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和避让，夺下一个家丁的木棍先是打退另外几人，然后就往沈夫人的头上用力一击。沈夫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眼前一花摔倒在地，再摸额头之时，已是血流不止，一股腥味弥漫开来。

沈夫人神色狰狞，死死按着伤口，对着身边几个男丁和奴仆呵道：“给我抓住这个丫头，我……我今天打不死她我！”

下人一听那话自是不敢不从，纷纷朝石岚扑了上去。三年的辛苦劳作，身体的长成，加之自小的武功基础这三年也未曾废止。区区几个男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连她的衣裙都碰不到，就被石岚一棍打跪在地上，呜呜叫唤。

沈夫人眼见那些个草包的无能，心里更是厌恶，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自己也扑上去，但也忌惮石岚的武力。眼珠一转忽见汪氏从草席中探出半个头，奄奄一息的，立马叫刘妈把汪氏抓到自己面前。用力揪着她的头发，管她如何的叫唤，只道：“你若再不住手，我就要你这下贱的娘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汪氏疼得几乎要沁出泪来，拼命忍住奋力吐出几个字：“岚儿，不要管娘，快走！”

石岚呼唤着汪氏，停止了反抗，将棍子弃置于地上，放下身段卑微的求道：“不要，不要伤害我娘！”

原本倒在地上的家丁在沈夫人的指示下急忙起身，反扣石岚双手将她按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沈夫人一把推开汪氏，迎步走向石岚，脸上皆愤怒的表情直要吞噬石岚。但看着被制服的石岚又突然哂笑道：“臭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来人啊！”她拍了两下手，不多时有人抬出了一个火盆，里面插着一把火钳，钳头正泛着似乎要吞噬人一般的红光，若是触碰到人的皮肉，只怕当即成为一片乌黑的焦炭。

沈夫人修长的指甲滑过石岚雪白的脸庞，石岚默不作声，只是直直的瞪着她，眼光犹如利箭一般射出，令沈夫人愈发不爽，“再接着瞪啊！我今天就要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变得很好看！”

火钳逐渐靠近石岚，汪氏在一旁不断的磕着响头，声音清脆响亮，很快额头上便是一片血糊，脸颊早已被泪水浸湿，抽噎道：“夫人，夫人，求您饶小女吧！要做什么请对着奴婢，只要您喜欢，就是烫出几个窟窿奴婢也心甘情愿！”

沈夫人全当没有听见，火钳的热气不断逼近石岚，似乎都已经闻到灼烧时的焦苦气味。石岚紧闭双目侧过脸去，然而那脸庞附近的温度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停止了下来。

伴着一声仓促但有凌厉的“住手”，沈石溪终于听不得外头那幽怨之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被惊的手头一松，火钳“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险些砸到沈夫人的脚，她转过头看着沈石溪不满道：“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我说住手！到此为止。”沈石溪说话的语气掷地有声。

沈夫人犹是欲罢不能，“老爷，这两个贱婢以下犯上，老的趁我不在勾引你，小的还胆敢打伤我，你现在让我就此作罢？”

“奴婢也是人，何况她们不是一般的奴婢。若非你欺人太甚，她们也不至于这么胆大妄为。”

“可……可是……”

不容沈夫人分说，沈石溪直接打断道：“这两年来，你明里暗里给她们多少苦头吃我都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今天你借题发挥把一个打成这样，另一个差点被你毁容。”沈石溪指着石岚母女忿忿道。

“老爷今天是一定要救下这两个贱婢吗？要知道若非我娘家人老爷也无法谋求到一官半职的。”

被提及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如同数千根针在猛扎着自己一样难受，沈石溪的声音近乎于要咆哮，“这话你一年里总要说个几遍你不腻吗？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情我能忍也就忍了。然则那一天我忍不下去，休了你……”他顿了一顿要留给沈夫人一点时间去思虑，“现在的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向来在府内呼来喝去的沈夫人何曾被自己的丈夫责骂过？心中皆是苦水和怒火却又不敢发作出来，跺着脚回到屋内，紧闭房门。

沈石溪吩咐下人收拾干净现场，又让人把汪氏带回房间处理伤口，复又对着不知作何的石岚道了句：“石岚，你跟我到书房来！”

沈石溪的书房内，他亲自替石岚倒上了茶。茶色碧绿，似玉液琼浆，养心养眼。看着茶杯中冒出腾腾热气，石岚只静坐在一旁等着沈石溪发话。

“这次这件事之后只怕你们母女俩的日子更难过了。”相较之前，沈石溪的口气柔缓了许多，倒多了几分担忧。

石岚心里明白，他将自己请到书房并这么说，应该是有了应对这法，“但求大人给我们母女指条明路！”

沈石溪向着窗外一看眼光更加渺远，“说起你们石家败落已经有三年了，只因为你是女儿家，所以无论你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复兴家族。”他轻啜一口茶又接着道，“但也多亏你是女儿身，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大人的意思是……”

沈石溪面带微笑，一字一句，口齿伶俐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他摄天下事，主掌生杀大权。倘若你可以成为他最宠爱的人，让他以你的喜好为喜好，以你的厌恶为厌恶。终有日会有机会重查当年石将军兵败之事，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