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穷，胆子倒是不小啊，”昭王讽刺道，“居然敢阻抗中国！”看到熊艾等人的面容和身上的穿着，昭王知道荆楚却是很穷，没有更多的油水。

“回周王，那些冲击中国的兵士，不是我们荆楚的，”熊艾申述说道，“那周边那些未驯化的部落，他们自己的行为，和我荆楚没得关系。他们也时常袭击我们。”

“不是这样子的吧，我朗格听说，都是你那个娃儿熊䵣的主意，”昭王看着熊艾，“有没得这回事。”

“绝对没得。”熊艾赶紧否认，“这都是那些小部落使的诡计，想借周王之手，消灭我们荆楚，一壮大他们自己。周王是中国天子，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不会上他们的当的。”

“那是！”昭王顺口说道，说完又后悔了，问道：“不对，你那娃儿可是异于常人，力大无穷？”

“没得那回事。”熊艾心下暗自惊讶昭王的消息灵通。熊䵣出生时，屋里就现出异样，据说空中有豹子的吼声；会走路时，就能打赢比他大一两岁的小孩，性格凶狠。现在已经十来岁了，可以和兵士对打，却不能跟昭王说这些，“娃儿䵣，就是一个普通小娃儿，和一般的娃儿没得两样。”

“嗯，好吧，”昭王准备松口了，他的目的是收回铜矿，处罚荆楚只是附带的，“限你明天，献来十个年轻女人，这事就算完了。”

“好好，我一定送来。”熊艾的心放下来了，“明天就送来。”转身出来了

第二天，楚子送来了十个少女，昭王带着她们和兵士，顺着汝水，向南来了。

扬越的鄂部落早就听说王师南下，一路打得荆人不能招架，现在见大军乘胜渡江而来，不敢迎战，连忙将主力退至南面的大山里去，将铜绿山铜矿拱手让出。中的先头部队到达长江，后军随后赶到，王师攻占了鄂部驻地，大军沿汉水东岸南下，到长江边后，昭王留下一支人马在江北守卫渡口，自己亲率大军渡江南下。扬越的鄂部将兵士退到南面大山中，昭王占领了铜绿山。然后渡江北上，昭王给贵族们分发一些铜材，将大量铜材运回。

5

第一次的南征胜利来得太容易了，昭王忽视了长期占领的难度，只留了少数兵力镇守铜绿山，大军都撤回中原去了。扬越的鄂部落撤到南面大山的主力部队，打听到王师主力撤回中国了，他们立即回来夺铜绿山铜矿。昭王留下的驻军很快被赶出了铜绿山，侥幸逃过长江，又遭虎方阻击，逃回中原的所剩无几了。

这天早朝上，昭王在和大臣们商讨荆楚的发展，外面传来的消息说，楚子的那个娃儿熊䵣能够打赢三四个兵士。大臣们正在惊讶，门外有信使进来说道：“扬越的鄂部落听说中国撤走了，有从大山里出来，联络虎方，又反了，铜绿山铜矿也丢了。”

“妈的！”昭王一听就火了，“狗日的，还真是硬啊。老子再次出征，非灭了他们不可。”

“将士们刚回来两年，没有休整好，连续出征，恐怕吃不消，”过伯出班说道，“还是过两年再说吧！”过伯的眼睛却盯着进来的信使看。

“不行！”昭王否决了，“扬越和虎方这些蛮夷竟如此无理，不向中国进贡也就算了，反而还敢攻击王师，这还了得！非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不可！”

“敢问，你是哪个诸侯方国的信使？”过伯问着信使，“朗格衣裳破烂成这个样子？你说的鄂国联络互访谋反，是真的吗？”

过伯的连串发问，使得本就内心不实的信使心里更加慌了，只得说了实话，“回禀周王，我不是信使，是中国驻守扬越的兵士，但是，鄂国真的联络虎方反了，他们杀完了我们驻守的兵士，夺回了铜矿，这是真的。我们从杨越本来逃回来了五十个兵士，但在顿遭到荆蛮的袭击，死了四十多人，在北来路上又饿死了几个，只有我一个人回到镐京，给周王报信。”

“大家看，我留在鄂国的三百兵士，现在就剩了一个，”昭王对下面的大臣说道，“难道我们中国就能任人宰割吗？不出兵征讨，说得过去吗？司马，这次派哪个领兵？”昭王忽然问司马。

“回周王，还是南宫和中，”司马出班说道，“组合和两年前一样。”

“三朝后，赶紧安排，”昭王说道，“争取十天后就出征。”

十天后，南宫领着三千人大军，派中和五百兵士做先锋，浩浩荡荡杀奔荆楚来了。昭王自己在后面，慢悠悠地在四千人簇拥下，作后军跟下来了。

再说中领着先锋兵一路杀向南方，沿途诸侯方国望风披靡，前来投奔效劳。中视察汉阳各个姬姓诸侯，为大军开路，在各个诸侯国中抽调民夫，为昭王在邓国和曾国修建临时宫殿，然后一路视察，由邓、鄝、泛、唐、曾等国，一直到大江边上。

一天，中正站在江边上观赏景致，哨兵回来说道：“前面发现了虎方兵将，正在悄悄向这边摸过来。”

“所有人员，迎战！”中一声吼，五百兵士都手舞刀斧跟在中身后，向前冲去。

中等兵将冲出两百步后，江边芦苇丛中忽然站起来几百个手持石刀、骨斧、梭镖等兵器、衣衫褴褛的渔民模样兵士，凶悍地叫嚣着冲过来，还是让那个震荡着江水。

“放箭！”中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五十个箭矢便发出了连珠箭，箭矢如飞蝗一般射向对方，发出“噗噗”的箭矢入肉声音，同时江边响着“啊”、“哎哟”以及江水“哗啦”的声音，而中国这边，只有箭矢射出的“嗖嗖”声。在这些声音中，江边的渔民成片成片地倒下，没入芦苇丛里，不见了身影，再也没有站起来，冲锋的人影在急速减少。

“停！”中忽然喊道，“杀啊！”中国兵士随着中冲进了刚才还凶狠嚣张、现在却痴呆、行动迟缓的渔民丛中，尽情地砍杀起来，过着杀人的瘾。虎方的渔民们，稍作抵抗，就成了尸体躺在江水芦苇丛里了，一些受伤的渔民待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身边同伴踏断了气，成为尸体。

当兵士从地上水里抓起一个奄奄一息的渔民，举起手中铜刀正要看下去时候，中喊道：“停！”兵士就停了手。中来到俘虏跟前，一手拎着他的褴褛衣衫，问道：“带我们去找你们族长，不然……”中把手里的斧子架在了俘虏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家还有八十老母，和三岁的娃儿，要我养，”俘虏声音低弱，祈求说道，“我给你们带路就是。”

在俘虏带领下，中等五百兵士很快冲进了虎方的国都府院。府院里，早人去院空，不见一个人影。忽然，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在这里。”中领头就冲进去。一个偏院里，挤满了渔民，正在瑟瑟发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敢看向冲进来的兵士，低头看着地下。

“你们国君呢？在哪里？”一个兵士吼道，“站出来！”没有人回答他，偏院里静悄悄地。

“跟他们啰嗦啥子？杀！”随着兵士手里的刀斧就举起落下，在渔民堆里肆意砍杀起来，带起丛丛红色的光影，耀人眼目，似实况似幻境，成堆成堆的渔民无声地死去。

“别杀了！”忽然一个声音虚弱地说道，口气里有坚决，“我是国君。把我抓去吧，放了我的子民。”

“你是国君？”中过来一把提起国君，“你的家臣呢，在哪里？”

“他们这五个就是。”国君屋里的手朝身边的五个老头指一下。

“杀了！”中的话音落下，身边的兵士上来手起刀落，五个老头就成了断头鬼。中这才质问着国君，“说！为啥子要背叛中国？”

“不是我们想背叛，实是荆楚国君熊艾的娃儿䵣来逼迫我们，让我们起兵的。”国君可怜兮兮的，“我的子民被他杀光了，我们没得法子，才起兵，实是䵣的逼迫。不然，你们中国刚才在江边遇到的就不止三百兵士了。”

“哎，”中忽悠叹息了，“你这个国君也算窝囊了！”

这时候的楚国的丹阳府院里，楚子熊艾正和儿子䵣激烈争论着。

楚国国君熊泽因辅佐周康王有功，正式接受了周康王姬钊的楚子封号，而同为“酆宫之朝”的其他四位辅政大臣的齐侯丁公、卫侯康伯、晋侯燮、鲁侯伯禽等，在结束辅政后，都得到了康王的玄圭玉石等丰厚赏赐，楚子熊泽则仅得到了一个原来就有的封号，并且还把自己的一条命葬送在了中国，回到楚国的仅是他的尸体。接任楚子封号的熊艾知道，这都是因为楚国太贫穷所致的结果，于是奋发图强，发展壮大楚国，“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就地取材制成车子，穿着破衣服，去开发荒山野林。随后的楚国，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国力不断增强，疆土不断扩张，渐渐成了江汉之间的霸主，四边的诸侯方国都来朝拜熊艾。

而熊艾的儿子䵣这时候，也长大成人，他不甘心祖父熊泽在康王时候受到的欺辱，决心抗争，就鼓动周边的诸侯方国起事谋反。杨越之地的鄂国受到䵣的鼓动，霸占住铜矿，不给周昭王进贡，断了中国的铜矿供应，招到昭王的进攻，鄂国国君知道自己不能和中国抗衡，听说昭王攻来，赶紧带着自己的族人躲进了大山，避免了灭亡，等昭王带兵走后，国君再次在䵣的鼓动下，断了昭王的铜矿供应，并杀败了昭王留在杨越的守军。昭王二次杀来了，国君急忙派人向楚子求救。

现在，楚子熊艾想到，祖先建国的艰难不易，又要想昭王妥协投降，却招到䵣的强烈反对，“楚子熊泽辅政。功劳甚大，却得不到中国的认同，啥子都没有得到，还把自己死在了中国。现在中国，反过来要剿灭我们楚国，这都是老汉你们以为妥协的结果。”

“我们不妥协，朗格办，打得过中国吗？”熊艾气急败坏，说的话却没有力量，“祖先建立的楚国不能灭亡，只有妥协投降一条路了。”

“还投降！”熊䵣喊道，“还投降，楚国就要被剿灭了，不是被中国剿灭，就是被周边的方国剿灭。”熊䵣口中的唾沫四处乱溅，熊艾脸上也有了，“对中国，我们还可以抵抗，豕宰不行还可以躲斤山里去，他们迟早要走的；而周边的这些方国，却是永远存在，他们可以时时来啃我们一口，让我们躲没处躲，防有防不了，我们楚国迟早要被他们啃成光骨头。与其低声下气地求生，还不如站起来，反击一次，说不定就成了。”

“你胡说！”熊艾吼道，“周边的几个小部落，哪里是我楚国的对手。而对中国，一旦战败了，我们楚国就没有存在的几率了。侍卫，与我把熊䵣绑起来！”熊艾忽然冲侍卫喊道。

“是。”五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就朝熊䵣冲过来，把他拖翻在地，七手八脚地捆了起来。

熊䵣最后成了荆条粽子，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屋里地喊道：“老汉，你要爪子？”脸上有了恐慌。

“我还能爪子！”熊艾无力地说道，“我不能让你亡了我的楚国，亡了祖先的辛劳成果。”

“你真窝囊！”熊䵣吼道，“还有啥子资格作楚子？”

“把这个败家子给我关到大江水牢里！不能让他出来害了楚国。”熊艾说道，“其余人等，带着各自的族人躲进南边大山里，避开中国锋芒，待中国走后，再回来。”

江汉两边的荆蛮一夜之间，就跑得无影无踪。昭王和南宫领着大军在先锋中的身后跟过来，很快灭了江北的虎方，又渡江攻打鄂国，将鄂和扬越其他部落打得四散而逃。中国再次占领铜山，又获得大量铜材。

“这次南征，中立了头功，我要赏给中铜材和马匹。”昭王班师渡江北上，在唐国大会汉阳诸姬姓诸侯，论功行赏，“还有南宫元帅，功劳也不小，也要赏赐。”于是先锋中和南宫的战车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运输车辆，拉着满车的战利品回了镐京。

昭王回到北方后，在寒国的临时军帐里，派太史传令，将镉土赐给中作采邑。中用昭王赐予的铜材铸造了一批青铜礼器，并在这些青铜器上刻铸文字，记载了这次战争和他所得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