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冻得有几分刺骨。大早上出门时，小婉穿了件蓝色的连帽羽绒服，还戴上套头帽，护脸面罩，防风镜，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安杰戴副墨镜，裹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他摁了下手中的自动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帕萨特“嘟噢”地鸣了两声。

“我们要去哪？”小婉在车里问安杰。她把帽子摘下来，统统卸下那些防风防寒的装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

“出北京。”安杰等车子预热一会，踩下油门。车子徐徐驶离小区，一路往北，出了八达岭。中午时分，他们到达河北官厅镇。镇子不大，人也不多，与繁华的京城比，显得萧条。安杰把车停在一条有几分僻静的小街上，小婉打量一眼整条落后而脏乱的街，不安地问：“我们来这干嘛？”

安杰指了下不远处一家银行，说：“给你弟寄钱，顺便让你给弟弟打个电话。”

“为这点事，我们从北京跑到这来。”

“当然。”安杰捧着小婉的脸说：“相信我，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

“嗯。”虽然一时弄不明白为何要跑这么远，但小婉想到安杰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给弟弟寄钱，并可以给弟打电话，她就开心无比，一切愁苦烟消云散。

“给你弟寄多少钱？”安杰从汽车后座上拿出手包。

“寄1ooo吧。生活费，还有他生日的礼物钱。”说到这，小婉似乎有点失落，喃喃道：“往年都是我亲自给他挑好礼物，再寄回去。”

“那就寄一万吧。”安杰从手包里拿出一叠钱。

“不，不。”小婉连忙摇头，道：“一下子寄那么多，怕他会乱花掉。”

安杰将那匝钱在手掌中拍得啪啪作响，说：“小婉，可能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和弟弟联系。这一万包括了他下学期的学费。”

“什么？”小婉睁大眼睛。

“至少不能随时随地联系吧。至于寄钱嘛，有我代劳，你放心就好。”

“不好。”小婉仰起头很认真地说：“我有钱。我那些钱，就是为弟弟挣的。”

“先留着吧。日后有你花钱的地方。你弟的卡号？”

小婉就从自个钱包里摸出一张硬卡片，上面记着弟弟的银行卡号。“上车等我一会。你要明白，多一个人记住你这张脸，咱们就多一份危险。”说完，安杰拿着那张卡片，径直进了小街的银行。小婉看看天色，使劲踩了踩路面已结成冰的坑窝，听着几声咯嘣脆响，她似乎就心安乐，乖乖上车。没多久，安杰就回来了，拿着张汇款票据给小婉看了眼，然后就撕得粉碎，随手丢在车窗外。寒冬的风一阵呼啸，那些碎纸片便被刮得无影无踪。小婉坐在车里，看着那些被刮跑的纸片，莫名地情绪有些低落，就靠在安杰肩头问：“我们还去哪？”

“找个公用电话亭。”说着，安杰将车开出没多远，就看到一个Ic卡电话亭，不远处刚好还有家小卖部。安杰先下车去小卖部买了张Ic卡，交给小婉，叮嘱一句：“穿得严实点，打电话。叮嘱你弟弟，不要跟陌生人说起姐姐。还有，长话短说，通话时间不能过一分半钟。”小婉心领神会，全副武装地下了车，只露着一张嘴巴在冷空气中呵出阵阵白气。

小婉猫在电话亭里，将Ic卡插进去，她有点紧张，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拨电话。那头电话响了三声就有人接了，小婉一听，是弟弟的声音。“康康。”小婉抱着话筒，兴奋地唤道。

“姐姐……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和我联系啊。”康康的声音打着哭腔。

“康康，别担心姐。姐找了个男朋友，对姐很好。就是，姐最近工作特别忙，没顾得上你。连你的生日礼物都没来得及买，打了一笔钱给你。你给自己买个生日礼物。姐这次打过去的钱，包括你下学期的学费，省着点花啊。”

“嗯，嗯。”

“康康，你学习怎么样？”

“姐，每次月考，我都全校前五。”

“那就好，康康你要勤奋，不能松懈。等你明年考上大学，姐领你好好出去玩一圈。你身体怎么样？没生病吧，要照顾好自己哦……”小婉聊得兴起。而安杰就站在她身后，看了一眼手表，还差3o秒就到时间了。安杰就拍了下小婉的肩膀，指了指手表，示意她快点。

“康康，姐这段时间好多事，经常出差，可能不会那么勤打电话给你了。你别担心就是了。”

“噢，姐，你那个手机打不通了，新号呢？”康康在电话里问。小婉就看着安杰，安杰摆了摆手，在她耳边说：“坚决不能告诉。”

“康康，姐那手机丢了，一时半会还没去弄新的手机。反正姐会打电话你。还有，若有陌生人找你问起姐的事，你就什么也不知道。记住姐说的话没？”

“嗯。记住了。”

“那康康，再见……”小婉还没说完，安杰就给她摁断了通话。小婉有点不高兴，瞟了安杰一眼，气呼呼地挂上电话。安杰也不解释，从话机上取下那张Ic卡，用打火机点燃烧了，随手丢在路边。

上了车，安杰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了会。他戴着墨镜，小婉偷瞄了几眼，看不清他的眼神到底蕴含着怎样复杂的思绪。小婉很想看清，就说：“哎呀，你好烦啦，在车上还戴个墨镜。把墨镜摘了。”

安杰悠然吐出一团烟雾，转脸过来，是那么温柔的笑，却依然看不清眼神。“该启程了，小婉。”安杰说。

“去哪？”

“南方。”

“你陪我一起？”

“当然。”

“那太好了。”小婉勾住安杰的脖子，像只小松鼠样，用自己秀挺的鼻尖顶着安杰的鼻子。

安杰从后座上取出一个塑料文件袋，丢到小婉怀里，说：“你这一路上，多看看这些资料。记住里面所有的内容，包括任何一个细节。”

“噢。”小婉满面狐疑地打开文件袋。安杰把烟丢出车窗，一点油门，他们的旅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