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盗墓王的宝器洛阳铲

洛阳铲 十三（1）

洛阳城里很有些年没有像模像样地处决过犯人了。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又处在兵荒马乱的年月，兵匪们弄出的死人到处都是，谁还会把枪毙人当稀罕？就是该枪毙的人，也是随便拉个地方就撂倒了，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可偏偏这两年是吴大帅坐镇洛阳，北洋政府的虎威让这个地方闹中取静地有了少见的平安，还有了装模作样的法院，再枪毙人犯就不能不讲究了。特别是李鸭子，弄出的风声比较大，总得有个行刑的场面。这样就让监狱长和几位大人对李鸭子所实施的调包计有了点儿难度。不过难也难不到哪里，对一般人难，对这样的几位大人，只是需要多点谨慎。

处决犯人一般都要选择一个比较热闹的日子，能起到惩恶扬善，震慑犯罪的宣传作用。洛阳城逢五逢十是四乡百姓进城赶集日，以往处决人犯一般都把日子选在集日。但几位大人把集日避开了，不但避开了集日，还把处决人犯的时辰，也从正午移到了午后。

那日中午，就要赴刑的李鸭子在牢房里吃肉喝酒，大烟贩子这厮惺惺相惜地陪着李鸭子纵情豪饮。李鸭子会演戏，一把眼泪一盅酒地又哭又喝，嘴里说：“贤弟呀，咱们俩有缘呀，三朋四友，里外亲戚，就算是老婆孩子，也没有咱俩的缘分大呀！谁知道俺这要死的人，最后能跟话别的竟是你贤弟。俺李鸭子一生跟鬼打交道，盗得财宝无数，金手银胳膊地受活过，可能交心的朋友没有，万万没有想到，临了到交了你这一个知己，足矣足矣！”

李鸭子是真哭，他觉得哭出来好受，自己紧张的情绪经过哭诉缓和了许多。大烟贩子这厮不明白，被李鸭子的哭声感染得不悲自悲，也是唏嘘不止。他说：“兄长呀，您是快上路的人了，您心里有啥放不下的事儿就说出来，老弟一定能把话捎到。您就是没有给老婆孩子撇下什么值钱东西，也总得撇下一句话吧，午时三刻就是阴阳两界了，总得给活着的人留下点儿念想，暖暖心吧！”

李鸭子沾着泪跟这厮碰了满满一盅酒，说：“谁说不是呀，到了这时候，想不说也难呀！”说着就又去斟酒。这厮也是眼疾手快，乖巧地抢过酒壶就斟起酒来，还实腾腾地给自己杯中倒得酒都溢了出来。李鸭子与这厮碰一杯酒，欲说未说；又碰一杯酒，又是欲说未说；再碰一杯酒，才有半句话出口——“贤弟呀，哥哥藏下的宝物也只能留给你了，你无论如何得给俺那可怜的婆娘孩子分上一些，叫他们能过日子，叫哥哥能放心地闭眼呀！”

这厮面带悲怆却心花怒放，看着李鸭子的嘴唇，恨不得上前把他肚子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他说：“哥哥呀，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俺要他何干？俺也是出不去的人呀，尽多就是替哥哥当个话匣子，把话再传给您婆娘孩子。”

李鸭子好像是崩溃了，与这厮痛心疾首地碰一杯，然后说出一件事儿：“俺家里的南边有个隘子，那隘子上有片灌木丛，扒开灌木丛看见一个小砖窑，那里面我藏了一百多件宝贝，都是这多年挖出的好古器，舍不得出手留下的。”

这厮掩饰着心跳的加剧，端起酒连灌几盅，说：“哥哥放心，我会告诉你家里人。”

李鸭子再沾着眼泪伤感，然后又与这厮碰杯，迟迟疑疑告诉他：“还有——”

这厮的眼睛睁大了，说：“哥哥尽管说，一会儿刽子手来送你上路，再想说也说不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