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初见梅儿时，就觉得她的声音相貌似曾相识，经此一个照面后就更加确定无疑了，她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暗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梅儿妹妹果然在宫里当差？假如我有幸被皇上看中，那岂不是天天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花丫头在一旁看凝香方才还吓得魂不守舍、眼泪汪汪的，这会儿得救后，巴巴看着大内侍卫离开的背影面露笑意，只道她也和自己一样相中人家，心中暗笑，于是上前搭话，问：“方才真是吓着了，幸好有人拔刀相助？”

凝香知道好姊妹梅儿就在附近，有此靠山当然心里有底了，于是回道：“是啊！那会子的确吓得不轻，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了！”

花丫头道：“呵呵！我也是。嗯！我叫陈桂珍，是天夏十三年九月生的，今年十六，姐姐几岁？”她只记住了胖小姐的名字，年纪说的却是自己的。

凝香道：“可巧，我也是那年生人，但我是二月出生的，虚长你几个月。”

花丫头道：“方才听姊姊的名字叫做穆玲珑，那我得叫您一声珑姊姊了！”

凝香道：“我虽名叫玲珑，但更习惯人叫我的闺名，不如妹妹也叫我凝香吧！”

花丫头道：“那可不成，总要以姊妹相称，那我就叫您香香姐吧！”

凝香：“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真有点不适应，不过只要你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二人说着话，忽听引领嬷嬷叫她们这一组前去殿试了，两人这才暂时收住话茬儿，携手入列，随着嬷嬷向内殿走去。

圣母皇太后去年宾天，乌太后成了后宫里当之无愧的老主子，此次殿选为了照顾她偶有不适方便走动，地点特意设在了离太后所居慈宁宫不远的启祥殿内，从顺贞门入宫到那里还真有一段儿不短的距离。见她们六位秀女排成一列，按事先排好的次序紧跟在引领嬷嬷身后，穿过集福门进入御花园中，再沿着曲曲折折、郁郁葱葱的园中甬道往里头走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有些紧张，矜持着悄不作声，可走了一段后，便都渐渐放松下来。

花丫头走在头里，心里一直惦念着方才出手救了自己的梅儿，她哪里知道梅儿其实是女扮男装，竟还幻想着将来能与他日后相识相知，兴许还能走运嫁给他做新娘呢，哪怕当小妾也是好的，想到洞房花烛幸福一刻，终忍不住“哧哧”笑了两声，旁人见了都感到好生稀奇。

凝香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问是怎么了？花丫头清了清嗓子，含混道：“没什么，偶尔走神儿罢了！”

花丫头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朝身边的凝香悄声嘀咕道：“方才那名救了我们的少年侍卫，真是好厉害的身手！偏偏还生了那一幅那般俊美的模样！方才我见姊姐姐也对着他笑来着，是不是也动心了？”

凝香听她这样一问，不尽抬手用袖口掩面嫣然一笑，随后将头凑近她耳边悄声说道：“妹妹有所不知，那救了咱们的侍卫其实和

我们一样都是女孩子呀！”

花丫头闻听万分惊讶，连眼睛都瞪得好大，疑惑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可——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呀？”

此间凝香自然没机会解释那么多话，只将手拢在自己嘴巴前悄悄地说，自己从小对各种香味很是敏感，方才无意间闻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女儿香，因此判定是女扮男装的。

花丫头当然不肯轻易相信，遂问：“那你闻闻我身上是有什么味道？”

凝香道：“我一早就闻出你身上有很多天然花香交叠，想必是来此之前用过百花香浴的吧？！”

花丫头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贩花的，于是点头说是，心里也信了凝香六分，可还是犟嘴道：“男子也有用香薰的，姐姐就那么肯定不会认错？！”

凝香低声道：“实不瞒妹妹，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应该是我多年前就认识的一位姊姊，不过她为何会在宫里当差，我就不知晓了。”

花丫头将信将疑道：“我还头回听说宫中有女侍卫？方才她不过给了我们一个侧身背影，姐姐难道真那么肯定？”

凝香寻思一下道：“应该不会的，即便就算我认错了故人，她是个女子的事实却是必定无疑的。”

花丫头问：“此话怎讲？”

凝香道：“家父为官前，祖辈一直经营着香料生意，我从小耳熏目染的，也学会了闻味辩香的本事，方才我见她身上并未喷香傅粉，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女儿家特有的体香味儿，那可是任何一种名贵的香料都无法比拟的！旁人见她打扮成男儿的样子都给她蒙住了，却唯独瞒不过我去！”

花丫头听了这话，才完全信了凝香的话，真心好不失望，暗道：“真是可惜，她居然是个女子。”

凝香说话间，在花丫头身上闻了一下，后问：“妹妹身上的花香气味好特别，我猜应该不是沐浴熏香来的！用的到底是什么妙法？”

花丫头生怕暴露了自己贩花女的身份，忙含混道：“哦！我身上是用百花熏香是祖传秘方，姐姐当然不知道了。”言罢也向凝香身上闻了闻，道：“姊姊身上的香味才叫一个特别呢？比花香还怡人，说沁人心脾也不为过，用的是什么香料秘方？”

凝香掩面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香料，别看我出生制香世家，自己却从不用香料，是因我自小便与瑞香有缘，打一出生身上就带着它的香气了，到省了很多银子。”

花丫头闻言惊愕道：“还有这等奇事儿？我知道瑞香花，单论香气而言，它可是百花中的翘楚，我平生最爱桂花，它只能称为百里香，而瑞香却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香。”

凝香接口道：“没看出来，妹妹对花卉还是蛮有研究的呀！”

花丫头挠头笑道：“琴棋书画，各好一套，我却单喜欢摆弄花卉，因此知道的比常人多一些！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本事！”

她二人边走边窃窃私语的，完全没留意到走在最后面的余易

秋，此刻她正眯缝着眼睛，斜瞪着她们俩的背影，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先让你们两个贱人得意一会儿，看本小姊将来得机会怎么好好整治你们！哼！”

正走着，前头引领嬷嬷忽然停下脚步，叫声：停！然后转过身来抬手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示意大家都停下，然后高声叮嘱道：“到了！到了！都站好，听我说！等下你们便要去面见圣驾了，可都仔细着些，问什么便答什么，别出了什么乱子才好，能不能被留牌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可都看你们最后这一遭儿了。”

大家听了这话，本已有些放松下来的心绪，又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冒名顶替的花丫头，此刻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要知道，她冒名顶替的事儿一旦被拆穿了，后果可是极其严重的，不但自己掉了脑袋不说，就连那胖小姊一家也会性命不保的。

启祥宫内外戍卫森严，气氛异常的静肃，放佛落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花丫头和凝香一个来自小县城，一个是市井贩花女，都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忍不住悄悄互相紧握了双手暗自为对方打气鼓励。

凝香和花丫头并不知道，她们一路上谈论的人，此刻就站在大殿内皇上的龙椅边上瞧看着她们呢。原来梅儿方才认出凝香后，便提早赶回了启祥宫这边，她心里当然希望凝香妹妹能被皇上选中留在宫中，这样自己在宫中就又多了个好姊妹陪伴，岂不是更好，于是，她特意悄悄告诉皇上说，瑞香山庄的穆家二小姐也来参选了，请皇上多留心看看。皇上当年在瑞香山庄住了多日，当然依稀记得凝香，他听了只是“哦”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若说后宫里正经八百的主子其实只有三位，那便是眼下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身着龙凤朝服的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除此之外，无论是妃、嫔或是贵人、常在等等都只能称做小主，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此前，三位主子瞧看的一直都是大夏族以及外族选送来的小姐，模样虽好，但肤色发质稍差，性情也不够温柔，而当这六位华族佳丽首次出现在大殿之前时，皇上登时来了精神，心道：瞧了这么久，现下来看，平心而论，不得不说还是大华族生养的女儿，在姿色和气韵上更胜一筹啊！

凝香和其他六位小姐在殿前一排站好后，一旁的内监公公按次序分别朗读了她们的绿头牌，当读到谁时，那人便要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给上首处的主子们行宫廷大礼问安，这也是一项初步的考量。

旁的秀女不提，单说当内监念到凝香的牌子道：“松阳知县，穆逸怀之女，穆玲珑，年十七”见凝香轻移莲步婷婷袅袅地走上前来，燕语莺声地施礼问安时，皇上登时眼前一亮，忍不住从座位上探出身子，还下意识地朝身边梅儿瞧了一眼，这是因他觉得凝香与梅儿容貌有些神似，只是在身形上比梅儿稍显娇小了些，气韵上更加温婉可人。前文说过，凝香与梅儿前世就是最好的仙家姊妹，下界后又是远亲，因此容貌自然有些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