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爱人
作者:Serein赛瑞恩戴 | 分类: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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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极速漂移(2)
漆黑幽暗,气息阴腐,但血腥气格外浓重。
这是成辛以对九号楼103室南侧房间的第一印象。
举枪喊出“不许动”的同一瞬间,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方清月在场,她一定能迅速判断出这个浓度的血气是否意味着房中有尸体、或者被挟持的孕妇的健康状态是否有异。
但当前情境不容再多须臾的分辨。
长方形地板上映出枪管形状的暗影,动线清晰,一闪即逝。下一秒,猛戾疾风伴随火药味骤然袭来。
成辛以猛地收退坚硬警用护臂,偏头闪身回躲,同时拦住身后最近的一个同事,一并迅速遁入窗边墙后。
只在倾息之间,两粒子弹争先恐后,高压冲破雨滴和肉眼几不可见的窗玻璃碎渣,急速射出硕大空洞的破窗裂口,纷纷击中房间外正对面、隔着一条沥青路的香樟树干,死死嵌入其中。
盛夏时节特有的季候风裹挟雨水,自室外吹刮进室内,另一道癫狂粗哑的笑声迎面顶上,由室内反向冲出室外,如同逆向冲撞的夺命火车头。
“姓成的!”
墙后的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厉长啸,脖子两侧的粗大血管不住膨胀跳动,仿佛一头饿狼终于看到了渴求已久的诱人猎物,扯着脖子嘶吼,喉管里仿佛填满癫狂嚣张的沙粒。
“是你吧?我知道是你!我他妈记得你的声音!你终于来了啊!上次我在医院打人的时候,你怎么都没出面!我还以为你会来抓我!你他妈的是怂吗?所以只敢使唤外面那帮小喽啰顶替你,给你卖命?”
……
檐边的雨水重重浇在墙根下每个刑警的防弹头盔上。成辛以背靠外墙,肩侧贴紧笔直窗框,余光快速确认了其他同事都安然无恙,便小幅抬起右手,通过平滑黑色亮面表盘的反射镜像,仔细分辨身后房中段驰所在的位置。
——房间西北角——
一个瘦弱颤抖的矮个子女人束手站在那里,浑身哆嗦得仿佛已经开始痉挛,苍白纤细的脖子被如拎提小鸡仔一样牢牢擒着,左手边是房门,右前方是个旧屋原本弃置的高柜子。厚重柜体和人质从两个角度共同将后面操纵之人的要害部位全都遮蔽得严严实实,只在人质颈边露出半寸空隙。
一根枪管从那空隙之中伸出来,刚才的两发子弹显然就是从这根枪管中射出来的。空隙中同时还有隐约可见的少许正不断扭动的肌肉,即便只有一点,成辛以还是能清晰辨认出那肌肉来自于段驰的下巴。
从扭动的幅度,可以判断段驰神情凶煞,有寻常匪徒被警方围捕后合乎逻辑的惊慌和紧张,是之前别的解救人质任务中成辛以也曾在其他绑匪脸上见到过的;但还有一些另外的情绪,更接近于疯癫和亢奋,如同毒瘾发作的毒虫看到不远处散落的白粉,急不可耐想要扑上去。
不过——
遮蔽柜体平行于墙体,但房间不大,房中景象一目了然——
一匪一质,明显就只有这两个人。
其他人呢?
难道发觉异常提前逃了?弃车保帅、只留下一个段驰和人质刘亚楠?
但怎么可能……在这个多人犯罪团伙里,以段驰的力量和状态,怎么可能是“车”……
还是说……
……
他又微微侧转表盘,飞快确认人质的状态。
双手和嘴都被黑色胶带束缚住,长发凌乱贴在皮肤上,满脸泪痕,双眼恐惧不已地盯望着窗外,双腿虽然颤栗颤抖,但站立的姿势还算正常,腹部周围的衣服上没有大片血迹,只有小腿和肩膀有一些暗红色,不像是自身的伤,更像是从其他地方沾上的……孕妇的身体状态看上去还算稳定,只不过这个人质到今天已经被关了太久,情绪必然惊惶慌乱,精神状态看上去也确实极差,毫无反抗能力,只一直发出呜呜的哭声,含混发出类似“救命”的叫喊。
成辛以皱紧眉头,视线抬起来,在漆黑雨幕中快速寻找到斜前方另个角落里潜伏接应的孟余,左手在身前比了个手势。
——狙击视角怎样?
……
身后隔着墙柜的癫狂匪徒似乎是认准了警方必然会被人质的性命困住行动、不敢轻易冲他开枪,竟也不急着跑,便还在大肆叫嚣,言辞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恨意,全是针对成辛以一个人去的。
“姓成的!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死啊?是在等老子亲自动手吗?放心,老子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
——
另一头,孟余与狙击手实时通传消息,很快也以手势利落回话。
——角度不行,柜体挡住了狙击视线,人质又在前面,需要再将绑匪向南引出一米左右的距离。
……
成辛以没多纠结,果断摇了摇头。
不现实。
现在这种情形下,要引绑匪挟持人质向一众武装警察所在的方向靠近,既费时费力,性价比又低。
只能强攻。
……
第193章 极速漂移(2)
雨声澎湃嘈杂,混杂着人质和绑匪凄惨或嚣张的哭声和喊声。除此之外,远处又传来车声,成辛以听出那是厢式货车的发动机,距离大约隔着一栋楼体,段驰在那发动机声之间继续不知疲倦地叫嚣。
“姓成的!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还躲?是个男人你就出来,别躲我啊!你有种别带那么多喽啰,咱俩单挑啊!”
成辛以咧开嘴角,视线继续紧盯表盘,隔着面罩朗声回道。
“这么气急败坏,你是在怪我没邀请你喝喜酒么?放心,算算时间,等我办婚礼的时候,你这波死刑差不多也该执行完了,我尽量不忘记给你烧纸。”
“嘭——”
“嘭——”
又是两声枪响,那棵正对面的树干再度无辜遭殃。
段驰又骂起来,柔弱人质几近崩溃的惊恐哭声夹杂其中。
“你他妈别高兴得太早,姓成的,我告诉你,你绝对会比我先死!因为你会死在老子手里!你记住!你会后悔的!到时候你根本就来不及求我!至于方清月,我会替你照顾好的!我会把她照顾得特别特别好!哈哈哈哈……你想知道到时候我会怎么照顾她吗?从哪儿先开始照顾呢?哈哈哈哈哈……”
段驰以为这话会激怒成辛以,这也是目的,他知道方清月是这个男人的弱点,所以想更变本加厉地言辞挑衅,巴不得能立刻激怒成辛以,越怒越好。
但殊不知窗外的男人正通过亮面表盘的反光和此前记住的房间平面图飞速计算他所站的角度和方位,之所以会回他无脑挑衅的话,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至少段驰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一个数学学霸的心算速度和准确性。他当然也看不到,贴墙站着的刑警队长是如何干脆利落地用左手朝着对面路口的队员比了几个手势,前几个是方位和角度,后几个是与窗框的直线距离——方位十一点一刻、二十四米。
下一秒,墙根下的突击刑警齐刷刷向两侧转头,闭眼躲避。一道又细又烈、灼到发白的刺目强光自孟余所隐蔽的位置射出,仿佛一枚带着尾巴的银色子弹,轻盈但迅猛,闪电一般,直直朝柜体方向射来,精准穿过枪管所在的空隙,刺照在柜后段驰因为过于嚣张而向外窥探的瞳孔上。
——
“——啊——”
段驰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一下子被两把冰寒的尖刀直直刺了进来,白茫炫窒,本就还红肿未愈的双目瞬间疼到窒息,近乎晕厥。他相信自己一定是彻底瞎了,明明只是高精度的警队特种强光而非真的有形利刃,可他却几乎能肯定自己闻到了眼睛里流出的血腥气。他猛地箍住人质,但未足半秒,就感觉到一阵疾风从窗外冲了进来。他立刻抬手开枪,但已然来不及,小腿和手腕同时一凉,剧痛接踵而至——是成辛以已经冲滑进来,不知怎么就那么快近了他的身,而且是从上路下路同时进攻,毫不留情一脚踹中了他的膝盖,同时左手一扬,警用匕首狠狠划过他握枪的腕骨。
这两道强力使他整个人被剧痛逼得本能松了劲,感觉到人质的脖子正在脱离开他的掌控,而另外一侧也同时袭来一股力量,不由分说就卸了他的枪。
是这个该死的男人的条子同伙。
卑鄙的条子。
“去你妈的!”
段驰大骂一声,闭眼强忍剧痛,像个背水一战的瞎子恶魔,猛地踢出去,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踢到了某个条子的坚硬防弹背心,与此同时,左手不忘向前重新从条子手中抢回人质,将手边的柜子向条子同伙的方向狠狠一撞,又钎着人质的脖子,拼尽全力将女人朝着成辛以攻击来势的方向推掷过去。
柜体轰然倒地,人质发出足以刺穿耳膜的惊恐尖叫,无力挣扎的脆弱身体像个提线木偶,径直向成辛以手中的银光刀尖倒去。
短短几秒斡旋的时间里,103室的房门也终于被田尚吴等人自外爆破开来。
——
——
——
负责绞断103室北侧主卧窗外防护栏杆的二队刘子宣等人刚刚完成任务,随手丢下专用钢钳,来不及向里细瞧,只大略看到室内无人,一把抹掉汗水和雨水,正要爬上窗台冲进去支援成队,就听到对讲机里那个臭名远扬的“警队混子”杨天铭的吼声。
“E……组回……头!车牌号5873!赶紧……把那……货车截住!”
靠近103室,无线电信号已如成队此前预料那般开始变差,但也能听到杨天铭呼叫的正是刘子宣这组。
可他此前的任务明明是在成队那组爆破之后尽快从北侧入户支援。
刘子宣怔了怔,甫一回头,就见一辆贴着冷库公司标志的厢式货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菜市场大门里开出来的,马力以肉眼可见的势头急速提升,直奔着他们组所在的北窗窗口冲过来。
“停车!警察!马上停车!”
刘子宣抬手举枪喝令,但那辆货车就像一头磕了药的红眼公牛一样,驾驶位前的玻璃黑漆一片,车速丝毫没减,后车轮激起滚滚惊涛骇浪。尽管还隔着一面小区最外缘的栏杆,但刘子宣等人眼睁睁看着车头冲自己撞来,只以为这是绑匪同伙想要袭击警察,来不及多想,纷纷连忙退步回身,先迅速爬上北窗窗口掩蔽之后才又转身想要逼停这辆发疯的货车,开枪射击车轮。
但耳边传来杨天铭气急败坏的骂声。
“草!”
千钧一发之间,各组组长能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出于经验加本能,但每个刑警的资历不同,各有千秋,刘子宣的强项显然不在于此。直到听见杨天铭的这声骂,刘子宣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这项临时决策确实是做错了。
那辆车并不是要撞他们,但凡他再多想一秒,也能想到客观上这车根本不可能在撞翻了外缘栏杆之后还保持方向不改、笔直撞到窗根下的警察。
果不其然。
货车只撞到外围,栏杆应声断裂,车头却在临近窗台的前一秒突然急转了个弯,车轮在漂移之间掀起巨大水花,装着满满当当冷库用冰的沉重车厢转眼之间就调转了方向,屁股向后,严严实实卡在了103室的北侧窗户上。
车头重新冲外,然后停住了。
但这座庞大如巨鲸尸体一般的冷库车厢却把E组几名刑警完完全全堵在了北侧房间里。
剩余的缝隙,根本再容不下任何一个刑警硬突出去。
刘子宣暗叫糟糕,急忙回头去看主卧房门。
果然是锁着的。如果他没料错,门外一定还有绑匪临时堆砌的阻挡物体,为的就是最大程度耽搁这组的支援进度。
而窗口,因为发动机的音量降低,刘子宣甚至还听到车内驾驶位的方向隐隐传出了音乐,旋律置身事外,幼稚欢脱,像一首古早的儿歌或者童谣,仿佛是在向被堵进屋里的警察发出嘲笑。
“草!”
刘子宣也急赤白脸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