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棉花爱人

作者:Serein赛瑞恩戴 | 分类: | 字数:128.5万

第194章 柠檬天竺葵(1)

书名:棉花爱人 作者:Serein赛瑞恩戴 字数:4307 更新时间:2024-11-19 02:39:16

被绑着手和嘴的刘亚楠像一支干瘪的稻草人,满面惊惧,涕泪横流,肢体仿佛不会弯似的,直挺挺朝成辛以压了过来。

毫无躲避余地,如果他跟随本能、只顾着去抓段驰,手里的明晃刀尖就会受重力所制而扎到有孕在身的人质。所以他只能临时冲破本能滞住动作,同时手腕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得已快速翻转,将匕首反向别在身后墙缝里,另一侧身躯去接这个女人,感觉到持刀的外掌侧被利刃剐蹭出一丝凉意。

皮外伤,并不碍事,护腕帮他抵消了大半刃锋。

但这个柔弱的女性人质远比看起来更重,又或者段驰摔她孤注一掷,实在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成辛以只凭单手去接,竟硬生生被这具稻草人仰面砸了个正着,半膝着地,后背猛地撞到墙上。

而且刘亚楠大概是真的吓坏了,歪扑的力道又冲又大,软若无骨地趴在男刑警身上,紧紧贴着警用制服嘶声哭嚎,双手被捆住无法动弹,但头脸疯狂往他怀里蹭,双腿也拼命挣扎不止,甚至还惊慌失措地用小腿和脚朝他腿上钩,动作太过惶急,竟将他阻住了半秒。

成辛以听到坚硬警用头盔内部传来的对冲气流声,还有段驰在夺命逃窜过程中疯狂摔撞屋内家具的砸碰声,尽管被卸了枪,但段驰没有退路孤注一掷,力气就像拼死之人抓紧最后一根稻草那般大。可其他组尚未赶到接应,H组的几个同事自单向突破南窗进入房中,没能顺利在103室形成合围,一时竟也都无法直接上前。

就在这须臾之间,成辛以别过脸躲避女人汗湿的头发和鼻孔之下的黑胶带,但即便隔着厚实的警用面罩,也能闻到陌生女人身上的陌生气息,带了一丝类似柠檬天竺葵的肥皂味。他握紧匕首和枪,偏身避开,脑中却骤然闪过一幅古早画面——是十年前的北京出租屋里、台风夜晚、雨停之后突然被那场遗忘的噩梦首次惊醒的类似感觉。

一股熟悉的呕吐欲再次涌现。

胃里开始翻搅。

因为憎恶与除方清月之外的任何异性有这种距离的接触。

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过分害怕以至于黏着警察不放、阻挠警方行动的愚蠢人质,他便没再多耽搁,直接把女人从自己身上掀开,因为离得太近,指腹几乎触到女人凸出的髋骨和下陷的腰。他开始迫切想吐,强忍着恶心站起来,随手招来两个同事留下安抚,一脚踹开最前方歪倒的柜子,抬头去看天花板上那个呼呼冒风的黑洞。

那条原本垂下来一大段的粗绳子已经被割断了,此刻天花板上方只剩下一小段不足一掌长的绳头在摇晃。绳头上沾着新鲜血迹,是刚被他挑断手筋的段驰的血。

田尚吴一组从大门冲进来,人质被身后的同事揭下胶带,开始发出吐字更清晰的凄惨哭叫。

特种强光用接近雪盲症的手法纵然是逼瞎了段驰,但后者毕竟是个曾经两次逃脱警方抓捕的力量型狂徒惯犯,再结合这里只留了一匪一质、没有其他人滞留的情况来看,狡兔三窟,之所以这么果断扔掉刘亚楠这个人质,就是因为他另有出路。段驰恐怕早已设计好了重重逃生路线,即便看不见,但对这两层房间的结构布局也早就清清楚楚,借着砸乱大件家具和人质的几秒耽搁,就迅速钻上了二楼。

还有刚刚,成辛以回想起前一瞬曾听到的北窗外发动机的声音,同时快速扫视一圈杂乱房间,耳中开始渗进信号失调时特有的、如胡乱揉捏塑料袋一般的冗长杂音。果然,下一秒,北侧再次响起货车引擎声。

货车。

他咬牙骂了一句,没再多作犹豫,也没理会田尚吴冲他通报北房间的变故和杨天铭新查到的冷库司机情况,直接将枪一别,原地猛地纵身一跃,伸手一够,就如一头精瘦的猎豹般从洞口钻了上去。

身后其他刑警第无数次默默惊叹成队的身法。以这种民用住宅的普遍层高,加上洞口边缘全是凸起龟裂的钢筋和粗糙裂口,能拥有这么干脆利落的弹跳力、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连助跑都不用、平地起跳直接钻上去的,全市局恐怕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但正要依次跟上去,却又突然听到楼上传来枪声。

“头儿!”

田尚吴正在安排其他同事将人质送去救护车,听到枪声,连忙顺着洞口想追上去。

但却迎面被一道黑压压的影子反压下来,看力度走势,是楼上的成辛以侧身避开之后顺势倒在洞口、又顺着洞口掉下来的。

是一个很大的长条麻袋,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着又重又长的东西,凭落地的状态来看至少有七十多公斤,但又被笨重地弯折着。田尚吴下意识抬手去接,感觉到麻袋中似还有些滑腻液体流动,有种难以形容的特殊触感,像一大块挤压变形的蜡制品,又像一堆剥了壳的溏心蛋,软,但又没那么软……又或者……他感觉自己摸到了长条圆柱形物件,不止一根,应该是……

第194章 柠檬天竺葵(1)

田尚吴心下一凛。

……应该是人类的手指。

这是一具尸体。

——

——

——

避开沉重麻袋的同时,成辛以迅速举枪果断射击,段驰正攀着二楼最北侧窗台要往下跳,成辛以非常肯定楼下就是这只恶兔子提前挖好的第三窟。但这辆货车究竟是谁在开,又是怎样避开警方此前的排查开进包围圈……成辛以来不及多想,枪中子弹霎时被高压气体顶射出膛,精准击中段驰的右腿膝骨。

但还是晚了一秒。

“草!”

段驰闭眼惨叫,从窗台上半摔半坠,掉落下去。

守在二楼门外的另一组同事此时也已经冲门而入,迅速看清局势,与成辛以一并冲到窗口。

对于一个绝处求生穷途末路的逃犯而言,击中膝盖算不上绝对意义的致命掣肘,比如此刻,就不会彻底阻断段驰奋力摔到楼下车顶之后、在车里人的帮助下艰难钻进副驾驶的可能性。

二楼的窗户透出穿堂夜风,雨粒一波接着一波拍进来,湃然力道之中带着如末路逃犯一般疯狂的余韵。货车前座车窗敞开,虽然车型笨重,但也已如离弦的箭般急速起步向远方驶出去。成辛以听到段驰在楼下发出既痛苦又疯癫的狂笑声,似乎以为自己已经再次成功逃脱,还有车里音响的声音,开得很吵,猖狂嚣张,是一首很熟悉的童谣,他曾在哪里听到过,不止一次。

下一秒,窗口的刑警们急速退避,纷乱子弹的呼啸声从楼下马路上射进来,连续几发,打中窗框,打碎玻璃,其中一枚废弹壳卷挟雨水和火药味落在室内地板上,是同伙给段驰的第二支黑枪。

但成辛以半秒未停,只待楼下枪势稍停,他就立刻继续探身出窗,正面顶着愈发急势的密集风雨,眉目坚稳沉着,眸光凌厉,出膛的第二发子弹毫无偏移,只一击,就稳稳打中疾驰货车的前车轮胎。

“嘭——”

货车胎爆,瞬间失去控制,方向急转偏移,在积满雨水的沥青路面晃出海浪般的重影,眼看着就能被自后面马路赶上来的孟余等两组车顺利围堵。

“漂亮!”一个刑警在心里暗暗赞叹一队队长的枪法,早知道这个人向来有本事,但这种急风骤雨的天气还能丝毫不受干扰、一发击中已经提速开远的货车轮胎,也实属不易。边想着,几人边伸手利落拉拽窗帘,翻身跃下窗台,几个训练有素的刑警先后凭下垂的窗帘借力,纷纷跳下二楼,正好与楼下北窗外终于冲出来的刘子宣等人汇合。

本想直奔货车去追,但刚暗夸过成辛以厉害的那个同事偶一回头,却发现那个一直稳到极致、也拼到极致的一队队长仍俯在二楼窗台后,半身探出,垂低脑袋看着楼下的地面,头盔和面罩之下隐约可见苍白皮肤,好像是在要跳下二楼的过程中遇到了某种障碍,身形摇摇欲坠,扶在檐边的胳膊甚至都在颤抖,仿佛是一台校对精准、运行稳定的机器,高速稳定运行的过程中,发条突然断了。

“成队!”

那同事心一沉,以为成辛以是在刚才的枪战时不慎中了流弹,忙开口喊他。

“成队!你怎么样?”

经这两嗓子喊,成辛以才勉强回过神来。

又是这样,向远处开枪时未受丝毫影响,但一朝着楼下黑色地面看去,他就仿佛瞬间失去了视力,目之所及尽是一片深黑色的恐慌。即便明知这是盛夏,但他还是会看到自己口中呼出霜冻白气,窒息感从来不需要蓄积,比海啸来势更快,只一呼一吸间就能够彻底淹没他。脚底板痛到快要裂开,眼前出现地铁站和雪霜天台的幻视。全都是心理作用,与身体根本无关,却又牢牢操控着他的身体。

但还好听力尚在,还能听见有人在叫他。

不行,不能这么废物。成辛以艰难挣脱神思的困局,哑着嗓子挥挥手,回了句“继续追”,然后强忍住再次泛起的呕吐欲,咬紧牙关,带着接近跳火海一般的决心翻过窗台,几乎是将自己狠狠扔了下去。

——

——

——

段驰在夏夜季风和音响噪音中放声狂笑。

车前窗雨刷器的机械动作像绞臂,两侧车窗大敞,雨水如海潮般拍在他脸上,灼烧的感觉竟是冰凉刺骨的,眼睛内部的痛觉仿佛已经进入了忘我境界。

他趴在货车副驾驶的座位里,握紧第二支枪,膝盖骨痛至麻木,黏稠地糊住裤子和腿上的皮肤,血液流速被这场急雨加剧,但他还是坚信他又赢了。他又逃脱了。该结束了,他知道的,这么多年来的恨意和纠缠,生和死,绞尽脑汁的筹谋、布局和欺骗,但他的右腿一定是断了,从姓成的那把警用手枪里射出的一颗子弹深深嵌进了那里面,而他原来的那把柯尔特手枪也被夺走了。

该死的警用手枪。

该死的条子。

但条子一定会比他先死,一定会。

“嘭——”

枪声再次传来。

这辆笨重的、拖着一车厢冷柜的货车仿佛突然被掐住了喉咙,像是打了个嗝儿,整个车身弱不禁风地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就被骤雨拉偏了方向。但车没有喉咙。就算看不到,段驰也能明显感觉身旁同伙的惊恐,蠢笨急迫地转动方向盘,张大嘴巴发出不受控制的慌乱声音。

“你他妈冷静点!继续开!”

“他们追上来了!打中了!”

“不准停,继续,只要到那里就行了!”

他们已经冲进菜市场了,只要再开到后面旧修车厂的仓库里就够了……这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

“不行,轮胎爆了,开不了了!”

“草!你拉着我跑!快!车厢可以挡一阵子,我看不见!你告诉我哪个方向有条子!我来解决他们!快!”

音响里的童谣音调掀起尖利诡异的转折,旋律如同被龙卷风卷上了天空。司机应声照做,吃力地搀着他,两人跳车往菜市场的后门跑去,段驰继续朝着身后盲眼胡乱开枪。

……

——

“我去!”

孟余躲在货车车厢之后,捏紧枪,大口喘息。

刚刚有一颗子弹堪堪擦过车厢边缘,径直打在了停在一边的警车驾驶座的头枕上,像一枚软木塞被大力拔出酒瓶,离他躲开后的脑袋只有几寸距离。

只差一点儿,他就光荣交待在这次任务上了。

“这姓段的是疯了!幸好现在是晚上,菜市场里人都走光了,否则这样下去老百姓都会受牵连的!这事儿就更大了!这是暴匪啊这!”后面的同事也弯腰躲避,大声嚷着。

“狙击手呢!”孟余像聋了一样冲同事喊。

“菜市场有顶棚,死角太多,全给挡住了!”

“催泪弹行不行?”

“不行,距离太远了,得先追上他们!”

“那不能等了,快去车上把警盾拿过来,继续追!快!”

话音刚落,几道疾风般的身影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孟余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家队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后者就已经冲过冷库车厢,飞奔向前,只有防弹衣和头盔,压根儿没拿警盾。

“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