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长老，您找我？”

“千夜，最近修炼得怎么样了？”

“最近没有，苍旻不同意，我便不修炼了。”他在灵秀长老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灵秀长老放下了茶杯，笑容如常，“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只要你放弃自己的妖力，之前所修炼的仙术便可成功。”

“真的？”千夜的眼睛蓦的亮起，明亮胜过天际的繁星。

“之前你为了将苍旻从无底渊中救出，不断地催动法力，虽然你为此透支了所有的体力，但也让你的法力更为纯正。现在，时机依然成熟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千夜问。

灵秀长老无意回答，只是斟了一杯茶给他，“喝茶么，我刚泡的。”

千夜接过，看着在茶杯中漂浮着的茶叶，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性情温柔如水的女子，她泡的茶，总让他感觉异常的温暖，有着温柔的味道在其中。现在，那个温柔的女子已然有了自己心爱之人，而他，却依旧无法拥有他爱了这么久的人。

苍旻……

他闭目，微微有些苦涩的样子。

“我不同意。”苍旻当下否决，“灵秀长老，我决不会同意。”

“苍旻，别急着反对啊，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灵秀长老呵呵笑着，捻捻须。

苍旻皱着纤细的眉头，却没有再反对。

心下，总有些不安。

她知道千夜近来在躲避他，但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了。他之前不是说，想要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的么……

三天后。灵秀长老领着千夜去了一处湖泊。

千夜散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着一袭极为朴素的玄衣，赤足进入了那片清澈的湖水之中。

夏日的阳光总是灼烈而灿烂，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他垂眸，眼底折射着水光，迤逦美丽。

苍旻与陵站在了不远处看着，苍旻始终面无表情，丝毫不见担忧的神色。

千夜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苍旻，与她的视线相对，苍旻依旧是冷淡的样子，望着他，却又似乎根本没有看着他。

千夜低下头去，隐约有些涩然。

在这样炎热的季节，湖水竟是彻骨的冰凉，千夜一步步往深处走去，黑发黑衣浮了起来，似绽放于湖中的墨莲。

冰凉的湖水浸过了他的胸口、下巴、鼻子、眉眼……他完全没入了水中。

片刻之后，一道水柱混合着妖力冲天而起，又重重地落下，一旁站立的三人都被溅起的水花所打湿。

苍旻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气息，千夜的气息乱了……

“我不同意。”苍旻的声音冷冷的，回荡在耳边时也透着不容置啄的气势。千夜闭上眼，努力摒除脑中的杂念，将大半的妖力释放而出。冰凉的湖水刺激了他的神智。他猛地睁开眼，耳边不断回荡着苍旻曾经说过的话，“没有为什么，你不准修炼便是了。”……“千夜，我不喜欢你，一次也没有想过你。”……“放我走吧。”……他的气息蓦的乱了。

苍旻不让他修炼是不是因为不想让他成仙，不让他有理由可以留在她的身边？从最初到现在，苍旻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千夜启唇，湖水涌入了他的口中，他呛咳一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灵秀长老一动不动，苍旻却开口了：“长老。”

“不用去。”

苍旻不再说什么，注视着湖面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焦急。

千夜无声得呐喊，全身的妖力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球，他咬牙，一掌震碎了它。

瞬间，全身的血液逆流，力量尽失，他忍不住喷出了鲜血，迅速地染红了周身的湖水。

苍旻眼尖地看见了渐渐泛红的水面，当下长袖一拂，法力尽吐，分开了湖水，她看见倒下的千夜。身子微微僵住，她的手握紧成拳，又缓缓地放了开来，重复了数次之后，她终于还是上前去救起了他。

千夜不断地吐出鲜红的血液，脸色苍白如死，双目失神地睁着，眼底失去了神采，显得黯淡无光。

隐约的，苍旻感觉心口的某处狠狠地疼了起来，细微的，却让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千夜。”她唤到。

对方轻轻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苍旻……苍旻……”他的声音轻得细不可闻，但苍旻知道他是在唤着自己，千夜微微一动，再度咳出了大量的鲜血。

苍旻按在了他的后背心，为他治疗伤势。可是不一会儿，苍旻便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千夜的体内空荡荡的，无论她如何输入仙力如何为他治疗，都犹如投石如海，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根本不起效果。

过了半晌，千夜眨动双眼，但其中仍然不见任何光彩，但他的声音却变得清晰起来，“苍旻？”他不太确定地唤到。

“是我。”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你不用为我治疗了，我知道……已经……没用了。”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不见苍旻的表情。

“胡说！”她低斥道。神色是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担忧焦虑。

千夜却微笑了起来，“苍旻……我没有胡说，方才我几乎……走火入魔，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那又如何？”苍旻蹙眉看他，但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那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

千夜垂下眼睫，放开了抚上苍旻脸庞的手，垂在身侧，“是啊，对你而言，我……”

不善言辞的她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又不知该如何弥补，一时间哑口无言。

千夜以为她是默认，开始挣扎着坐起身。

“你做什么？”她扶着他，微微睁大了淡漠的眼睛。

“我……苍旻，我不会再打扰到你的，真的，现在我已经看不见了，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千夜低低地说到，声音哑哑的。唇边暗色的血渍看上去异常的凄艳。

苍旻咬唇，似乎有什么感情快要冲破心中的防线，决堤而出，她的身体在颤抖，心绪一片混乱，她眼看着千夜撞撞跌跌地离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茫然无措。

“苍旻，别再顾虑自己的身份了，即使是一个仙人，也该有个家。”灵秀开口。

她垂眸，眼底隐约有了某种水光。

片刻之后，她迈步，追着千夜离去的方向而去。

“长老，千夜哥哥现在看不见，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敢接受苍旻姐姐？”陵有些担心地望着苍旻的身影。

“那也只能看他自己了，千夜不能事事靠别人，他不愿，我们也无能为力。回去修炼吧，为了能早日见着你的母亲。”

“嗯。”陵乖巧地点头。看看身边和善又高深莫测的灵秀长老，他觉得，他的家，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