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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38.剖白

书名: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字数:3709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7:46

清河带着敛秋刚回昭阳殿, 轿撵方才落地,就瞧见门口候着宣室殿的宫人们。

进殿,刘彧见她进来, 眸中神色变了又变, 终究只问了句:“去哪儿了?”

“御花园内景致正好, 不去瞧瞧也是可惜了, 去赏了会子花。”清河随口胡诌, “谁叫陛下抠门得紧,昭阳殿里就这几株桃树,旁的一概没有。”

“啧啧。”刘彧伸手掐了掐她脸蛋, “越发没规矩,你这般模样, 倒叫我不好再踏足这昭阳殿了。”

“敛秋, 去给陛下奉茶。”清河没接他的话, 转而吩咐敛秋。

敛秋奉命出去,刘彧向她招手, “过来坐。”

清河走近,刘彧替她解下斗篷,自然而然,“今年身子似乎好些了,自己可有觉得?”

“得太医院如此照料, 不好些也对不起喝下的药。”清河开玩笑, 又想起梁念容, 顺便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身子也好些了么?”

“皇后那是老毛病了, 急不来。”刘彧摆摆手示意。

清河逗他,“那贵妃身子可大好?陛下可别忘了催着太医院日日送些安胎药过去。”

“你呀。”刘彧嘴角噙笑, 看着她,“吃味了?”

“哪里?陛下想多了。”正巧敛秋奉茶上来,清河执了壶替刘彧斟茶,“臣妾可不敢当妒妇之名,陛下可别乱扣帽子。”

“你若是当真吃味,我也高兴点。”

刘彧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听者却有意,清河倒茶的手一顿,水柱微微移偏,清河一惊,镇定心神,默不作声地移了移,一杯茶七分满,分毫不差。

刘彧接过茶杯,仔细吹了吹,等温度差不多合适了,递给清河,“出去这么久也累着了,又和贵妃废那么多口舌,喝口茶润润嗓。”

清河一愣,“陛下耳目倒是挺多,臣妾这前脚才从合欢殿出来呢,陛下就听到风声了。”

刘彧点头表示赞同,“合欢殿中我的眼线自然不比旁人安插在你昭阳殿的少,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层意思,他在合欢殿中有眼线,另一层,还有其他人在昭阳殿中安插了眼线。

清河斟酌了一下,挑了第一层意思问:“既然如此,陛下不怪罪?”

刘彧摇摇头。

清河思忖一会儿,“贵妃娘娘可是您的心头宝呢,何况肚子里还有您的龙种,陛下当真不生气?”

刘彧看得好气又好笑,她分明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这话问得近乎挑逗,故意勾着他往坑里跳。刘彧把杯子又往前递了递,“再不接着,一会儿可就要劳驾昭仪娘娘替我捏捏手臂了。”

清河看他一眼,顺从地接过杯子,轻轻呷了一口,“捏就是了,但陛下还没回答臣妾呢,当真不生气?”

刘彧摇摇头,“咱昭仪娘娘那么大阵仗,连一个合欢殿都震慑住了,小生哪敢生气?”

清河白他一眼,“惯会打趣,没一句实话。”

“哟,这是怕了还是假怕了?”今日前朝之事悉数处理完毕,刘彧难得心情大好,打趣的心思越发重了,“这会子怕我生气,去的时候怎么那么威风?连一个贵妃都敢踩在脚底下,咱昭仪娘娘这气势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刘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眸中有深情。纵她无情,但他的心,仍旧不变。

“陛下还是生气了。”清河复斟了杯茶递给刘彧,“既如此,可赶紧摆驾去合欢殿才好,好瞧瞧贵妃娘娘到底有事没事。”

“都是惯的你。”这般明里暗里的讽刺与计较,刘彧听着却还挺高兴,“这点小性子,早晚都拿你没辙。”

“陛下想必也知道臣妾对贵妃娘娘说什么了。”清河看向刘彧,没试探的意思,因为答案彼此心照不宣。

“嗯。”刘彧低低应了声,清河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查下来,最终指向却无比清晰,前朝归于冯又安,后廷归于冯映薇。这对父女,倒也真是好样的。

清河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她对冯映薇的含沙射影,反倒是关于她孩子的那几句话,那是冯映薇的孩子不假,但也是眼前这个人的孩子。

这个人宽容她,放纵她,保护她,她说那话的时候虽没有诅咒之意,这会儿却突然反应过来,在旁人耳中听来,这话该是如何令人寒心。况且,孩子何辜。

“我不是故意的。”心下慌乱,怕刘彧冤枉她,连礼数也顾不得许多。

之前荒唐至极的通敌叛国之罪,她也不曾畏惧,甚至敢跟刘彧当面对质。但这一刻,她确是真的心乱了,手足无措,怕被误解。

刘彧眼睛一亮,“你说什么?”

清河勉强恢复了点镇定,语气又是毕恭毕敬的,“臣妾是说,臣妾断不敢有诅咒皇子皇女的心思,陛下勿怪。”

刘彧眸中光亮一黯,“你不是那种人,我也没怀疑过你,不必忧心。”

“那陛下。”清河观察着刘彧的神色,“陛下想来是并不否认臣妾在合欢殿说的其他话了?”

“你聪慧,不必我提点,能自己摸索到冯又安头上,确实也算这后廷之中的佼佼者。”刘彧点点头,“冯又安这边,还有布局尚在收网阶段,且再等等看。至于给他个什么结局,且看他后边知不知悔改吧。”

“陛下宽仁。”清河没再多说。

不想刘彧自己接了话头,“至于你恐吓贵妃那段,还真有一手。”

“陛下要治臣妾大不敬之罪么?”清河勾着唇看他,似笑非笑。

“得了,就贵妃那点骄纵的脾气,你帮我治治我还求之不得呢。”刘彧拿起茶杯又饮了一口。

尚未入春,天还寒凉,清河忙执了壶替他续杯,“凉茶伤胃,陛下也不注意些自己身子。”

微有暖意,刘彧忙着又饮了几口,这才接着夸赞:“虽未亲眼目睹,但听转述,也觉着赵昭仪确实厉害。”

“陛下可别打趣臣妾了。既然要放臣妾一马,不如彻底些。”清河恼羞含怒,不欲再理他。

偏偏刘彧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拣着不讨喜的话题接着说:“不过,嘉懿太后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

清河怔住,她明明记不住当年和龙宫关于母后和刘彧的大小事情,但偏偏,那种刻骨的印象却从来都没脱离过,一如附骨之蛆。她对母后的印象如是,她冥冥之中感受到的刘彧身上那种特有的气息亦如是。

“不记得。”清河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但当时就是不自觉地说出来了,不知怎么回事。”

“果然骨血相融。”刘彧虽失望,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清河也在发怔,殿内一下子陷入沉默。

许久,清河回过神来,拣了刘彧最不愿意她提起的事情接着说:“陛下,臣妾还是想求您,出赵衍到边地。男儿志在四方,不长居于禁宅,边地苦寒,多多历练总也是好事。”

“清河,你明知这事,我不会同意,你也不必再说了。”茶凉了,连带着声音也一起冷了几分。

“可是让阿衍任这样的要职,陛下心里当真放心么?”清河再度替刘彧续了杯。

刘彧接起来啜了口,“我何曾怀疑过你们。”

“陛下心中,已经怀疑过阿衍一次了。”清河不疾不徐地说着她的看法,对于阿衍,终究是她的执念。

“我并未怀疑过你们,甚至连审讯都没有过,一切不过是给幕后之人做做样子。”

清河抬眸看着刘彧,不避他的目光,“当真么?陛下什么都查了,为什么没有查当日阿衍为什么要和西凉部众的首领会面?是怕查出什么东西来,让陛下不得不族灭赵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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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彧果然顿住,把茶杯放下,“清河。”

就这么唤她一声,没说话。

清河侧身看他,隐隐已是有了怒气,目光重归深邃,“陛下既然不喜欢旁人妄自揣测君心,臣妾从今日起便不再多言了就是。”

“你看,你总是这样。”刘彧拉过她的手,隔着小小一方木桌,却宛若隔着山水迢迢,“你总喜欢刻意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何苦?为何就不肯正视?”

清河一愣,转而轻轻一笑,梨涡浅浅,出水芙蓉轻起涟漪,“陛下希望臣妾怎样呢?不如明言,臣妾尽量做到。”

“清河。”刘彧的声音冷了几分,悄然放开了手,“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子。”

“陛下一直都在至高位,陛下喜欢什么,旁人便必得做什么。”清河也没客气,眼神冷冽得紧,“如今却来说这些风凉话么?不听陛下的吩咐是忤逆君上,听了陛下却不喜欢,平白叫人难做。”

“清河,除了你,这整个未央宫,也无人敢跟我这样说话。”刘彧语气平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清河笑笑,“陛下想怎么样呢?杀也好,贬也罢,不过是陛下一道旨意而已。”

“清河。”刘彧再唤她,语气已经颇有些无奈,“你说过,让我给你一些时间去忘怀国仇家恨,我也做到了。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过去,一直不肯走出来。”

“陛下厚爱,国仇家恨哪能那么容易放下?”清河轻轻叹口气,想起国破那日安宁殿的烈焰和宫墙下浴血奋战的阿衍。

“追谥加封,佛堂超度,我能弥补的都尽力去弥补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刘彧声音渐渐低下去。

清河的声音也不大,在仅有二人的殿内都显得有些听不清,“追谥加封,佛堂超度,能还臣妾一个活生生的母亲么?”

但刘彧眸中的神色却瞬间黯然,“可是,嘉懿太后终究不是我所杀。”

说出来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轻松了许多。

自赵国国破之日起,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为自己辩驳。

他是一国之君,刻骨骄傲从来容不得他在别人面前低头。独独面对清河,所有傲气都被打磨得荡然无存,甘愿为她俯首,只为她能多回顾一眼。

然而清河并没有顾念这份情,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陛下怎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清怡。”刘彧再唤,低低的,带点眷念,又带点迷惘。

他很少这样声声唤她的名字,抑或者她的封号,清河垂眸看他,看得仔细,用目光一一描摹着他的眉眼,竟也生出了一丝怜惜与眷念。

清河一怔,她何时对他,竟有了这样的情感?

心中不再是死水,起了微澜,面上却还是强自镇定的,“既然如此,清河斗胆,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刘彧有一瞬的出神,但也没表露出来,眉眼间痛苦的神色转瞬销声匿迹,“问吧。”

“如果。”清河刻意顿了顿,“如果昭阳殿中的赵昭仪不是和龙宫中的清河公主,陛下对她,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