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谷靡香
作者:东泽长宫主 | 分类:仙侠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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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朝腹平
我皱了皱眉,有点苦恼。
但既然他污蔑鬼君,我自是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哼,何方妖孽,只会干搅水晃船这等孩童才会感兴趣的事,有本事你显出身来,见识一下鬼君的厉害。”
子懿的一张脸却是更加地黑沉了,抱着我边躲过空气强劲的湍流边将令人悚然的眸光压下来,我害怕得不行,颤抖着,眼巴巴地望着他。
空气的震颤,水的晃荡很快停住,景区恢复了一派平静。
那人竟叫出了我的名字,“卉娘,快出来,那是他编织的半幻境,这个歹人,妄图对你进行洗脑,最终会害了你。”
混乱平息下来,他的声音落落响在当空,如流珠溅玉。
我看一眼周遭的景致,一花一叶,一湖一空,旖旎群山,都是那么的真实。
子懿拥着我,落在湖岸边,面颜清冷含恨,修指挑起我的下巴,“信我,还是信他,嗯?”
我抖了一抖,“自是信鬼君,鬼君仁义博爱,又怎会是他口中一类欺骗良家妇女的歹人?”
他眸子一寒,放在我腰间的手紧了一紧,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了一分冷静,“卉娘……他会毁了你腹中的孩子。”
心一提,我垂视下去,肚子还是隆起的。
抬手抚住,这是我的孩子,我跟鬼君的孩子,可是……我疑惑地看着玄衣男子,带着一分警惕,“是么?”
他眸色幽漆地看着我,手指掠过我的脸颊,“我们只是要入一个梦境,暂时不带走孩儿罢了。”
我偎入他的怀中,攀着他的胸膛,“嗯,我自是信你的,既然如此,我们将那个挑拨是非的家伙解决了,如何?”
哼,离间我和鬼君的关系,声音再好听,也不得好下场。
他垂视我,“再也没有什么事比收拾他更让人欢喜的了,可卉娘,此刻我只愿跟你好生相伴。”
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
若换了平时,他这般说我自会生出几分感动来,可在这山摇地动,生死莫测的时刻,他还贪恋儿女情长,我轻轻一哼,将他推开,“鬼君这就是不顾惜卉娘的生死了,既然如此,不如跟那个家伙同归于尽。”
“卉娘,你在说什么,我是来救你的啊!”
那个声音更加焦急,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鬼君蹙眉看我,那样的表情我搜索枯肠也形容不出来。
只感到……浑身像有蚂蚁爬过,冷不防咬上一口。
“救我,为什么救我?”
我有些战兢地避开骚包男吃人的目光,硬着口气道,“鬼君仁义良善,难不成,你将他当成凶残的恶魔了?”
原以为为他说话,他颜面会好看一些,不料眸子一冷,伸臂将我收入怀中,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搂着我掠向高空。
冲破这一方天地的瞬间,我的大脑剧烈地疼痛了起来,许多莫名的,却又异常熟悉的东西从不同的方向涌入脑海,不断凌绞,冲撞,扯得头脑一阵阵剧烈地疼,银发蓝衣,墨发白衣的身影交替闪过,颜容都生得极其俊美,一者让我懊恼一怅,一者让我心忽然一揪,尸香魔芋,白衣仙子,紫荆谷,孤寂之坟……每一样事物都令人感到一阵凄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谁死了,谁又告别了?
还有拥着我的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我和他之间,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怎么了,我怎么了?!
让人不安,让人想要逃离。
的情绪涌了上来,霍然抬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你……”
男子紧抿着唇,眸子黑沉得可怖,玄袖一挥,一方几近透明的结界霍然呈现,罩住一片天地,迷雾缓缓翻腾,树木,湖泊,山脉几乎辩识不清,大脑中的所有东西飞快抽离,像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都在流走,我身体一软,依着那副身躯委顿下去。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可我分明感应到,有一个人,在始终不懈地唤我的名字。
不知他着的,是蓝衣还是白衣,不知他的面颜,又究竟是什么模样。
“卉娘。”
耳边传来子懿熟悉的声音,我慢慢睁开双眸,他憔悴的脸映入眼帘,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我抬手抚了上去,“这是怎么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温柔,漆黑,“就是我要带你入的梦境,喜欢么?”
我看了看附近,只觉得一切缥缈梦幻极了,有流光窜移,有银瀑垂练,虽是白天,却有星芒透过朦胧的雾直透大地,仔细看了,那些湖泊,古树,山脉,也美得不似寻常。
“是仙境吗?”
我攀着他的怀站起身来,举目四周,竟不觉有了些笑容,“很美呢!”
“是梦境,忘了我说过的话了,要带你入梦,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望着虚空,幽幽道。
然而,我却捕捉到一抹难以言说的疼痛,深到骨髓,让人难受到无法自已。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低头看向腹部,一下子愕住,身体晃了一晃。
隆起的腹部平了,仿佛未怀时。
大脑一片空白,我的嘴唇颤抖着,直直地盯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及时扶住我,“卉娘。”
“孩子……我的孩子去哪了?”
我朝他大吼,泪水止也止不住,“你不还我,我就不活了。”
活到这把年纪,怀一胎是多么的不容易,我虽大脑不清醒,却也知道这一生就这么一次做娘亲的机会了。
“不是说了么,我们要入一个梦境,不带走孩子。”
子懿闭上眼,握住我的手,“卉娘,你忍忍,五十年后,我们就可以见到孩子了。”
五十年,果真是五十年么?
梦境的五十年,又何异于真正的五十年,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真实。
我按住腹部,心口是前所未有的疼,这样的痛苦异样而生分,却教人无论如何也不得安生。
他搂着我的腰肢飞起,足踏在一片白云上,悠悠向前方御去,眸子黑沉得犹如阴霾不散。
他在痛苦什么,他又在恨谁?!
一直没有看那张黯然伤神的面颜,我始终在想啊!既然是梦,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仿佛真的是失去了。
绝望,无力,无边无际的思念……
很久很久,我在混沌和昏沉中逐渐睡去,一双手将我搂紧,耳边响起一叹,“我一定会补偿你,一切都快要过去了,卉娘。”
这样的话怎么听也不对味,但我的眼皮还是重重阖上了,手抓了抓,却只握到一片虚无。
后来,我越来越愚钝,就连幻境中的事,也有很多记不起来,只知道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的丈夫,我还有一个孩子,等五十年之后,我就可以见到他,待那时,我也完全老了,在天伦之乐中度过残生,也是一件幸事。
一度五年,我犹如一个痴儿,只知道撒娇和索要温暖,某一个清晨,我满头大汗地苏醒过来,免不得在鬼君身上磳磳,“抱我,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嗯?”
子懿果然抱紧我,声音很温柔。
我惊恐地看着他,“我梦见一个白衣仙子将你抢走了,她,她好凶。”
他望着我,脸上是看不透的神色,“卉娘,我永远是你的丈夫,你也永远是我的妻子。”
我稍微放下了心,偎在他的怀中,“可我总有一种预感,有一天,她会来抢走你。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怕你到时候分辨不清。”
“抢不走的,天地之大,只有一个卉娘。”
男子修指在我面颊上轻掠而过,“其余的,都是幻梦。”
我浅笑,很知足。
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可我忘记是什么了。”
我期待地看着他。
“有么?”
他勾起唇角,“卉娘你大脑越来越不灵光了。”
我皱了皱眉,感到心一阵空,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为什么,有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
“你只需要记得我。”
晒够了太阳,他将我抱起来,走向我们的家——一栋建在湖边的淡蓝琉璃房子,很大,很华丽,天地之间的值得把玩的奇珍异宝都被他瞬移过来,供我无聊时玩乐,情绪不好时解气,他曾经叹了一息,“等出了梦境,怕是会不断有麻烦找上门来。”
我歪着脸看他,“就因为鬼君偷了东西么?”
他托起我的下巴,唇角漾起一丝玩味,“这张倾世绝魅的容颜,竟也可以作出这么让人欢喜的表情。”
我疑惑地问,“卉娘以前不可爱么?”
他笑意更加舒展,倾身吻了下来,“你一直是可以爱的。”
此刻澡缸中的热水有些温了,他颇有耐心地剥去我的衣衫,用钗子挽起我的头发,将我放了进去,然后拎过篮子,往澡缸下香花。
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开来,我靠在澡缸边缘,阖上了眼睛,大脑依旧是模糊混沌的,但却浑然得几乎令人沉沦。
忘记了生与死,明明没有睡着,却不愿苏醒过来。
“卉娘。”
温凉的手抚上我的肩头,几缕玄发垂落下来,扫过我的脊背,我享受地“嗯”了一声,“别急,等我泡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