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好了！”平安王关千军正在官署办公，一个官员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关千军站起身来。

“青衣卫正在全城逮捕前朝旧臣，已经有好多大臣都被抓了进去！还有，李兴带人把陈大人的全家老小都抓进了黑衣卫指挥府！”

“有这等事！”关千军听了大为震惊：“你先别慌，我这就去见陛下。”他赶紧出了官署急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离平安王办公的地方并不远，就快到时，关千军看见一个人也正往御书房跑来。

“柱国公！”关千军认出是柱国公陆文亭急忙把他叫住。

“平……平安王。”陆文亭是个文人，又上了年纪，这一路跑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千军小跑两步到了陆文亭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大事不好了！”陆文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听说陛下刚才去见陈公，谁想陈公竟然趁机行刺陛下！而且……而且用的还是通天教的腐毒！”

“啊！那陛下？”关千军的表情此时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听说陛下没事，可是龙颜大怒哇！你说陈公怎么会做出这等事！”陆文亭浑身哆嗦着：“刚才从御书房下了两道圣旨，一道直接发给黑衣卫，令李兴即刻逮捕陈家全族；一道经过我这，发给地方官府，上面写着要把前朝所有皇族就地缉拿，听候发落。这可如何是好哇！”

“那你发了吗？”

“我哪敢往下发！”

“走，我们去见陛下！”

“陛下！”关千军扶着陆文亭一进御书房，就直接给关百雄跪了下来。

“你们俩起来吧，什么事这么慌张？”

“臣等听说陈汝红竟然行刺陛下，特来问安。”

“朕没事，哼！”关百雄的语气里夹带着怒意：“那个老匹夫，不知好歹！已经被朕就地正法了。”

“陛下没事，那臣就放心了。”关千军看了看关百雄的脸色，又低头道：“只是青衣卫捉拿前朝旧臣不知所为何事？”

“有些前朝旧臣对前朝还是念念不忘，留着他们日后必定是一大祸害，不如早除。不单他们，一些地方官员也不安分，朕已经下旨给柳元城，让他令各地驻军将这些人尽快抓捕归案。”

“那陛下可有真凭实据？”

“对这些人，有些风吹草动就够了，若要真凭实据，难道要等他们像周南顺那样真反了不成！”说到这里，关百雄的话音高了起来。

“可是顺天王刚死，如今又无凭无据抓人，这样下去只会弄得人心惶惶，臣怕对朝局不利。”

“朕正是怕对朝局不利才要把前朝势力连根拔除，期间有些小的动荡，朕稳得住。而且朕也不是随便抓人。”说到这里，关百雄瞥了一眼关千军又接着往下说道：“抓的都是推崇前朝污蔑我朝的人。据朕所知这些人还成立了一个小圈子，叫什么同源茶社。”

“陛下！”关千军听了此话，急忙跪了下来：“臣知道同源茶社，这些人虽都是前朝旧臣，但对我大明绝对是忠心耿耿，这点臣可以用性命担保！”

“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关百雄突然朝关千军大声吼道：“朕早就知道你和这些人有来往，一直等着你能对朕坦白，可你却和他们越走越近，倒把朕给背弃了！如今朕亲口说出来，你竟然还袒护着他们。”关百雄指着自己的心窝瞪着关千军：“我们可是亲兄弟！”

“陛下息怒。”柱国公陆文亭也跪了下来：“同源茶社若真有异心，平安王绝对会第一个告诉陛下，不过据臣所知，这些人聚在一起不过是吟诗作赋，对大明绝无异心，而且这些人都是文人……”

“谁让你说话了！”关百雄走过来朝陆文亭屁股上就是一脚。

“这些人都是忠良之臣，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关全军并没有因陛下的愤怒而畏缩，相反，却用少有的坚定的语气对关百雄说道：“这些人一心为民，若被无端定罪，我朝将会对前朝旧臣人心尽失，到时朝局大乱，只怕局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朕不用你收拾。”关百雄指着关千军道：“朕已对你失望至极，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们下去吧。”

“臣还有一事要奏。”陆文亭此时说道：“陛下下旨要捉尽前朝皇族，臣不敢领旨。”

“哈哈哈哈！”关百雄仰头大笑：“你知道这些年前朝皇族最痛恨谁么？不是我关百雄，是你！陆文亭！自打你开城投降的那一刻，在他们眼中你就注定是叛徒，是逆贼！他们恨不得剥你肉食你骨，你却还想着为他们求情？”

“臣为心无愧，不管别人怎么说，臣只做臣认为应该做的。”陆文亭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

“你也要抗旨不尊了是不是？好！你不做，朕交给别人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来人，把他俩给朕撵出去！”

“快看，二位大人出来了！”两人被赶出来时，御书房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大臣，见他们俩出来，纷纷迎到跟前打探情况。

“唉！”见到他们，陆文亭长叹一声，而关千军则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为大明尽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就落不到好下场么！”见他俩不说话，其中一个大臣提高嗓门朝门里喊道——这话明显是说给关百雄听的。

“对，对！我们无罪，凭什么要抓我们！”人群中随即有人附和。

“我们都跪下，陛下要是不收回圣旨，我们就不走了！”其中有人提议。

“好，我们都跪下，得让陛下把事说清楚！”说话间，一群人都跪在了御书房门前，关千军与陆文亭也跪了下来。还有不断从别处赶来的大臣也都陆陆续续地跪在了这里。

“二位大人这是做什么？”这群人刚跪下，一个人急匆匆来到了关千军与陆文亭身边。

“陛下下旨要捉拿前朝皇族和旧臣，我等劝说无用，只好跪在这里等着陛下能回心转意。威国公快去劝劝陛下吧。”

“我来就是因为这事。”来人正是威国公柳元城：“我刚才一到军机处就收到陛下下的圣旨，要我把各地方官员凡是怀疑与同源茶社和前朝皇族有来往的一律抓起来压到都城，而且不用查证。”

“这样下去天下会大乱的！”陆文亭抬头着急地对柳元城说道：“你再去劝劝陛下吧！”

“陛下！”柳元城一进御书房就急切地问道：“不知陛下为何大动干戈？现在大臣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你先坐下。”关百雄说的不紧不慢，对外面的嘈杂声仿佛没有听见。

“请陛下示下。”柳元城坐下后两眼仍紧盯着关百雄，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陈汝红行刺朕，你知道了吧。”

“臣已得知，听说用的还是通天教的腐毒。”

“正是。”关百雄踱着步子来到柳元城身边：“李兴已经查过，在朕见陈汝红时，他就已经服了用蜡丸包裹的腐毒，只等着朕靠近他身边时，再将毒液喷到朕的身上——这一切都是算好了时间的。”

“陈汝红不过一介文人，又被常年软禁宫中，他从哪里得来的通天教的独门剧毒，而且陛下去看他不过是临时起意，他事先又怎会知道？难道通天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皇宫之中！”柳元城想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

“应该是的。”关百雄阴着一张脸：“这些年来，我们千防万防，两眼只盯在了疆南，他们却由明转暗潜到了我们中间。就连朕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所监视。”

“难怪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原来在下这么大一盘棋。”柳元城听关百雄这么一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陛下这次真的有什么闪失……”

“他们再与前朝余孽一起，共推旧皇族重新入主皇城。”关百雄接着他的话说道：“到时我们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那等待我们的将是灭族之祸！”柳元城再也没有刚进来时的疑惑，脸色一变，朝关百雄郑重行了一礼道：“臣明白陛下的苦心了。”

“知我者元城也！”关百雄也向柳元城还了一礼。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通天教、前朝反叛势力还有蠢蠢欲动的前朝皇族，我们的对手不止一个，而且都在暗处。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容易的先解决掉，然后再顺藤摸瓜，不怕抓不到通天教的尾巴。”

“可是前朝皇族和旧臣及其家眷，只怕到时牵扯进来的人不在少数。”

“越是人多越不能手软，此时若不出手，他日必定为其所害。”关百雄的目光中透着坚定：“朕已经算过了，大大小小皇族加起来有两万，他们的追随者及其家眷一并算起来也应该有数万人。”

“嗯。”柳元城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犹疑，不过随后又道：“若是除掉这些人能保我朝永固，臣无异议，只是平安王那边怕过不去。”

“三弟生性随和，待人宽厚，让他同意这件事还不如杀了他呢，朕已经决定了，先打发他去老家住一段时间，等这件事完了再把他接回来。”

“如此甚好，臣这就去筹备。”

“好，待这事平定之后，朕将会亲自率军南征，势必要把通天教一网打尽！”

出了御书房，柳元城心里已不像刚才那么急躁，见关千军仍跪在那里，便径直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陆文亭见到他急忙问道？

“二位还是起来吧。”柳元城俯下身来对两人说道：“陛下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安宁着想。”

“这么说威国公是赞同陛下的做法了？”关千军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来：“这可是关系到几万人的安危呐！”

“只要能换得天下太平，花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柳元城看了一眼关千军直起身来又对着群臣说道：“大家都起来吧，陛下不是无端抓人，抓的都是心怀不轨的人，你们都回去吧，陛下要是想抓你们，也不会让你们跪在这里。”说完这话，柳元城再不理睬众人，一甩衣袖大步朝宫门走去。

“圣旨到！”柳元城刚走，关百雄身边的老者捧着圣旨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平安王关千军与柱国公陆文亭接旨！”

待二人跪到前面，那老者朗声念到：“经查实平安王与前朝乱党多有勾结，本应依法严惩，朕念及手足之情不忍责罚，现削去其王爵称号贬为伯爵，并令其明日一早携带家眷迁往明城老家，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明城半步。另，柱国公陆文亭，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依律当斩，朕念其护国有功网开一面，现将其贬为伯爵在家闭门思过，着青衣卫看守，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以上两则速速执行，不得有误！”

“二位大人接旨吧。”圣旨读完，见两人都默不作声，那位老者低头对两人说道：“陛下可都是为你们好啊。”又单对着关千军道：“三爷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老仆知道三爷不赞同陛下的做法，可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有些事容不得陛下心慈手软。三爷这次回去，就安心的在老家待一段时日吧，这事您就别管了。”

“……”

“来人，把他俩给扶回去。”见他俩还是跪在那里不动，老者一回头吩咐身后的四个黄衣卫道。那四个黄衣卫早有准备，听见命令直接走上前去，两人架住一个，硬生生把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往宫门走去。

见关千军与陆文亭已被架走，老者面孔一本，对着还在跪着的其他大臣说道：“陛下的脾气各位想必也都知道，他定下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过！你们还在这里，难道想要进天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