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烟
作者:唐时烟云 | 分类:仙侠 | 字数:5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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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皇宫救驾
林天乐把那天与小铃铛分开后,被妖姬抓到水底的经过讲了一遍,见她还是听得不太明白,便又把后面鬼僧如何将他从水底宫殿救出来,在这里与太平教主一场大战,虽然没被他搬来的一座大山压住,最后还是被他用天罗网抓住带回太平教,以致被困在地牢几天。
听了这些,小铃铛有些自责的说道。
“林哥哥,都是我不好,我若一刻也不离开这里,你和坏人打架的时候我就可以帮得上忙了,你也不会被坏人抓住。”
林天乐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张天罗网很厉害的,你若留在这里,说不定咱们一起被抓了,岂不更糟。”
小铃铛一点也不服气,自信满满的道:“才不会呢。我若在这里,就一箭将那个什么教主射死,绝不让他把林哥哥抓走。”
林天乐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铃铛说的或许没错,朱雀弓毕竟不是一般的弓箭,或许真的可以射死太平教主,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想到自己在那座水底宫殿转了十八圈也找不到出口的狼狈,林天乐叹了口气道:“被困在水下的时候,我到处找不到逃出来的出口,现在到了上面,更是没法下去,师父救我出来的时候,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铃铛想了想说道:“你的师父既然能将你从下面救上来,当然也能把你从上面带下去,找到他老人家不就行了?”
林天乐觉得她说的似乎有道理,其实又很难。
“找他?哪有那么容易,他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始至终我只见过他三次,除了知道他叫鬼僧,别的我一概不知,到哪里去找?除非他能一直留在这里。”
小铃铛很认真的想了想。
“不管是鬼和尚还是鬼老道,他不想让我们看见他,我们是没法看到的,说不定你师父他老人家就在附近呢,我们大声叫他,说不定他就会出来了!”
靠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去水底宫殿的通道,救人心切之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行不行的先试试看,或许鬼僧真的没有离开仙源山呢。
“师父……”
“师父……”
二人在湖边大声叫了半天,别说鬼僧,连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算是唯一的回应。
看来鬼僧早就走了,除了小铃铛,谁能在这里连续等上几天。
救人也是需要能力的,林天乐明白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救不了人,他觉得有些沮丧,肚子里也很难受,被困地牢这么久,除了喝水就是喝水,若不是因为吃过金木水火四颗内丹,恐怕早就饿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林天乐的目光从湖面上移开。
“看来师父已经不在这里,咱们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还是回去吧!虽然咱们很想救出被困在下面的人,可是无能为力也没办法。”
小铃铛道:“这么大一座山从天而降压下来,湖底那座宫殿肯定会被压塌,下面的人或许早已死光了,林哥哥,你不要多想了,更不要伤心,这不是你的错。”
林天乐黯然点了点头。
“再等下去,我们也要被饿死在这里了,不过离开之前,我们要先把这害人的迷魂花毁掉,免得以后危害人间。”
小铃铛当然不会反对,因为她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觉得林天乐是对的。
几处花丛,片刻之间林天乐就将其毁了个干干净净,斩草除根,斩花当然也要除根,随后他又将花根从地上崛起,抛入湖水中才算罢休。
“林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
小铃铛抬起头问道。
“去哪里?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去可以吃饭的地方,草根再甜,终究也不如饭香。”
听到有东西吃,小铃铛开心的拍手道。
“好耶,好耶!我还要你给我买很多糖葫芦,其实……其实草根还是没有糖葫芦好吃的。”
林天乐也笑了,明明只是两个人,加上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好像四个人在说话。
在发财镇吃饱喝足,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时分,林天乐与小铃铛便已到了长安城。
作为一国之都,长安是个极度繁华的地方,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店铺一间挨着一间,生意也都不错。虽已进入秋天,路旁的槐树难免会落下许多秋叶,但街道上依然是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萧瑟之气。
小铃铛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蹦蹦跳跳跟在林天的后面,开心的不能再开心,仿佛只要有糖葫芦拿在手里,这世上便再也没什么能让她不开心的事。
人无论长到多大,只要还喜欢吃糖葫芦,就多少还保留了一份童真。
林天乐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糖葫芦,可是家里太穷,平时很难吃到,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林老实才会给他买上一串,一颗冰糖葫芦含在嘴里,那酸爽的滋味简直比吃大鱼大肉还要过瘾,而现在糖葫芦可以随便吃了,现在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
突然林天乐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正是吴有德,怪不得在太平教没有看到他,原来他早已来到长安。
和吴有德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白袍老者,面貌清癯,眉毛很淡,二目却精光四射,还长着一个鹰钩鼻子,看相貌应该在五十上下,奇怪的是颌下却没有胡须。太平教里穿白袍的只有护法,看这人的穿着与方护法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他就是太平教的另一个护法。
林天乐恐怕吴有德认出自己,忙拉小铃铛一起躲到路边一棵大槐树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一起进了不远的“醉仙楼”。
林天乐想跟进去看看,可是他与吴有德曾见过几面,这样直接进去肯定会被认出来,看到路边有一个卖斗笠的,他买了一顶戴在头上,拉着小铃铛一起跟了进去。
进了酒楼也不摘下斗笠,多少有些不正常,不过长安城的人不是一般小地方可比,多少见过些世面,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所以也没人把这当回事,就连吴有德也只是向林天乐这边看了一眼,便自顾与那白袍老者窃窃私语。
找了个角落不起眼的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个小菜,林天乐一心想听他们密谋些什么,对面前摆的酒菜也全不在意。
酒楼里人声嘈杂,吴有德与那白衣老者说话的声音又极低,纵是这样,林天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想必这是他服下几颗内丹的功劳。
吴有德先敬了那白衣老者一杯酒,二人先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面将声音压得更低,确信旁边已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才放心说道。
“ 司空护法,武元华已送出消息,那昏君住在太极宫甘露殿,今夜便可行事。”
原来那白衣老者是太平教左右护法中的右护法,叫司空长明,同为太平教护法,他比方护法的武功可要高出不少,因为他是前朝太监出身,所以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胡子,虽然他的声音很低,听得出还是有些尖细。
“消息可靠吗?”
吴有德道:“司空护法尽管放一万个心,武元华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不是绝佳的机会,她是不会随便送出消息的。”
“恩,那便今夜动手。”
吴有德谄媚一笑。
“司空长老得手以后,教主就会趁乱发兵,以后他老人家打下江山君临天下之际,司空护法可是第一功臣,到那时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小人。”
司空长明虽然贵为护法,有些事情还没有下面的人知道的多,吴有德被派在在长安潜伏了几个月,对这里的情况已很熟悉,这便是基层的优势。
司空长明又道:“皇宫那么大,恐怕我花一夜的功夫未必找得到甘露殿。”
吴有德笑了,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里应外合方可成事,司空护法尽管放心,一切早已安排妥当,酉时以后你到大明宫南门外等待,不消多久就会有个姓张的老太监把你引到太极宫,并告诉你那昏君的寝宫甘露殿在什么地方,而且已在墙上做下记号,司空护法可以先在他的住处藏身,子时下手,神不知鬼不觉便要了昏君的命。”
司空长明也是太监出身,方才说的太监两个字,吴有德担心犯了他的忌讳,又补充道。
“张公公做事谨慎,绝对不会出半点差池。”
看来蒋巡游所说的一点没错,太平教真的要刺杀李世民,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自己若晚到一天,恐怕事情已经没有了挽回余地。世间万事往往就是诸般巧合,若不是在这里撞见吴有德他们二人,自己又怎么会偷听到这么准确的消息。
事情至此已经再明显不过,林天不再关心他们后面还说些什么,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拉着小铃铛一起悄悄出了醉仙楼。
小铃铛又遇见一道没吃过的菜,长安名菜烧三鲜,正吃的津津有味被林天乐急匆匆拉了出来,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林哥哥,你这么着急要带我去哪里啊?”
林天乐四处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不着急不行啊!人命关天,不能耽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命,搞不好过几天被来个全国举丧。”
小铃铛似懂非懂道:“全国举丧?你是说皇帝要死了吗?”
她这声音实在有点大,林天乐赶紧“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一点,这种话若是被多事的人听到不报官才怪,又会凭空生出许多事端。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林天乐必须尽快找到程处嗣,让他进皇宫告诉皇上早做防范。
虽然只去过程府一次,林天乐还是很容易便找到那里,可到了程府,又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程处嗣竟然已经不住在那里。
原来程处嗣带兵灭了反贼杨谅,平乱有功被封为明威将军,并赐了一座将军府,已搬至将军府居住。
一路打听,日落时分他才找到明威将军府,没想到又遇到拦路虎,开门的说什么也不让他和小铃铛进去。
虽然时间紧迫,林天乐还尽量让自己保持耐心。
“我是你们程将军的朋友,找他有十分紧急之事。”
看门军兵趾高气昂道:“天下有一多半人都想说自己是程将军的朋友,程将军哪有那么多朋友,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可是明威将军府,将军府若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去的,那还叫将军府吗?”
林天乐压住火气道。
“事关紧急,别说是将军府,就是皇宫,我今天也必须得进去。”
看门军兵并不买账,冷笑一声。
“笑话,这里我说了算,你以为是你们穷老百姓的家,别人说进去随便进去,说出来随便出来。”
小铃铛可没那么好的耐心,见看门的这么不讲理便要发火。
就在这时程处嗣从里面出来了,他本来要赶去同僚那里赴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林天乐。
他几步向前拉住林天乐的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林兄弟,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在辟邪村你怎么也不告诉哥哥一声说走就走,这些日子来可想死我了……还有,那晚我去劫杨谅大营,跑了一个禹凌素,多亏你把他抓了放在路边……”
事情紧急,林天乐顾不得解释这些琐碎之事,现在多耽误一会儿,可能都会造成一场天下大乱。
“那人可不是我抓的,程兄,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赶来告诉你,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程处嗣顾不得再去赴宴,一边把林天乐往里面让,一边道。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
进去的时候,小铃铛狠狠瞪了看门的一眼,看门军兵只是缩了缩脖子还了个笑脸,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耀武扬威之态。
进到屋里,茶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林天乐先把蒋巡游跟他所说的事复述了一遍。
程处嗣听了,先是愣了半晌,此事的确事发紧急,太过重大。
“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
林天乐又将在醉仙楼听到吴有德与太平教左护法密谋今夜行刺皇上的事说了一遍。
“太平教密谋犯上作乱皇上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已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的这么充足。”
程处嗣又看了看林天乐,仿佛在进一步确认真假。
“那武才人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果消息不实被说成诬告,你我二人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我相信林兄弟你说的不会有假。”
“如果此事不实,我愿承担欺君之责。”
林天乐断然道。
如果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有假,那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程处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如果说此事有虚,由林天乐担责,如果一切属实,救驾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而且这功劳无异于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
谁都喜欢天上掉馅饼的事,更希望馅饼能砸在自己头上。
“来人,备马。”
酉时已过,刺客应该已经躲进了太极宫,再迟半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门外备好了两匹马。
“小铃铛,你在这里等我。”
林天乐说完,没等小铃铛回答,与程处嗣已上马疾驰而去。
从午时到现在,时间点点滴滴过去,林天乐和程处嗣快马加鞭赶到太极宫已是亥时。
太极宫实际上是太极宫、东宫、掖庭宫的总称,整个太极宫的规模宏大,四周设门十座;南五,即中间的承天门,东为长乐门、永青门,西为广运门、永安门;东一,即通训门;西二,即通明门、嘉猷门;北二,即玄武门、安礼门,宫中建筑按前朝后寝定制设置。
在这些殿宇中,有两座最为重要, 一座便是皇帝的寝宫甘露殿,太宗皇帝便在此批阅奏章,读书、用膳,以及宣召嫔妃侍寝. 另一座则是皇后的住所,立政殿,自然有母仪天下之势,长孙皇后便居住于此。
不想越是着急事情越多,到了虔化门,在宫门外又遇到拦路虎,拦住他们的是御林军右统领李纲,也就是他的儿子曾经在长安大道上骑马撞人,被林天乐教训过。
“站住,什么人敢擅闯皇宫!”
程处嗣双拳一抱说道。
“李统领,我有急要事禀报皇上。”
李纲道:“我说是谁,原来是程将军啊,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皇上的寝宫,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这个时候还想见皇上,别说是你,就是你爹来了也不行。”
程处嗣急道:“事态紧急,今夜有刺客进宫行刺,我必须马上要见皇上。”
李纲冷笑道:“什么?有刺客进宫,我们御林军怎么不知道?你不要危言耸听,打扰万岁爷休息,惊扰圣驾可也不是个不小的罪过。”
程处嗣怒道:“李统领,你这样不明是非,肆意妄为,万岁爷万一有个闪失,你可担待得起吗!”
“哈哈!你吓我,这可是赤裸裸的恐吓,保护皇上是我们御林军的职责,难道还要你来教不成?
”李纲大笑着向身后那些御林军道。
“兄弟们,咱们兢兢业业保护皇上这么多年,今天有人不把大伙放在眼里,把咱们当成了废物,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废物啊?”
“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你……”
程处嗣气得胸口起伏。
“我什么?这事还轮不到你说话,想拿皇上的安危来压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被你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吓到?”
林天乐实在没想到,无论是给当官的看门,还是给皇帝看门,这些人都是这么飞扬跋扈,比主子还要豪横,也许就是所谓的狐假虎威。
皓月当空,风轻云柔,本是美不胜收的夜空却透露着重重杀机。
突然,数十丈外的屋顶上掠过一个白影,因为宫殿建筑特高,月亮地又亮,所以隔得很远也能看得真切。林天乐能看到,并不代表别人也能看到,他的目力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程处嗣与李纲还在那儿剑拔弩张的对峙。
“程将军,我先去救驾……”
话未说完,林天乐已飞鸟般敏捷地掠过高墙,眨眼间没了踪影。
李纲揉了揉眼睛,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面前明明站着两个人,怎么就只剩下了一个。
作为御林军右统领,武功当然也是百里挑一,除非是鬼,他不相信有什么人会有这么好的轻功。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林天乐的驭风术乃是仙法,岂是武林中人的轻功可比。
“刚才有人过去吗?”
既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只有向手下求证。
“有。”
“没有。”
“好像有。”
“好像没有。”
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更何况他那些手下,更是说不出个子午寅卯。
“到底有还是没有?”
李纲有些气急败坏,如果半夜有人闯进皇宫那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让自己丢了脑袋,明明知道刚才面前站着两个人,有一个已经进去了,他还是没有一点自信,想让别人帮着确定一下。
“刺客已经入宫,还不快去救驾。”
程处嗣虽然没看到什么,但他知道林天乐已经发现了什么,这情形下片刻也不能耽搁,径直往里便闯。
李纲犹豫了一下,如果皇上出事,自己的脑袋也不稳当,当下没再阻拦,带人与程处嗣一起直奔皇上的寝宫。
没费多大劲,林天乐很快追上前面那个白影,月光下已看清正是在醉仙楼见到的那个人,也就是太平教的护法司空长明。
太极宫甘露殿的建筑都是琉璃瓦顶,光滑如镜,一般人在上面恐怕站都站不稳,他在上面飞掠却如履平地,显见轻功之高,纵是如此,林天乐如影随行跟在他后面,他竟然丝毫未觉。
远远一处房屋墙壁上闪着一块巴掌大的荧光,在月光下若不留意很难发现,司马长明纵身上了房顶,伏在上面往下观看。
做贼的人,下手偷窃的时候最怕别人看见。
行刺的人,动手的时候当然更怕被人发现。
当司空长明察觉背后有人的时候,林天乐已经到了他身后两丈之处,他实在没有想到大内之中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吃惊之下腾地一跃而起,四处看看只有林天乐一个人,才稍微放下些心。
二人在大殿上对峙了很久,谁也没有出声。
司空长明作为一个刺客,进宫行刺本就冒着很大风险,自然不愿发出声音惊动更多人,林天乐则更是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盯着司空长明,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他手里的兵器。
司空长明所使的兵器是天荷凤尾镡,属于一种外门兵器,长柄一端缚荷叶形铲,前刃部锋利,可铲、可扎,另一端缚形似凤尾之金属器械,尾尖锋利,两侧有钩,可刺,可钩挑。林天乐虽然阅历日渐丰富,好奇之心仍未褪尽,遇到没见识过的东西仍然免不了要多看两眼。
把这么长的一件兵器带进来,皇宫里若没人接应那简直不可能。
空气中杀气越来越重,林天乐的青龙剑仿佛凝上一层寒霜,司空长明的天荷凤尾镡也似乎绕上了一团烈火。
水火向来是不相容的。
高手过招讲的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后发先至,不找准对方的空门,不掌握敌人的弱点之前绝不会轻举妄动。
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到现在竟然还没一个人发现甘露殿大殿之上站着两个人。
再等下去,后果只会越来越糟糕,司马长明先失去了耐心,双目精光暴射,举起天荷凤尾镡,一招“凤点头”试探攻出,铲头幻化成点点寒星,点与点之间几乎没有问隙,袭向林天乐胸前。
这一招实在太过普通,但司空长明一生经历阵仗无数,很明白简单的招式有时也是最有用的招式,而且不会出招后就让对方窥到自己的虚实。
林天乐以一招“拔犀擢象”引开对方攻势,随后挥出五朵剑花,五剑浑如一式分刺司马长明五处要害。
转瞬之间,二人已斗了数十招,招招致命,步步惊心。
林天乐的灵犀剑法讲究的是剑走轻灵,司空长明仗着镡重力沉数次想要抢占上风都被林天乐轻描淡写的化解。
照这样打下去,只怕打个一天一夜也难分出胜负,不光司空长明心惊,林天乐心内也不由唏嘘,同为太平教护法,这个右护法可比姓方的左护法可厉害的多。
司空长明急于求胜,一招“力劈华山”举镡当头罩下,被林天乐避过,不想正打在大殿房脊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屋顶被打了个大洞,这是外面看到的,里面更惨,房梁已经被打断了。
此时正是深更半夜,静夜之中这一声巨响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恐怕太极宫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宫中的侍卫若还听不到,那恐怕不是耳聋就是一帮死人了。
“什么响声?”
“大殿上有人……”
“快来护驾……”
无数人由四处涌向甘露殿。
不光外面的人乱糟糟慌作一团,屋内也传出一声惊呼,是个女人的惊呼。
接着又一个传出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有些苍老但很沉着,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静,毫无疑问肯定是个大人物。
“发生了什么事?”
说巧不巧,世上的事往往都有诸般凑巧,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程处嗣和李纲带着御林军也及时赶到了。
其实也算不上及时,若非林天乐及时阻拦,恐怕有十个皇上现在也早就没命了。
眼见人越聚越多,灯笼火把把上上下下照得一片通明,看来今夜刺杀行动注定失败,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司空长明虚晃一招向长乐门方向疾掠而去。
李纲大声命令道。
“放箭!”
程处嗣连忙阻止道。
“不能放箭,上面有自己人。”
李纲暂时顾不得外面,带人进了寝宫。
““我去救驾,程将军,你快些带人去抓住那刺客。”
程处嗣一跃而起上了大殿屋顶,看到林天乐正在追前面的白衣人,也就是刺杀皇上的刺客,想也没有多想随后跟上,追着追着,与二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只好喊道。
“林兄弟,千万别让那个刺客跑了……”
林天乐与司空长明在月光下犹如两道烟雾,飘忽之间已越来越远,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甘露殿内,李世民已穿好衣服,睡梦之中,祸从天降,一根大梁从上面掉落下来,这皇宫内殿非是一般民居,建得结结实实,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着实叫人大出意外,幸亏武才人在上面护住他,二人一起滚下龙床,回头看看,龙床已被掉下的大梁砸得粉碎,人若还在上面不被砸扁才怪。
虽然有些惊魂未定,但他毕竟是个马上将军,危险的场面经得多了,很快便镇静了下来。
李纲提心吊胆到了屋里,不知道皇上是生是死,听到李世民咳了一声,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点,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此地危险,还请万岁爷尽快移驾别处!”
皇宫里乱作一团的同时,林天乐跟在刺客后面已追出皇城。
司空长明虽然很容易就被林天乐追上,但他知道对方一时也胜不了自己,所以并不担心,被追上了,便回身与他打几个回合,然后伺机再逃,就这样追追逃逃,逃逃追追,时间流逝中,离天亮已经不远。
林天乐一是仗着年轻,二是曾服用过几颗内丹,追他三天也不会觉得累,司空长明就不一样了,毕竟年岁大一些,手中兵器又沉,折腾了这么大半夜气力难免不济,可是他跑来跑去怎么也甩不掉林天乐,知道再撑下去自己难免吃亏,心下开始有点发慌,
长安城内虽然有接应的人,然而现在离长安已远,而且他也知道教主派出的内应并不比自己强,纵然撤退到那里至多只是多拉个垫背的,还会把太平教在长安的据点暴露了,所以他跑的时候根本没想往那里去。
现在看来若想保命只有回老巢太平教,回到那里人多势众,才能有恃无恐,他被追了这么久,已经跑了一千多里地,就连千里马都能做到的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没费多大劲就做到了,若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对二人来言倒算不得什么。
看到那座半山腰之上所建的宫殿,林天乐知道已经追到了太平教的地盘,不觉放慢了追赶的速度。
到了自家的地盘,司空长明长出了口气,胆气也壮了起来,见林天乐放慢了速度,挑衅道。
“来追我啊!有本事你再来追,不敢来的是王八蛋。”
出门不看黄历,落得如此狼狈,他也是被林天乐追了半夜追的急了,连儿时与人吵架骂人的话都用了上来。
林天乐知道他仰仗什么才有了胆气,笑道。
“有本事你别跑。”
司空长明也道。
“有本事你来追。”
“你不跑我就追。”
“你不追我就不跑。”
这一老一少竟孩子似的拌起嘴来。
俗话说穷寇莫追,林天乐真的不想再追下去了,他倒不是怕太平教人多势众,而是有些忌惮太平教主阳恨天手里的那张天罗网,不想自投罗网。穷寇莫追,追必有悔,做人应该有冒险的精神,也应该不怕冒险,但没必要的险还是不要去冒的好。
既然已经阻止了太平教刺杀当朝天子,天子也知道了太平教要造反,剩下的事已不是自己所能左右,还是快点去太虚观打听爹爹的下落要紧,况且石二脾气有些反复无常,他一个人带着七彩补天石去修复太玄宝镜,多少有点叫人不放心,万一他犯了牛脾气,再节外生枝闹出什么意外那可就糟了,人总要有点私心,还是先去解决自己的事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林天乐也不再理会司空长明,念起驭风咒一阵疾风似的回了长安城。
一轮旭日东升,给黑夜拉上序幕,昨夜中发生的故事已经写上结尾。天空一片蔚蓝,明镜一般映出红尘是非冷暖。
程处嗣回了将军府,见林天乐平安回来,虽然没有抓住那个刺客,他也很高兴。
“林兄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一直为你担心呢!”
林天乐坦言道:“有辱使命,真是有愧,和那个刺客玩了一夜的猫捉老鼠游戏,结果还是让他钻回了老鼠洞。”
看到林天乐回来,小铃铛眼圈一红,语气中满是关切。
“林哥哥,你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你怎么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真怕又要等你好多天。”
程处嗣笑道:“这位小铃铛姑娘对你可真好,坐在客厅里等了一夜,早上连早点也不愿吃,幸好你回来了,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劝她。”
想到曾让小铃铛在仙源山等了自己七天,今天又让她在这里等了自己一夜,林天乐心中歉意更甚。
这世上能有一个愿意用心为你等待的人,该是多大的一种幸运。
看到小铃铛可怜兮兮的样子,林天乐心一软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当然不会有事,小铃铛,以后走到哪里我都带着你,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或许有时候,人会重复相同的话,只是说的时候心境会有很大不同。
听了这话,小铃铛才露出笑脸。
“虽然你平安回来,不再让我担心,不过还是要罚你给我买十串糖葫芦。”
林天乐也笑了。
“别说十串,就是一百串也行。”
小铃铛睁大眼睛认真道。
“那样岂不是要撑死我,即使不被撑死,牙齿也被酸掉了,我才不要那么多,十串就行。”
程处嗣命人准备早饭,向林天乐和小铃铛说道。
“二位别只顾着说话,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挨饿,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很快有人摆上饭菜,林天乐和小铃铛真的饿了,自然也不会客气,特别是小铃铛,吃的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林天乐不知道自己去追司空长明后,皇宫内又有什么变化,问道:“太平教的事,程兄已经禀报皇上了吧!除了武元华,还有一个姓张的太监也是太平教的奸细。”
“林兄所说的一切我都禀报了皇上,皇上本来对太平教的事已有所了解,没想到他们胆大包天,竟然敢派人入宫行刺,龙颜大怒,不日将进行讨伐,也已命人将宫中所有姓张的太监抓起来严审,无关的全都赶出皇宫。”
顿了顿,程处嗣叹了口气接着道。
“不过殿内房梁掉下来的时候,武才人用身体护住了皇上,也算是救驾有功,而且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怎么也不愿相信她也是太平教的奸细,没有杀她,后来在我们做臣子的极力劝说之下,皇上才决定待日后查清事情原委,再将她送入感业寺。”
这个结果让林天乐颇为意外。
“这……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恐怕皇上这么做,对大唐江山极为不利。”
程处嗣也感叹道:“人老了,难免都会有妇人之仁,就算贵为天子也在所难免。”
或许人性的缺点就是这样,少年的时候容易冲动,成年以后心开始变得强硬,而到了老年,只要本性不是多坏的人,多少都会变得仁慈。
东西吃的差不多了,林天乐便要告辞,程处嗣诚挚挽留道:“林兄救驾有功,皇上还想见你,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林天乐淡然一笑。
“若不是程将军及时带我去皇宫,我连地方都找不到,谈何救驾?所以主要还是程兄的功劳,况且我一介布衣不知礼数,这皇上还是不见得好。”
程处嗣大感意外,普通人能见皇上一面,可能就会有个晋身的机会,那可是件三生有幸也求之不得的事,没想到林天乐一点也没把这当回事。
“林兄,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见皇上一面都见不到,你怎么……?”
林天乐捏了捏眉心。
“实在是小弟有要事在身,真的不能再多耽搁,而且刺客也没有抓到,我也无颜面圣,任性之处,请程兄多多担待。”
程处嗣惋惜道:“既然林兄态度如此坚决,我也不敢强留,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有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本来我想等皇上征讨太平教时,举荐林兄一起上阵杀敌,以林兄的能力何愁什么高官厚禄,没想到你如此淡泊名利。”
世人谁不想名利二字,若在以前,林天乐最大的抱负还真的是谋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但人是会变的,经过如此巨大的家门不幸,他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觉得亲情才是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现在更加迫切地想要去寻找爹爹。
不是吗,人往往总在失去以后,才会更加懂得珍惜。
林天乐又说道:“程将军,你我也不是外人,当今朝廷人才济济,多一个我,少一个我,实在无足轻重,况且对我来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程处嗣暗暗盘算了一下,林天乐离开,这救驾的功劳就全落在自己头上,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再加上看他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命人捧出一千两银子,至于皇帝那里,怎么说就全在自己了。
林天乐知道出门在外没钱的难处,也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了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赏给了程府下人。
虽是一夜没睡,林天乐与小铃铛倒也没觉得困顿,二人告别了程处嗣,便离开长安直奔太虚观。
小铃铛又恢复的原来的笑脸,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林天乐不丢下她一个人,跟他去哪里都成,便是刀山火海也一样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