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接过药方，说实话心里挺感动的，虽然看不懂上面的“草书”，但人家的一番心意是明摆着的。

这叫什么？说夸张点儿，这叫以德报怨。

“谢谢你啊，刘大夫。”程成肚子里的“墨水儿”储量太少，翻来覆去也找不着什么新词儿来表示感谢。他小心翼翼的把药方叠起来，以便放进自己的手包。

这时他才发现药方的背面还有字儿。

这应该是刘欣然平时开讲座的临时稿件，词语经过反复斟酌，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力求完美。可能由于纸张本身挺厚实，只用了单面，扔了怪可惜的，刘欣然就把它们收集起来，做了废物利用。

“程警官，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刘教授见程成没说话，主动问道，“是不是关于梦龙的精神问题？”

程成对着刘欣然挑起了大拇哥，叹道，“不愧是心理学的专家，事事不出您的所料。”说一千道一万，马屁得当先。

他笑了笑，露出半截儿牙花子和一排小碎牙，“刘大夫，您对刘梦龙的双重人格怎么看？”

刘欣然并没惊讶，她沉思一下，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书，递给对面的程成，“程警官，这本书是我比较推崇的精神学白话本，里面的专业术语少，通俗易懂，应该对你们有所帮助，你可以看看。”

这本书并不厚，白色的书皮上仅着五个黑体字：浅谈精神学。

程成接过书，翻开前言，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作者诙谐风趣，将深邃枯燥的一门学问，说的浅显意赅，容易让人接受。

“谢谢你，刘教授。”程成今天没干别的，光道谢了，“依您看，刘梦龙突然发疯跟他之前的双重人格有直接的关系吗？”

“我认为是有一定关系的。”刘欣然认真地回答道，样子俨然成了课堂上回答学生的提问的老师，“我先说一下双重人格，人在一定的刺激之下，容易产生人格分裂。一旦有些人遇到威胁或者迫害，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就会分裂出另外一种人格，来疏导，缓解自身压力。你比如某人性格软弱，经常被旁人欺负，时间长了，在他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也许就会受到自身的脑电波的干预，分裂出另一种人格，这个人格往往是暴力的，容易愤怒的，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还有一种，”刘欣然顿了顿，“就是······犯过重大的错误，负罪感超过了极限，从而分裂出另一个无辜的人格，用来忘掉过错，重新生活。”

刘欣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前段时间就觉得梦龙不太对劲儿，还跟警察纠缠不清······”她没把话说完，也许是不愿妄议同事的私事，“最近他的精神分裂症加重，可能跟他不止一种压力有关。”

不止一种压力？就是说他不止犯了一个重大错误喽？

按着刘欣然的思路，刘梦龙除了杀害英子，他还杀了高鑫，石多磊和龚宝丁三个人。杀害英子的时候他产生了人格分裂症，后来杀害另外三个受害人是因为精神分裂使然，没有杀人意图。也就是说，那三个人的女儿都“容易骨折”纯属巧合？

也对，他有檀香，又是三个受害人女儿的主治大夫，他最清楚这三个人的家庭情况，甚至是详细的住址，他既能和平进入受害者的房屋，又能趁其不备置他们于死地。

片刻时间，程成的心思就飞转跳跃了十万八千里。

告别刘欣然，程成坐在937路公交车上反复地盯着刘大夫开的药方看，公安局对面儿就有一个医保联网的药店，要不要去买两盒试试？

这时汽车进站，“呼啦”涌进来一大群老头儿老太太，他们各自拿着在菜市场打拼来的“战利品”，大兜小包地往车厢里挤，那体力丝毫不逊于一个正当壮年的运动员。

原本座位富裕的公交车内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连走廊能站着的地方儿都吃紧。

“往里走！往里走！在后门下车。”司机见惯不怪地抓起麦克风，机械的喊道。好不容易把车门关上，公交车驶出站牌。

这趟线的公交车在本地有个外号，叫“秋名山公交”。司机不飙不会开车，谁要想坐回过山车，不用大老远跑去方特，花两块钱坐回937就能满足你对快，晕，颠的一切幻想。一次不理想，那就两次。当地人都戏称之：天上有飞机，地上937！

没出意外，程成坐的这辆937一路风驰电掣，左抢右挡。乘客的身心也跟着汽车一起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突然，混沌的空间被一声尖叫打破，一个老大爷叫道，“你干嘛呀！你快躺我身上了！你踩我脚了知道吗？”

大爷并没嚣张几时，因为紧接着的一嗓子就是对方大妈的反扑，“你闹唤嘛呀？介么多人，车还介么猛，踩你脚也不是故意的！我介不使劲儿往旁边站了嘛？介不是然并卵嘛！”

“哎呦！还然并卵？”大爷不乐意了，踩人家脚不道歉还挺横。

这回轮到大爷矫情起来了，“你知道嘛叫然并卵啊你就然并卵？多大岁数了？连道歉俩字儿都不会写还学人家年轻人玩儿省略？”

省略？程成眼前一亮，心里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

大爷大妈的争吵持续了一站地，看来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程成挤下了公交车，去公安局对面儿买药，别说，看药物说明书还真对自己的症状，这个刘大夫还真行。

程成拿着药站在药店门口，刺眼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这时，他早已有了新的想法。

回到公安局，程成直接去了法医实验室，韩莹从里间儿迎出来，看见程成，扭捏道，“哎！你的雕塑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程成径直去窗台拿起了韩莹的“熏香”。

“那根腿骨从骨质密度和厚度上来看是符合正常人的标准的。应该不存在什么‘脆骨症’的现象。”韩莹跟在程成身后，说道。

“这个给我用用，我那也得熏熏。”程成转身拿着手里的笔筒在韩莹眼前晃了晃。

“你喜欢就拿去吧。”韩莹低下头，脸上微微又些发烫。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手机来电似乎掐准了时间来搅和。程成拿起电话，是乎田！动作够快的！程成在心里点了个赞。

“喂……乎队！”程成用眼神儿感谢了韩莹，转身出去了。“哦！有结果了？太好了！乎队，你们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程成压低了声音，“好！你说吧。”

“哗啦啦”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肖安甩着手里的水渍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见楼道里的程成，便对他口语道，“谁呀？”

程成用手捂住话筒对肖安说道，“是甜沽刑警大队的乎队长。对了，薇薇安，你把这里面的白灰倒在纸上，再给韩莹化验去。很重要！”说着话，他把手里的笔筒递给肖安。

肖安虽然纳闷儿，但还是拿着笔筒回到办公室。

路过程成的座位，他发现在程成的办公桌上竟然放着一本书。肖安撇撇嘴，心想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算上爷爷那辈儿，我跟他的交情也得有半个多世纪了，还从来不知道这小子爱看书。

心里琢磨着，肖安顺手拿起来一看，嚯！浅谈精神学！完全高大上啊！

程OK什么时候这么高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