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爱之棉花盛开
作者:小豫 | 分类:都市 | 字数:6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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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疫情
在疫情里周棉棉过得确实很痛苦,他的痛苦是别人没有的痛苦,也是别人不理解的痛苦。因为,在这场疫情里他不知道人类高尚的生命和别的动物能会有什么区别。它也只是与小狗小猫一样的脆弱,脆弱得像流水,脆弱得像花瓣,脆弱得像一根黄瓜,轻轻一掰它就那么两截了。曾经他以为人的生命是那么的长,可以用来拼搏可以奋斗,甚至可以斩荆辟刺拨开另一片晴天。而现在生命突然就变脆弱了。脆弱得无论你以前干了什么,都会给你清零。
当他对着电视看到一个女医生哭着说:从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病人涌进医院,从没感觉到过病床那么紧缺,救治者被救治。重症病人要吸氧,而我们却没有那么多吸氧机,只有看着他们痛苦死去……周棉棉看到这他也哭了,这是他没有眼泪之后的又一次泪流。他想,那些在这场灾难中逝去的生命是宝贵而又脆弱的。上帝为他们之前的优秀和奋斗画上了句号。
他想成名,想写出惊天动地的作品。可是他又想,如果自己也在这场灾难中死去,他岂不是死在这惊天动地的路上?所有生前的一切也都归了零,那努力还有什么意思,他心里就又有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沮丧。
那会,秦爹住的这个不远的街道上也有了确诊病例,弄得每个人都很紧张。街道的大喇叭里天天广播:不要扎堆不要聚群不要出门。道口也都加了人员拦截,不光是堵道堆土了。
周棉棉进出上班,一开始和他们斗智斗勇,秦爹又跑前跑后找人开证明。后来越来越严,证明也不好使了,好赖都拦着不让出。去行,去了就别回村。
周棉棉那钢厂人多,又没有多余宿舍,便没法上班,在家呆了两日。这两日,他不但没得到休息,还呆得他的沮丧又加了倍。秦恋看着他,刷着筷子碗都是弄得震天响的。特别是秦恋新闻里知道棉花的身世后,就更加唠叨起周棉棉来。说家里有那样好一个人等着,为的竟是给我无尽痛苦让我恨之入骨的人。她那么爱你,你却跑来给我痛苦。更痛苦的是我把这样的痛苦也给了你,你又把我给你的痛苦给了她,我们都痛苦不堪。也不知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或者是我们都输了。
而周棉棉觉得,秦恋天天说的这些个都是没用的,跟现在的生活情景一点也着不到边的。现在是厂里那面要他去上班,不去就辞掉他,并且还不给他压着的那一个半月工资,这是最主要的,迫在眉睫的。
当生活费怎么省也省不到周棉棉下月开工资的时候,秦恋又有很多情绪的,要他取钱。她会说,现在啥都贵了,一袋盐都要好几块呢,白菜豆腐都长到四五块一斤了。一壶油都五六十啦,一袋面都一张票了。
他说,厂里还没往卡里打钱哪取得钱来。秦恋说,取不来明天就没菜吃,你儿子就没零食吃。
他有时想,这样的日子是真的没法熬了,挣多少钱都不够花。还好,在众多人的压力下,厂里搭建了简易房做临时宿舍,但要自带被褥。他便要秦恋给他准备一床被子。秦恋给他做了一床。可过两日还是没接到厂里住宿上班通知。秦恋便说:“你若要不往厂里住,这被子我就烧了。”说着就要拿打火机点。他听了,摔了仨碗,又出去摔了两块砖,吓得豫见躲在一边不敢出来。
第三天,他卷被子走了,带着气带着怨恨。
他不知道和他在一起住宿的男男女女,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心情。让他沮丧和遗憾的是,从他们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让他欣慰或者能让他快乐起来的表情。那些男人和女人天天都很快乐,好像离开家也是件很开心的事。
胖子、调试每天都去女人的宿舍。主任每天也都拉着开天车小姑娘的细白手指,走在宿舍的走廊里,那情景像一个女儿在粘着一个父亲。一帮男人看到了会说:“又拉着女儿转悠。”小女孩就会两手抱住主任的胳膊,头依着主任的肩头有点害羞地笑不说话。主任却像一个父亲样笑了说:“没法,你走哪她跟哪,跟屁虫。
有时,胖子、调试、主任他们会开着车出去买整箱整箱的酒回来,在女人的宿舍里喝到半夜。喝得女人哭男人笑,狼哭鬼嚎的。
一说到女人哭,周棉棉总觉得那是最假腥腥的了。就是哭,也是自由的哭吧。终于可以甩掉那个天天看厌的男人,和让自己心动的男人畅饮欢乐。这样的女人往往是有些酒量的,也很会掐酒,喝的不多不少微微醉脸微红。此时她们也是有忍耐力的,不会抱着男人哭,也不会依着男人肩睡。她们会恰到好处的结伴去卫生间。去卫生间的路上也是胳膊套着胳膊的。在卫生间里她们也许会哭,但多半是在照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年轻时的女人,照见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是满心的欢喜和憧憬;等女人老了,照见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心开始慢慢死去。因为,那老去的面皮就像燃烧过的纸张,洁白的光亮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褐色的灰褶。这褶也是经不起触碰的,一碰就碎变成了灰。女人再轻轻叹息出气,那灰也就融入空气无形无踪了。所以,女人常常会为镜子里自己那美丽动人心炫的容颜而感到高兴和焦虑。
上完厕所她们也是不急着走的,她们会站在外面拦前来入厕的男人。至于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棉棉也是不知晓底细的。
周棉棉看到的其实都是表面,没看到女人们的内心。就像两个人有了茅盾,在没有勾通的情况下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揣摩。女人的内心如果往深里去说,那就是世界上那片最深的海沟,深的谁也够不到底,谁也看不清摸不透;如果往浅里说,那就是浅薄,给块糖给束花,甚至是一句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她们的心就已为你融化为一片万里平川。
周棉棉想,如果二孩还活着现在应是他快乐的时光,可以和沐浴净身喷洒了香水的女人举杯换盏。如果可以,还可以盖着女人的被子互相温暖。胖子就不会,虽然他也喜欢和女人来往,但他很会把握尺寸。周棉棉把这一点看得很肯定。
疫情只能损害人的健康,却阻止不了春暖花开。天越来越暖,花开的越来越多。而就在这时疫情突然就不那么厉害了,好像它也不忍心打扰花开,满树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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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疫情缓合,周棉棉发觉自己竟没有高兴。他似乎还活在刚刚过去的疫情里,还活在秦恋伸手向他要生活费里。而给他打击最大的还是黄毛的死。
黄毛死了,死在这场疫情里。等疫情过去,七色彩虹已不再是七色彩虹,因为他们少了一个黄色。周棉棉知道时,黄毛已过头七,就埋在离老十八不远的一片油菜地里。清明他给老十八上坟时,看到了七色彩虹在油菜地里说话喝酒,走近听了才知黄毛埋在那里。于是回到家,他去理发店里把头发染成了黄色。
以前上班是维持家正常运营的基石,而现在周棉棉觉得,上班也是那么的没有意义了。干着同样的活,做同样的事,甚至连说的话都是重复昨天的。上班再一没有意义,文学梦想又是那么艰难和遥不可及,他想,活着是真的太乏味了。有时他甚至会想到那个让他讨厌,让他害怕又让他绝望的字——“死”。想到这个字的一刹那,他突然想家了,是那样撕心裂肺的想,就像还有一个愿望没完成一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