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未知力量正在拖着楚慕往未名之地走，巨大的黑洞自他背后延展开，像一头深渊之兽张开的巨口。

樊寂要送他进深渊！

在意识到这点时，楚慕投向樊寂的视线就变得冰冷无比：“樊寂，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你回到过去，”樊寂的身形晃了晃。

“樊寂小儿，你休想！”洪文韬化作的肉山爆出满身碎肉，肉块纷纷向樊寂涌去。

楚慕已经被拖行到了阴影的边缘，他浑身紧绷，颈间的青筋根根鼓起，看得出来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在做抵抗。

“樊寂，你中了缚神，又被我困在逆转大阵之中，等着灰飞烟灭吧。”

肉块咕噜噜地埋过了樊寂的头顶，洪文韬眼露癫狂的喜意：“受死吧樊寂，我把你从过去里抹杀，这一回，没有了你的妖言惑众，我主一定会延续旧神时代的辉煌！”

楚慕瞳孔大震。

他试图扒住正在收拢的黑暗边缘，那些无形的暗物质从他的身上穿透过去，让他没有任何可供施力的点。

在被彻底拽入黑暗之前，楚慕听见了樊寂近乎在他耳边的低声絮语：“回去杀了我，完成你最后的审判。”

这道声音是樊寂直接在系统老八那里留下的，也就是说，樊寂一早就算准了有这一天。

楚慕嗅到了阴谋的气味，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能让他去探索思考了。

庞大的吸力卷着他，不容分说地向后一扯——

楚慕一没入黑洞，那被撑开的空间壁就急不可耐地重新合了拢。

直至看不出一点痕迹。

被切割成数个重影的扭曲空间内，洪文韬滚烫的眼神紧盯着被肉堆淹没的樊寂，直到肉堆停止了蠕动，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生命力。

“死了，”洪文韬完全变形的脸上，只有眼睛和嘴巴还能看出人形，“樊寂死了，哈哈哈哈……”

他两眼开始翻白，眼球部分蒙上了死亡的灰翳。

“主人，我在这里，等待您重启辉煌时代。”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上围拢的烛阴死肉慢慢脱落化作一滩腥水。

恰在这时，那团吞没了樊寂的肉块忽然从内由外炸了开。

“你——”洪文韬的视域已沉入灰暗，他难以置信地死瞪着樊寂的身影，“你竟然——”

“啊，我还活着。”樊寂的上衣已经消失不见，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与那个病恹恹的迟涬嗣一点也不相似。

“不可能……”洪文韬的身体已经和地下的腥水融合一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樊寂脚下影子走出来的天元，“是你！”

“阿弥陀佛。”天元面无血色，湖绿的眼珠显示出十分妖气，“别来无恙啊，洪文韬。”

“哈哈哈哈，”洪文韬笑得癫狂，“想不到你竟然愿意为了樊寂牺牲自己，从今以后只能做他的影子，你甘心吗？”

“我也觉得挺可惜的，”天元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樊寂，“论智力，论能力，论样貌，我哪样不如他？”

洪文韬垂死的眼中暴出希望。

“可惜……”天元幽幽道，“谁叫楚慕就看上他了呢。”

洪文韬接近虚无的气息又弱了几分:“徒劳，都是徒劳……逆转大阵已关闭，你们回不去了。”

樊寂抬起眼皮，好似怜悯地看向洪文韬:“天元是大夏国师，你会的，他也会。”

话音未落，就见天元的魂体乍然变得飘渺，颈上的佛珠与他嘴间的经文散入此方天地，硬生生拉开了一道缝隙。

“走吧樊寂，”天元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樊寂摸了摸腕间的佛珠手串:“好，我允许你在楚慕回来后，以我之名，护他一生。”

主神的承诺化作金色符文，慢慢汇入天元模糊的人影。

“啊啊啊——”洪文韬忽然暴起，地上的腥水随之凝聚成人的形态。

“走！”

天元暴喝一声，翻滚的力量将樊寂推进了缝隙。

涌来的腥水扑了个空，撞到了已经合拢的空间壁上，一股脑地倒流回来。

淹没了天元，也吞没了洪文韬本人。

滴答。

滴答。

天元在仅剩的片刻里听见了秒针走动的声音。

“成功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瞬间凝结住的眼前世界，与其一同静止。

时间停止，生命暂停。

宇宙快穿总局管辖区内的所有世界，全部被摁下了休止键。

……

滴答。

滴答。

楚慕同样听到了秒表走动的声音。

滴答。

滴答。

不对，这是水珠落在脸上的声音。

楚慕猛地睁开眼睛，五感随之回归。

首先听到的，是一群陌生人惊慌的呼喊:

“怎么办？天老爷不开眼呐，这是不让我们过水洞啊。”

“不行，等入了夜，我们会被怪物吃了的，必须赶紧过水洞。”

“可是洞老爷不同意，我们进去了也要被杀死的。”

“要不……给洞老爷送点活人献祭？”

这句话一出来，四周的嘈杂就安静了下来。

楚慕躲在人群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里应该是个生产力落后的位面，男人们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女人则包着褪色的头巾，半点其他的装饰物也没有。

楚慕身上的衣服也是差不多的料子，只是样式上看着要更显年轻些。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主掌审判的司正神该有的待遇。

｛叮咚，你的好朋友老八已上线。｝

久违的系统声音出现在脑海里，楚慕双眉一扬:【老八，你还在？】

在鬼域位面，尤其是后面几天，楚慕好几次想跟老八取得联系，对方都跟死了似的没动静。

｛我在我在，前段时间是去更新系统资料库了，所以休眠了几天。｝

【资料库？跟这里有关？】

｛对的，主神樊寂说，会想办法让我跟着你，一起回到这个过去的时间点，然后尽可能地协助你。｝

楚慕想到了樊寂最后在他耳朵旁说的话，眉心一拧。

【协助我干什么？杀了过去的他？】

｛主神说，您是审判之神，只有完成审判任务，您才能得到洪流的认可，得到您最渴望的东西。｝

【洪流是什么？】

｛时间。｝

老八的声音透出了茫然。

｛凌驾于八大旧神之上的高维宇宙规则，它无形无声，没有实际的攻击力，却无人能扭转。｝

｛您审判了洪流认可的神只，牠就要将您诛杀，除非您能证明自己的审判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