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可是······”刘大民为难起来，他猜想高市长肯定是不了解真实情况，自己该将毛子的事说明白才对。

“这个陈2毛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嫌疑人，事情是这样······”

“刘局长，我不是来听你案情汇报的。我很忙，没时间也没有精力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只是人家向我反映问题，我不得不问1下。我感觉公安机关的工作作风还应该进1步改善，1切要服务经济建设，服从全市的中心工作大局嘛！你说对吧？”高连举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完全变成了上级向下级部署工作的语气。

“是，高市长······”刘大民心里委屈，但嘴上不好反驳。

“那个陈什么毛，不就是开车撞人吗？多大的事儿？要取保就取保嘛！况且人家主动提出愿意赔偿。还有，远大药业公司是市里很有影响的私营企业，是纳税大户，为全市的经济建设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对于这样的企业，我们方方面面都要倾斜、鼓励和扶持的嘛！”

“高市长，您听我解释······”刘大民仍不死心，万般无奈，只得说出不能给毛子办理取保的原因。

“通过前期的工作，我们怀疑陈2毛开车撞人是受人指使，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而是故意杀人。甚至他和我们正在调查的11·2'涉枪杀人案有关联。1旦为其变更强制措施，后果难以······”

未及刘大民说完，话筒里传来高连举裹着寒意的声音：“证据？”

刘大民1愣，马上反应过来，说：“现在只是怀疑毛子故意杀人，怀疑其与‘11·2'案件有关联。”

“没有证据，还说什么？那就给人家取保，放人！”高连举不容置疑道。

“可是······”刘大民举着响着忙音的话筒，心里

5味杂陈，委屈、无奈、茫然1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透不过气。这时，他想起了老局长郑义。他把桌上的卷宗塞进抽屉，径直上楼去局长办公室。他大步流星地上楼来，敲了敲门，未及里面有反应便推门而入。

“大民，我正要找你呢。”

郑义摘下老花镜，指了指面前的沙发。

“你们押的那个姓陈的是咋回事？高市长刚打过电话询问这件事，话里话外，对咱们的工作很不满意······”

刘大民气呼呼地道：“郑局，我也接了高市长的电话，就是为了毛子的事······”他1口气把毛子故意驾车撞死张显德、逃逸、被抓回的事情说了1遍，然后坐在沙发上闷着头抽烟。

“郑局，”见郑义不吭声，刘大民忍不住道，“你说咱们错在哪儿？高市长的态度为什么这样？”

郑义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摆弄着1支圆珠笔，沉吟良久，抬头对刘大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咱们公安机关没有做错什么。这1点，我支持你。但是······”

刘大民吐出1口烟，说：“但是什么？”

郑义捋了1把略有斑白的头发，平静地回答：“但是，高市长打电话了，指示给毛子办取保，我们就得执行！但是，明明知道毛子出去后对你们下1步侦查工作会造成很大的障碍，我们也要执行！明白吗？”

“郑局？这······”

“高市长是市委常委2把手，我们都应该尊重他的意见。众所周知，远大药业公司的韩冰是个很有能量的女人，和市里的领导关系不错。高市长曾经多次在不同场合提到远大药业公司，称远大药业公司是全市的重点企业，表扬韩冰为出色的企业家、女强人。今天韩冰找你给毛子办取保，你没给她面子，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找到了高市长······我知道你所做的1切都是为了工作，为了‘11·2'这起棘手的案子。可是你要顾全大局，要让领导及方方面面认可你的工作才行。”郑义盯视着刘大民，有些动情道，“说心里话，我是快退的人了，没啥可顾忌的。但是你不行，你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尤其是市里。”

“可是······”

郑义打断他，说道：“没有可是！我已跟韩冰通过话，下午远大药业公司的人过来，你安排人给毛子办理取保手续。至于毛子出去以后怎么办，我相信你会安排好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也就是说，毛子虽说被取保，但不能影响我们正常的侦查工作。说心里话，‘11·2'案件确实是个有难度的案子，这些天你们也折腾得够戗。不过，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哪有所有案子都破的？只要我们尽力了，即使案子破不了，谁也没办法。你说对不？”

“郑局，我明白你的意思。”

刘大民1肚子的郁闷，但郑义的这番话，着实让他不能再说什么。放就放吧，即使放了毛子，他也逃脱不了罪行。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毛子的事情弄个明白。

“大民，还有1个事情要和你说。我刚接到市委组织部通知。”

郑义起身给刘大民倒水，犹豫了半出事情的缘由。

“组织上，调你到市政法委任副书记······这是荣升了，是好事，祝贺你！”

刘大民脑袋嗡的1下响了。

这又是1个阴谋1阻止调查“11·2”案件的阴谋！市政法委是市公安局的领导机构，副书记1职可高配到副处级，比现在自己的正科高半格。表面看，调他去是组织的提拔重用，实际上，副书记是个虚职。让他担任这1职务，就是要把他“挂”起来，把他调离公安局，令他放弃对“11·2”案件的侦查！

刘大民点上1支烟，使劲地抽起来。

“这也是好事，个人的职级待遇提了，工作压力也小了，再也不用在公安这边起早贪黑地忙了。”郑义换作轻松的口气，1副关切的样子。

“组织部的同志交代，让你今天就把工作交接了，明天就到政法委报到！”

“明天就报到？若我走了，‘112'案件怎么办？”

听了这话，郑义脸上露出1丝不悦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曹小安也有新任务，省厅正在侦办1起跨省的网络诈骗案件，决定从各地市局抽调1名有经验、素质高的刑警到专案组工作，咱们沂河市就指派曹小安了。这案子复杂，工作量大，曹小安也要在外面忙35个月了。”郑义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少许，然后继续道，“其实，我舍不得你们走，因为‘112'案件的侦破工作正在节骨眼上······可上级的安排，有啥办法？”

“调我到政法委，这事儿是谁定的？”刘大民深吸1口烟。

“应该是组织部门。可是······我听说最后拍板的是高市长，他在会上说你是老公安，工作出色，原则性强，说这人选非你莫属······”

刘大民忽然觉得1股寒意袭遍全身，1时间他不知道心里是啥滋味，让刘大民更加惊讶的是郑义下面的1席话。

郑义1改以往对“11·2”案件的重视态度，微微1笑，说道：“这起案件当然要查下去，而且要尽快把它拿下来。刑警大队几十号人，难道全是吃闲饭的？难道把你调走，刑事案件就不搞了？”

接着，郑义正色道：“你和曹小安外调期间，‘112'案件由其他同志负责！”

“我服从组织的安排。”刘大民苦笑1下，心里再次5味杂陈。

接下来郑义又说了什么，刘大民都没有听清楚。他只记得郑义晚上要请他吃饭，他拒绝了。出了郑义的办公室，刘大民将调职的事情告诉给曹小安。

憋了半天气的曹小安忍不住了，说：“刘局，事情明摆着呢。这回调动你我工作，都是远大药业公司的人操纵的。他们调动市里面的领导关系，让你我放弃对‘11·2’案件的侦查！难道就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吗？”

“你分析得对，目前我们面临的形势确实很复杂，隐藏在背后的犯罪嫌疑人处心积虑地想逃避打击，为达目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我们内部有他们的同伙，我们的1举1动，他们都了如指掌。所以，暂时我们不要有动作，你去省厅报到，我明天到政法委上班。我们静观其变。”

“内鬼是谁？”曹小安追问道。

刘大民摇了摇头，胃部又是1阵疼痛。

午夜，喧嚣的市区终于安静下来，火车站进出的旅客还是络绎不绝。

1楼大厅东侧的第2候车室里，在1排长椅上坐着1男2女。男的是赵大年，女的是郝玉梅和赵大年的妻子孔秀云，他们即将乘上开往京城的列车，进京状告第1医院，为自己和像他们1样的人讨个公道。

检票开始，旅客们拥挤着通过检票口，向站台走去。就在郝玉梅、赵大年和孔秀云距检票口十几米的时候，67个2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突然从4面冲过来。未及喊出声，他们就挨了几下拳脚，痛苦地蹲在那里动弹不得。

郝玉梅愤怒地扬着头，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年轻的头儿飞起1脚，再次将她踢翻在地，正当他再次抬脚踢向郝玉梅时，1双有力的手钳住了他的那条腿，未及他做出反应，那人1发力，年轻人的身体猛地失去了重心，笨熊1样摔在水泥地上，尾骨发出1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