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笙忽然发现，陈阮还一直穿着白天那身泡水的湿衣服，不过早已经干了，皱巴巴贴在她身上。

穿成这样大半夜在外面晃，难怪会生病。

“幸好刚刚谢师兄分发衣服时，我替你的也领了，你不在，是按着我的尺码选的，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去。”莲笙将折好的衣服递给陈阮。

“哦对，洗澡。”陈阮脑里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接过衣服，便往屋外走，走了两步才恍然回头，“在哪儿洗澡啊？”

纵是莲笙不知道陈阮刚刚经历了什么，却也发现了，陈阮非常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她自然是不放心陈阮这样子一个人去系洗浴的，只能提了灯笼，一路引着陈阮去了鉴心院后的一处汤池。

好不容易等陈阮都收拾妥当，已是到了深夜。

不得不说，堂庭不愧是仙门，洗浴一事，还是十分高档的，陈阮在温泉中这么一泡，脑子倒是清醒了过来，一身奔波劳累，也洗了个干净。

因为谢幸并未给自己安排房间，所以她暂时便只能和莲笙睡在一处。

还好两人都是偏瘦小的个子，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倒也不算太挤。

虽然劳累了一天，可两人却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莲笙忽然开口。

“顾怜，你为什么会想到来堂庭山呀？”

陈阮一愣，虽然并不想欺骗莲笙，可总不能说自己是被胁迫来的，只能答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就，觉得修行很好啊，可以长生不老，可以有厉害的法术，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其他人。”

“那你呢，莲笙，你是为什么呀？”陈阮反问。

谁知莲笙却一只没有回答。

陈阮翻过身子，看见莲笙仰面看着床顶，若不是眼中隐隐的亮光，陈阮甚至怀疑她是睡着了。

“顾怜，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一些人，你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忘不掉了？”

她忽然开口，却是一个全然无关的问题。

虽然是问句，莲笙却似乎并无所谓陈阮怎么回答，因为她自顾自就接着说了下去。

莲笙说了一个故事。

关于莲笙为什么会来堂庭的故事。

那时是春天。

莲笙记得很清楚，是百花盛开，蝴蝶飞舞的日子。

她同隔壁家二狗打了赌，赌注是一根冰糖葫芦，谁捉得蝴蝶最好看，谁就算赢了。

莲笙居住的村子依山而建，附近的村民平时常去山上捡柴采药，村里的孩子也常常漫山遍野地瞎跑，一向安全，从未有人出过事。

因而莲笙一个人进了山，人们也并未在意。

莲笙记得那时候，自己看见一只特别好看的蝴蝶，鲜艳的蓝色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落到莲笙眼里，就是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为了赢得糖葫芦，莲笙卯足了劲去追。蝴蝶在上头飞啊飞，她便在下面跟着跑。

等反应过来时，已是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密林中。

高耸的树木，仿佛巨人一般，将她团团围住。

她在里头反反复复兜着圈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向自己靠近的巨大身影。

直到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莲笙才回头去看，入眼的便是一张血盆大口，有着锋利的獠牙，还有长长尖尖的分叉的舌头。

莲笙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蛇，竖起的头部比村里最高的大人都要高。那蛇张大了嘴，长长的蛇信不断扫动着，喷出一股股刺鼻的腥臭。

当那张大嘴朝自己落下来时，莲笙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就像村里老人说的，自己这样儿的个子，连给妖怪们塞牙缝都不够。

莲笙甚至吓得连哭喊都忘了，只是呆呆地想，那蛇估计都不用嚼，就能将自己给吞了，生吞啊，该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