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当然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糖，只是她一直只吃糖不说话，让遇见她就会被怼的贺娟有点不适应。两个人互看不顺眼，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看的，对对方的脾气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刚刚一从校医室出来，贺娟就觉得沈燕有些不对劲。

“是秦笑有什么问题吗？”贺娟来这里一是送糖，二也是为了了解一下秦笑的状况，齐悦然想的不错，即便她不是二班的班主任，也会关心自己的学生。

“大夫说她装晕。”沈燕回忆起丁长轩和她说过的话，惊的贺娟一颗糖还没嚼就滑进了肚子里。沈燕贴心地递上水杯，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装晕？”贺娟咳嗽的厉害，但她现在更想知道秦笑这个孩子为什么装晕，“不会是为了逃课吧，不至于吧？”

“大夫说她确实是劳累过度了。”沈燕向贺娟解释秦笑只晕了一段路的事情，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孩子最近学习很用功，我怕她是因为……”

话还没完，沈燕却已经不想再说下去。贺娟这个时候，才明白她刚进办公室时，沈燕那有点略颓的样子是为何了。

“你怕她是因为你和她父亲说过成绩的事情而受累？”贺娟严肃地纠正沈燕这一错误的思想，“秦笑她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孩子，怎么学多半都是她自己的主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为了照顾学生情绪，就对家长谎报军情吗？”

“我知道，可是我怕。”沈燕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再重来一次她也只会实话实说，只是她心里始终有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怕以前的悲剧再次发生，贺娟，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那件事和你有关系吗？”贺娟反问，“要说逼迫，当年我那脾气怕是对那位同学来说压力更大吧。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也从楼上跳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家伙表面上没事，实际上这件事你自己记了很多年。”贺娟的脑子里闪过何浅的样子，和记忆里的某个身影在长相上，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何浅和那个同学很像，所以你照顾她。秦笑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晕倒，你就把这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早知不吃你的糖了……

沈燕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吃人嘴短，她好想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全和糖一样化的没影了。

“何浅不一样，她可比那位同学……”沈燕想了一会儿，很吃力地憋出一句，“比那位同学会反抗的多。”

贺娟不语，其实何浅除了长相，和那位同学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秦笑更不用说，连根头发丝都和那位没一点相似。但就那么偶尔相似的一瞬间，就让沈燕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当年的事情对沈燕打击有多大。

那么看重的学生，突然有一天没了呼吸，再也不会拿起笔，再也听不见她在课堂上的读书声。这对当时刚做老师不久的沈燕来说，打击有多大，是肉眼能看见的。

可……那毕竟是过去，生命再也挽回不了了，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该好好活下去才对。

“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贺娟最后一次强调，“你不要再沉浸在过去不肯抬头向前看了，如果何浅有一天知道了你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和你曾经的学生有些相似，以她那小心眼会怎么想？”

贺娟的语气变的严肃，“如果你坚持认为当年的事情有你的责任，我也懒得再劝你。但是，不要因为你的阴影，去影响无辜的何浅。”

“我没把她当成任何人的影子。”沈燕无语，她和何浅的角色设定又不是言情小说里回忆着别人的男主和无辜被当做替身的女主，“再说，谁会没事和她说那样的事情。”

“哎？”沈燕的目光转向了面无表情的贺娟，上下打量着她，“你可别给我乱说啊。”

“我没那么无聊。”贺娟向沈燕飞去了一记眼刀，“但你最好调整一下你自己的状态，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你现在很有照着我以前样子发展的趋势。”

“过来人？”沈燕嫌弃贺娟，“你又没比我多活多少年，有什么资格在姐面前自称过来人？”

“何浅在去医院看我之前，我也不相信她会和悦然的爸爸有梁子。”贺娟想想当时齐咏知道何浅身份后那惊恐的眼神就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她对何浅那么严厉，结果何浅却帮了她的大忙呢？

“这个世界，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贺娟不知道那里来的感叹，沈燕默默反驳，“贺老师，做为老师，要相信科学。”

“我家里还留着悦然出生的时候，你送的长命锁。”贺娟一脸淡定，气的沈燕扭头不再看她。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贺娟起身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像是响起叹息声一样传来了沈燕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也会对孩子们负责的。”沈燕不回头，两个人就那么背对着说话，“谢谢你了，贺娟。”

“不用谢。”贺娟笑，只可惜沈燕没看见她这难得的笑脸。

“对了再问一下。”沈燕的话锋突然一转，“我送的那个长命锁你还留着？”

“怎么？”贺娟嘴角一抽，“你还有回收利用的途径？”

“边儿去。”沈燕借着窗户死盯着贺娟的背影，“我要是再有用上那小玩意儿的时候，你得给我买个全新的。”

“我给你买一堆把你埋了算了。”

“不用，一个就够，剩下的可以折现。”

“再见！”贺娟用力打开门，毫不留恋地离开。沈燕嘴角扬起一抹怼人胜利的微笑，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盒子。可惜，那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吃完了？”沈燕不敢相信，“我去，猪啊这是。”

……

“你骂谁呢？”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贺娟站在了门口，沈燕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现行，连忙心虚地整理了一下整洁的桌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燕不死心，“还有糖给我？”

“我想起来一个事，回来问问你。”贺娟又坐到了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有点私人问题，想请教一下沈大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