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嘴角嚼着一份讥笑，冷道：“若我非穆家的女儿，若非穆家是太后的本家，你能娶我？你娶我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若不是为了这个穆姓，你当年又何至于帮小柔成为王妃，而断了流商跟穆家联姻的可能？既从一开始就无真心，你又何必奢求别人真心待你？”

聂羽玄恨然：“穆家跟言家联姻是必然，我便是什么都不做，你也不可能嫁给江寒！”

穆瑶摇了摇头：“穆家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如今溪尘成为了太子，一切尘埃落定，我已无利用价值！你我以后不必再见了！”

聂羽玄目光清寒，望着穆瑶好一会，终究选择了转身离开。

穆瑶的房间中，烛火轻轻摇晃，像是被风吹过一般，窗纱的人影渐渐淡去，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的死寂当中！

次日，若久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不知为何，她梦见了很多很多跟穆瑶有关的事情。

当年她刚嫁到金都的时候，是穆瑶陪她说话。

在玉柳山庄，是穆瑶告诫她跟万俟戎狄保持距离。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王府的事情，是穆瑶教的。

她受伤难过的时候，是穆瑶陪着的。

她合离后回来，是穆瑶帮助她的。

就连她怂恿溪尘跟聂羽玄夺位，自己跟她生分时，也是穆瑶先主动的。

瑾王府的后院，她们一起坐在廊下谈心。

凌王府的花园中，她们一起赏花烹茶。

……

不知不觉中，若久没想到，这几年中，她和穆瑶之间的相处都是穆瑶先付出。她像个大姐姐一般，安慰照顾着远离故土的若久。

她那些好的、坏的、打趣的、正经的话，从未对若久有半分隐瞒。

而若久却在之前只认为聂羽玄好，后面觉得聂羽玄不好时，连带着认为她也不好。

穆瑶对自己一片赤诚，但是若久却从未完全信任接纳过穆瑶。

曾经若久不知道，但是如今她忽然明白了，她是把自己画地为牢，她的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抱负跟争权夺利，所以她一片真心对自己。

她不屑于金都城中的各种交际，却喜欢跟若久聊天说话。

梦中的穆瑶，竟然都是明艳的，但是明艳中一直藏着淡淡的忧伤！而若久，却从来都没有发现。

若久觉得自己好过分，起身后立即就让人洗漱，她要去凌王府陪着姐姐，一定不能让她有自轻自贱的念头。

然而，若久的一支金钗还没插到头上，宫外就来了消息。

凌王妃穆瑶，已于昨夜子时伏法自尽！

若久的金钗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仿若没有听到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侍者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再次说道：“太子妃，凌王妃昨夜已经去了！”

若久猛然起身，却因为身体太重，身形一跄，侍女们惊叫着扶着若久。

若久只觉得满殿花颜失了色，一颗心碎七八瓣。

若久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心口，想哭却哭不出来，死死血液中都透着悲伤，像是一根根的刺想心脏汇聚，扎的若久穿不过气来。

突然，若久只觉身下一热，一股疼痛漫了上来。

若久疼的眉头深蹙，轻轻呻吟了下。

太子府上，在之前就安排下了稳婆，此时见若久的样子，知道这是要生了，急忙安排人做准备。

一时间，稳婆，侍女们忙得团团转。

外面的侍者，急忙去找了聂溪尘。

而若久则整个人淹没在巨大的疼痛中。

“快去烧热水！”

“快去传御医！”

“太子到了吗？”

“啊——”

若久只觉得痛的身体都碎了！

————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若久累了一整天，此时悠悠醒来，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她感受到了手被人抓着，看过去，就见聂溪尘坐在床边，目光爱怜地凝视着她。

“琪琪，你醒了？还痛吗？”

若久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空了，有些慌乱：“孩子呢？”

聂溪尘急忙道:“孩子很好，被乳母抱去喂奶了，是个男孩！”

说着聂溪尘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王子抱来！”

侍从应了一声，随即让人抱来了孩子，若久急忙抱了过去，看着襁褓中安静睡着的孩子，若久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自己的孩子。眉眼间隐约都是溪尘的样子。

若久看的心都化了，目光泛着酸。

聂溪尘道：“孩子平安降生是好事！哭什么？”

若久抬眸，哀伤地看着聂溪尘：“穆瑶姐姐去了！”

聂溪尘微微一怔，知道若久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情绪激动，这才导致孩子提前降生了！

聂溪尘沉默了一刻，接着将若久和孩子都抱在了怀中，他道:“嫂子是自己选择走的，你别太伤心了！”

若久抱着孩子，心中悲喜交加！

三日后，凌王妃穆瑶下葬，若久因为还在月子中，并没有到现场，后来听聂溪尘说。无论是皇上还是宸妃娘娘都以穆瑶有伤风化不同意她葬在王陵，连办事都是以妾室之礼简单行之。

但是聂羽玄却坚持将她葬在了王陵，也就是说，百年聂羽玄去后，会跟她合葬！

若久不知道聂羽玄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对穆瑶姐姐有情，所以生的不得，死要同穴。还是因为便是死了，他也不允许穆瑶跟江寒有任何关系，生死都是凌王妃，摆脱不掉的桎梏！

然而聂溪尘却说是因为有情，也是对紫阳的一种保护，穆瑶葬在王陵，紫阳就永远是嫡子！

如此听来，若久倒也愿意是这样想了，至少在若久的心中，聂羽玄还有一丝人性在。

后来，出了月子的若久来到了穆瑶的墓地，坐了半日。

傍晚时分回去的时候，若久见到了云潇。

若久很平静地走了过去，扬手给了云潇一个耳光！

原本笑嘻嘻的云潇，在这一巴掌后，笑意渐渐淡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些嘲笑一般道

“如今成了太子妃，果然气势上都跟上来了！”

若久却盯着云潇道：“是你告诉穆瑶姐姐江寒的事情，对不对？”

云潇痞笑：“我觉得你应该感激我，若不然现在的太子就是聂羽玄，而你和小王子都会有性命之忧！”

若久目光灼灼，恨然道:“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告诉姐姐？你若真想告诉她，为什么不早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