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18年的农历新年还剩三天时间。

许多单位早早就放了年假，但那都是把员工当做机器，没什么前途的单位。

像我们这种与时俱进的创意行业，通常都是把员工当做家人，也就是说，不管有事没事儿，都得在办公室里待着。

这天早上，天气格外好，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划出明亮清晰的光斑。

这样的好天气，就连夏总都不忍心用来睡觉。一早上，就听着夏总到处打电话，借回家的路费。

夏总家在扬州，坐绿皮车的话也就百多块钱。

只是夏总在朋友圈里能张口的都开过口，欠下的债也从来没还上过。所以夏总又厚着脸皮到处问了一圈之后，一毛钱没借到。

但是夏总并没有气馁，他独自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又打出了电话：“喂！老王啊，回家没啊？”

“是这样的，我银行卡被冻结了，现在零钱买车票还差点，赶紧给我转二十块！”

过一会儿，夏总收到十块钱，和老王的一条短信：“不好意思，我的卡也被冻了，就剩十块钱。”

夏总用这伎俩，又扫了一轮朋友圈，不仅凑齐了路费，还多出六十多块，心情大好。

点了份烤鸭之余，还向我和夏雨秋分显摆道：“你两车票买好了没啊？”

夏雨秋说：“我今年不回去，车票抢不到，机票又太贵了，我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夏总坏笑道：“你是怕你妈给你安排相亲吧！哈哈哈，说实话，我也烦，但是年纪到了，没办法！”

“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夏雨秋低着头恼道：“无聊！”便做出不再搭理他的样子。

夏总碰了壁，但是他有了钱在兜里，气度也好了不少，也不跟夏雨秋计较，又把话锋转向我问道：

“你也不回家么？”

夏总不知道的是，他刚刚无聊开的玩笑，却非常精确地戳准了我的肋骨。

长辈们过年时候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逼着小辈们去相亲了。

万一两人自暴自弃，凑合着将就了，还能自夸自己成就了一端姻缘。

我也不想理夏总，便怼他道：“我的车票还差点，要不你借我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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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夏总的烤鸭还没到，直等得他望眼欲穿。

这时候，老马推开门进来，还对着门外说道：“陆总，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

门外进来一个很精神的中年男人，男人扫了一眼办公室，又在夏雨秋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说道：

“你们的演员都不在啊？”

老马道：“是啊，这不都放假了嘛，我们幕后的团队基本上都回去过年了，就剩这几个留守的。”

然后老马又对着我们三个说道：“这位是陆飞陆总，来我们公司视察的，大家欢迎！”

于是我们三个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就像小学时候的腰鼓队，热烈欢迎领导那样。

简直莫名其妙。

陆飞点了点头，又看了夏总几秒。

老马这时候已经推开小房间的门，招呼道：“陆总，这边请！”

陆飞便转身过去，临近门前，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夏雨秋。

至始至终，好像就没有发现我，这真是个糟糕的感觉。

过一会儿，小房间的门又被推开，老马探出半个身子对我说道：“鲁达，去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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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陆飞，是绿柳资本的一名风险投资人。

所谓风险投资，就是指资本公司会用一小部分资金，投资那些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项目，以博取高回报。

鉴于资本公司庞大的资金基数，即便是一小部分，对于我们这些在死亡边缘的小公司也是非常可观的。

所以投资人对于我们这些小微型的企业，无异于天使或者爸爸。

老马面对着陆飞，心里很是不安，不知道对面打得什么牌。

他想先吹点牛，好让自己的底气更足一点，便说道：“这马上过年了，我们公司二十多号人都回家去了，本来这办公室可热闹的。”

陆飞对我们公司多少号人的去向不感兴趣，直接拿出手机，打开张若曦的视频问道：

“这个小姑娘是你们公司的人么？你们公司有多少这样的人？”

老马看过，把头点得像是老鸡啄米，说道：“当然是的，这是我们从草根挖掘出来的。”

“我们公司这样的艺人大约有五十多号吧，具体数字我也记不清了。”

“您懂得，这些网红的流动性是很大的。”

陆飞问道：“有照片或者视频吗？给我看看。”

于是老马翻出之前那些主演漂亮，但是成绩惨淡的视频，点给陆飞看，在边上说道：“这些都是新人，还没有经过炒作的。”

陆飞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老马有点纳闷：“这些都很年轻，很漂亮，很有网红气质啊。”

陆飞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女孩子在网上随处可见，太普遍了。”

然后又点亮了手机，指着张若曦说道：“我需要的是这种，长相过得去，但是很接地气，很大众化的。这样的姑娘做直播，拥有其他主播没有的东西。”

老马挠了挠脑袋，并不是很理解陆飞的话，问道：“您是说...这样普通的姑娘，反而能红？”

“也许。”陆飞满怀信心地说道，“大众就喜欢看不一样的东西，现实中越普通，在网上就越另类。”

一句话包含着三条逻辑，反反正正，绕得老马脑袋发晕，又问道：“那您怎么不自己找人试试呢？”

陆飞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创业者能够憨到这个地步，咳嗽一声，说道：“我是个投资人，你才是创业者，如果你觉得这个项目行不通，我也可以投其他公司。”

老马又道：“那您准备投多少钱呢？”

陆飞道：“我这边今年还有五百万的风投任务。”

“最近见了很多创业者，项目都很是糟糕。”

“所以我准备把五百万全部投给你们，前提是你们必须满足我们的条件。”

五百万，别说条件，老马心想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虽然这想法有些夸张幼稚，但是诸如赔笑卖肉之类的下作事，老马肯定不带犹豫的。

当下赶忙说道：“不知您那边有什么条件？”

陆飞伸出三个手指说道：“第一，我们要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第二，我对于整个项目的规划，要有一票决定权。”

“第三，像是这样的小姑娘，至少要十个，你们现在有几个？”

老马心虚地说道：“八...八九个吧，都回去过年了。”

陆飞说道：“回去过年不要紧，你提供照片和合同就可以了。”

“如果都没有问题的话，年前就可以下款。”

老马连道：“完全没有问题，我下午去整理一下，下班前就可以递交给您。”

“您这边吃过饭吗，要不要吃个便饭？”

陆飞点了点头道：“随便吃点吧，我下午还有个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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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夏总的烤鸭刚刚送到，老马便推门出来对我们说道：

“你们几个没吃饭吧，一起陪陆总出去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