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苏醒

想到这儿，苏梨琬和原苻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沐楚然看她们的衣着穿戴，以及举止谈吐，皆是不俗。虽然苏梨琬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原苻说话的语气温柔，却给人一股坚定的力量。

她往原苻身边靠了靠，对她说：“这位夫人，我的身份确实不该暴露。但你们知道了，能不能帮我保密？”

苏梨琬瞧了她一眼：“不知沐小姐为何在林间摆阵法？我竟不知，云州沐氏有人学会了这种古代军阵？”

沐楚然骂了一声自己，怎么就眼瞎，看着这个小姑娘面善可亲就顺手把她给救了，现在好了，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现在不回答，只怕这个人立刻转头把一切都告诉了皇帝，她咬咬牙：“我们云州这一次派了人参加龙舟赛，我想给他们在比赛前鼓鼓劲。”

她说的委婉，苏梨琬说道：“就是蛊惑人心的招数。”

沐楚然瞪她一眼，但她说的是事实，沐楚然不去理会苏梨琬的话，对原苻说道：“你们是谁？我已经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们了，大家坦诚一些吧。”

原苻回答：“我是翰林院博士，原苻。”

她指向原文君：“那是我的侄女。”

沐楚然默默地吸气。

苏梨琬道：“我出身靖国公府。”

沐楚然问：“最后的那位呢？”

“她是陛下的六公主，李如。”

沐楚然说：“你们这群人不去前面凑热闹，反而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原苻说：“遇到熟人，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谈话，不想撞见这种事。”

苏梨琬问：“若是没有你这个虫子，我们一直陷入昏迷中，最后结果会如何？”

沐楚然眼神飘忽：“我若是说实话，你们切不可激动。”

她说的“你们”，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梨琬的手臂。

苏梨琬隔着袖子摸了摸袖箭，对她说：“自然不会迁怒于你。”

沐楚然于是回道：“若是你们受了点前阵的影响，一直陷入昏迷中，在无限的噩梦里面轮回反复，轻则被强行叫醒，从而失智，重则因无法入睡和正常饮食而力竭身亡。”

原苻听到她这番话，心底一惊：“你这阵法如此厉害，为何要施出来？”

沐楚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私心，她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后果，是指你们误闯进阵法中的结果，若是施阵的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当然不会有事。”

苏梨琬和原苻对于她这些给自己开脱的说辞不置可否。

沐楚然算了算时间：“我说，快要到开赛的时辰了，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吗？”

原苻对苏梨琬说：“我在这里看着文君和公主，你先去寻人吧。”

苏梨琬看向沐楚然：“不知沐小姐能否把我们余下的人救醒？”

沐楚然说：“我的冰魄虫需要休息，不是我说了算。”

苏梨琬说：“那就劳你在此处先行等待，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人唤醒，什么时候再离开。”

沐楚然看着苏梨琬重新把袖箭对准自己，倒退一步，叫道：“你这人未免太霸道，我又没有说不救她们，我只是想去看一看我们云州的儿郎赛绩如何。”

苏梨琬说道：“我也不想对你如何，只是目前能够救人的方法只有一个，你若是离开，我们到何处去寻你？”

原苻劝道：“好了，既然沐小姐心系龙舟赛，而琬琬又希望你能够及时救醒文君和公主，不如把那虫子留下来，沐小姐自行去看比赛。”

沐楚然一百个不愿意：“我的冰魄虫和我如影随形，不可分开！”

苏梨琬还待继续威胁，茶屋外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呼喊：“公主？”

“公主殿下？”

有人看见了这间茶屋，脚步声愈来愈近。

屋内的众人听到呼喊，面部的神色不一。

苏梨琬和原苻是又喜又急，喜的是有人来到，能够判断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即便她们已经很相信沐楚然，但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丝质疑。

急的是听到外面传来的问话声，似乎是过来寻找李如的侍卫。而现在李如整个人昏睡不醒，躺在地上。若是侍卫问起，少不得一番解释，甚至会不会被人相信也是难说。

而那边的沐楚然和她的随从则面露难色，他们根本不想被更多人发现自己私下的动作，否则之前也不会叫苏梨琬不要把他们出现的这件事说出去。

众人一时无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有人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苏梨琬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跳起来。

好巧不巧，竟然是李洵亲自过来寻找李如。

她低低地对原苻耳语道：“是太子殿下。”

原苻对她使了一个眼神，然后上前开了门。

沐楚然想去阻止，却晚了一步。

李洵站在门外，身后是一群高大威猛的御前侍卫。他的眼睛看向门口的原苻和沐楚然，疑惑道：“瑞和郡主？原博士？你们为何在这里？”

第109章 苏醒

原苻和沐楚然都认得李洵的样子，也都曾与他说过话。原苻沉静地行礼回道：“太子殿下，六公主就在里面。”

比起原苻的沉稳冷静，沐楚然的神色闪烁不定，她硬着头皮打招呼：“太子，我只是路过的。”

李洵心中的疑惑愈发大，他走进茶屋，瞧见桌旁站着的沐家护卫和苏梨琬，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扫到了被桌子遮住的地上，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原文君和李如。二人的身姿挺拔，双手合拢在身前。面容祥和，原文君甚至露出微笑，看上去怪异极了。

李洵身后的侍卫看到这个场景，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将刀尖对准了屋内站立的四人。

沐楚然脸色大变：“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洵不回答，走上前蹲下身体查看李如的呼吸，发现她只是昏迷，心中稍稍安定。

再抬起头时，他的眸光变得幽深冷漠：“不知几位，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公主为何会昏倒在此？”

苏梨琬率先开口：“殿下，此事实在诡异，不知您能否先耐着性子等我一一叙述？”

李洵没有站起身，挥了挥手。

身后的侍卫中，闪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侍卫，他遮着面孔，上前给李如诊断了脉象。

“不是正常昏睡之象，似有古怪。”

她一开口，众人才听出这位是一个姑娘。

李洵终于看向苏梨琬：“你最好说清楚。”

苏梨琬盯着沐楚然投来的目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原苻经历讲了一遍。

虽然在她的印象中，李如跑过来说，是李洵的手下在林中杀人，被其亲眼看见，才逃命而来。

但苏梨琬思来想去，若是李如曾经闯进树林，必定会撞见在林中的点前阵法，说明她的说辞也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她不知李如是何时被带到阵法中，也不知是不是心怀鬼胎的店家把她迷晕，目前能做的只有把全部事情告诉李洵。

李洵听罢，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仿佛他听到的只是一则民间志怪故事。

他轻轻转动拇指见的玉戒，问道：“瑞和郡主？她说的可是真的？”

沐楚然点头承认：“确实，不过我只是在林中布阵而已，并未想到会有人误入其中。而且我在注意到有人进入后，很快就把他们全部抬出来运到这里了，还拿冰魄虫救人。”

李洵问：“只有冰魄虫可以救她们？”

沐楚然说道：“也有其他办法，不过需要放血和药材，条件不便，我就只好牺牲一下。”

她不知怎的，面对这个太子爷的问话，回答地特别干脆。

李洵又问：“为何先救她们？”

沐楚然想到这个就有些气：“我见这个小姐生的面善，以为能听得进我的解释，就顺便把她救了。没想到她反过来威胁我。”

苏梨琬连忙解释：“我刚醒来，不知此刻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郡主说可以救人，我下意识地说了原姨，并未有故意不救公主的心思。”

沐楚然见李洵的面色冷峻，无形间给了在场所有人极大的压力。她有些顶不住，于是说道：“我看时间差不多，我先把公主救醒可好？”

李洵淡淡道：“有劳郡主。”

沐楚然惴惴不安地把盒子拿出来，此时此刻顾不得要隐藏什么云州机密，把冰魄虫放出来。虫子的颜色恢复到之前白皙如雪的样子，沐楚然心底念了一句：“对不住了，以后慢慢补偿你。”

她把虫子放在李如手掌心，虫子按照此前几次的经验，钻进李如掌心。

李洵抬步走到沐楚然身后，沐楚然脊背一紧。

“她什么时候醒来？”

他出声问道：“每一次都要冰魄虫消化掉体内的瘴气吗？”

他竟然知道！

沐楚然背对着李洵，极力掩饰住内心的震惊：“是啊，我这冰魄虫需要半个时辰来消化掉，所以剩下的那位小姐可能还要再等等。”

李洵站在一边，看着李如手臂上突起的皮肤，那下面是虫子在移动。他收回目光，接着问道：“不知郡主为何要布阵？”

来了，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沐楚然咽了咽口水，道：“云州也派了队伍参加赛龙舟，我想着在赛前给他们鼓鼓劲。”

李洵没说话。

虽然小屋内容纳了许多人，但李洵却牢牢掌控着所有人的呼吸。他不说话，没有人敢开口。沐楚然此刻盼着昏迷的李如早早醒来，她毕竟是李洵的亲妹妹，好歹能让他的冷气散一些。

或许听到了沐楚然内心的祈祷，李如动了动眼皮。

沐楚然屏住呼吸，把从李如手掌心钻出的冰魄虫接过来，发现冰魄虫比之前医治苏梨琬和原苻之后更加黑了。

“糟糕。”

她忍不住出声：“越来越严重了。”

李如睁开眼，她呆呆地看着头上的横梁，这与苏梨琬和原苻清醒之后的表现差不多。

李洵过来：“小六。”

谁知李如一瞧见他的脸，竟然高声呼救：“啊！救命！不要杀我！”

李洵的脚步生生顿住，四周的空气凝结，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李如尚在自己方才的幻觉中，她以手肘撑起身体，不住地后退：“求求你，不要杀我！”

李洵的面色瞬间沉下来，他冷喝一声：“李如，够了！”

李如被他突然的一声吓到颤抖，继而神志清醒。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人，从众人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李洵身上。

“太子哥哥？”

李洵上前把她搀扶起来，这一次，李如没有惊叫着抗拒。

她坐在茶桌旁，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杯，头脑还在恍惚中。

李洵知道她尚未完全清醒，不去理她，心中对苏梨琬此前的话信了大半。

原苻忧心忡忡，李如清醒之后，她的神志居然这般不清醒。而原文君还处在深深的幻境中，不知她醒来，会是怎样？

苏梨琬看出她的焦虑，伸出手拍了拍原苻，给予她无言的支持。

沐楚然却抛出一个更加让人忧心的话题：“我的冰魄虫，好像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什么？”

原苻震惊道：“这次需要休息多久？”

沐楚然把手心的冰魄虫展示给她看：“你看，它的颜色比之前救你和她的时候深了许多，只有冰魄虫恢复到纯白无暇之时，才能去医治。否则会把它体内的毒素传给病人，后果更加严重。”

原苻听到这话，身体承受不住，腿一软就瘫倒。幸好苏梨琬在她身边反应迅速地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李如回神，听到这话，看见一旁依旧在昏迷之中的原文君，咬了咬唇：“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洵反问道：“你为何一醒来看见我就叫救命？”

李如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还不是你在追杀我？”

等她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李洵疑惑的目光，李如解释道：“我不是说现实，是幻觉，幻觉里。”

李洵又问：“你何时来到这间茶屋的？”

李如想了想：“我之前要去江边看龙舟赛，然后有人给我塞了一张纸条，说请我来茶屋有事相谈，事关，”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李洵，吞了回去。李洵说：“有什么直言便是。”

李如只好说道：“事关太子妃人选，我好奇，就带着人来了这里。谁知人没见着，自己却人事不省。”

这时从外间进来一个男人，在李洵耳畔低语了几句又退出去。

李洵说道：“你的侍卫也中了迷药，被杀了。”

李如想到之前活生生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李洵见她这个样子，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他站起身：“走吧，跟我去回父皇。知道你不见，他和郑贵妃都十分焦急。”

李如站起身，李洵走到门前，突然又回头：“苏小姐。”

苏梨琬闻言一惊。

李洵说道：“劳烦你随我一处前往，毕竟阿如受惊不小，无法拼凑整件事的经过。”

苏梨琬担忧地看着原苻，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你先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文君。”

李洵随她们的眼神看到了躺着的原文君，了然道：“我留下几人照料原小姐，你们尽管放心。”

沐楚然因为冰魄虫的恢复变慢，对原文君生出几分同情，因此也不吵着要去看什么龙舟赛了。

李洵留下三人，其中就有那个会医术的侍卫。一边照顾原家姑侄，一边暗自监视沐氏主仆。

他自己则带着苏梨琬和李如，去到皇帝的临时下榻之处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