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三界太平，近来唯一的大事就是神域司战予翡的婚事。

魔族将和神域联姻，消息一出三界哗然。

个中原因只有烛宵和予翡知道。

大婚当天早晨，烛宵推开予翡的殿门。

看着坐在镜前凤冠霞披的妹妹，烛宵扶着屏风的手微不可察地捏紧。

从镜中看见哥哥的身影，予翡很是惊喜。

“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转过头来，发间的凤钗步摇发出好听的叮当声，像极了神主服饰上那些饰品碰撞发出的声音。

看着妹妹额间鲜艳的花钿，烛宵松手垂下，繁复的神主服饰将发白的关节隐藏在重重叠叠的丝绸之下。

他犹豫良久，终是呐呐开口：

“予翡，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他，我们可以不用……”

“哥哥。”

烛宵话还未说完，予翡放下手中眉笔，木柄搁在白瓷碟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自镜前起身，三界最优秀的绣人绣着百鸟朝凤繁花似锦的嫁衣随着她的动作好似活过来的火焰，猎猎燃烧着。

予翡走到烛宵面前，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过去百年无数次的一样，伸手拽住烛宵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哥哥，这个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我修为高强，如果是我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

说到这，予翡仰头对上烛宵的目光，单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越来越快的跳动，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独属于恋人之间的情愫：

“而且即使知道命运会让我和他相逢，但我对他并不厌恶。”

相反，我能感到我很爱他，我是爱的，所以我愿意承担后果。”

看着妹妹下定决定心，烛宵先前想好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只化作一声叹息。

他想和以前那样摸一摸妹妹柔软如小兽一般的头发。

但看见予翡头上繁复华丽的发饰时，他还是收回了手，将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吊坠塞到她的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路线发生着，按照过去发生过无数遍的事，生下献祭太墟的神魔之子后，母体会因为各种原因立刻死去。

烛宵不愿意这样，他们兄妹已经为三界牺牲了太多，他不希望予翡连自己的生命也要失去。

“将这个吊坠随身携带，它在你濒死时可以收集神魂。”

“待天道陨落，三界焕然一新之时，你再回来。”

感受着吊坠冰凉的触感，予翡握住烛宵的手，金瞳眸光闪烁：

“哥，到时候你一定要等我。”

想到了什么，烛宵那双和予翡一般无二的金眸微不可察地游离片刻：

“好，我一定会将你带回这个世界。”

当日，神魔联姻，大婚之隆重三界罕见。

神域只有神主才可享用的玉昙花从万神殿到魔族洋洋洒洒铺了一路，神主烛宵按照凡俗礼仪亲自将妹妹予翡背上神轿，扶轿到魔族，以显郑重。

“哥哥，要多笑笑。”

当烛宵扶着予翡下轿时，她回过头来，轻声笑道。

“如果既定的命运发生，哥哥要记得替予翡一直笑下去。”

大婚一别，烛宵和妹妹再次见面时，看见的只是她冰凉的尸体。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血液黏稠腥臭的触感，记得魔族的惨叫，记得火焰的灼热。

命运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已知的位置。

神历记载，魔族动荡，魔君魔后身死，神主烛宵听闻其妹死讯，孤身一人闯入魔族。

待神域神官武将点兵赶去接应时，只见到往日高高在上的神主满身狼狈，手上抱着一个在襁褓之中安然沉睡的婴儿。

他提着刀，纤尘不染的白袍被血浸透，全身上下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捞出来似的。

但只有那个包着襁褓的婴孩没有染上一滴血。

她安静睡着，嘴角挂着微笑。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她白嫩的侧脸蔓延着鲜红的纹路。

那是魔的纹路。

这个孩子滴身上流着一半魔族的血。

她日后将会在太墟大开时以身为祭，封印太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