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烧水锅重新沸腾起来。

胡渣男坐在石头上，将切好的砖茶丢入锅中，静心等待。

安警官坐在男人对面，同样在等待他的答复。

“可以。”胡渣男点了点头，指着安警官手中拙劣地图上的小庙说，“我们的目的地一样，可以顺路带上你。”

“真的？”安警官一拍大腿，高兴到站了起来，“哎哟，这不就巧了嘿！”

几分钟前，架好烧水锅误会解除后安警官进一步试探了几句胡渣男口风。

好家伙，这一问直接不得了了。

胡渣男名叫扎普桑吉，他的女儿叫达娃卓玛，他们从出发点开始一路朝拜，里程已达上千公里。

扎普桑吉不仅同意做安警官的向导，而且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同一个地方，更关键的是扎普桑吉和他的女儿都是觉醒者！

“什么都别说了，都在酒里。”安警官从背包里拿出烧酒给到扎普桑吉。

扎普桑吉接过烧酒瓶子，看了两眼，就是普通的青稞酒。

他没有立马打开畅饮，也没拒绝安警官的好意，而是放在了脚边。

“嗯？不对口味？”安警官已经打开瓶盖送到嘴边即将下肚，“莫非你不会喝酒？”

扎普桑吉摇摇头，“在朝圣的路上我和其他朝圣者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你想活着进入克什吾尔，我的建议是也不要喝酒。”

扎普桑吉说，“趁我们还没进入雪山，你还有时间去准备红景天。”

安警官听劝扭上了瓶盖也将烧酒放下。

但是对于去准备红景天口服液和氧气瓶这些事，他置若罔闻。

一路来，要去克什吾尔的海拔越来越高。

路上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都会劝他注意一下自身健康，确保不会高反或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可是只有安警官自己知道，这点海拔还不足以让他头晕或呕吐。

当年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在感冒发烧和失血的双重打击下，他照样顽强活了下来。

“红景天就算了，我看起来很虚吗？”安警官扯几句嘴皮子。

“印堂发黑，皮肤暗黄，是有点。”扎普桑吉说道，看着不远处玩着泡泡枪和芭比娃娃的女儿，一股挫败感油然升起，“我替卓玛谢谢你的礼物，我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啊。卓玛今年五岁了，而我至今都没给她买过一个像样的玩具。”

“没有吗？”安警官也看向空地中一个人在夜色下玩得高兴的达娃卓玛，“可我觉得你已经送给了她最好的礼物。”

“这话怎么说？”

安警官指着自己左胸口：“信仰呐，我觉得心中的信仰就是最好的礼物。你们从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么。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生活在物欲横流的都市，表面风光实际连梦想都可以抛弃，而信仰对我们来说就更加飘渺了。”

“是不是说的有些太严重了？”

扎普桑吉说着从烧水锅里盛出一碗热茶，混着盐和酥油调匀。

“酥油茶，你应该听说过。”

扎普桑吉将装着酥油茶的碗递给安警官品尝，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年轻时我去过秦都，秦都的天空也有很多星星，星星之下有很多古代帝王的墓冢。你们对那些价值连城的历史遗迹是尊敬的，就像我们对待自己的信仰也是崇高的。所以城市里也有信仰不是吗？只不过我们的信仰在精神上，而你们的信仰在血液里。”

安警官喝着酥油茶，吹一口热气，也抬起头来望着星星，“嗯”了一声。

赤夏神州的任何一个人，身体里流的血液都应该是一样的。

“你应该没有孩子吧，甚至可能没有结过婚。”扎普桑吉问道。

安警官喝着茶点了点头。

“难怪……这也能说得通了。”

扎普桑吉回过头来，卓玛正在梦幻的泡泡中翩翩起舞。她瘦小身体衬着古铜色的肌肤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而本人却又鹤立在无数的泡泡中怡然地旋转和微笑，美得就像一副画卷，那般的不真实。

“很可爱不是吗。”扎普桑吉自豪的笑着说。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其实应该是碎花裙呀，这让我以后也想要女儿了。”

安警官也被达娃卓玛纯粹的童真感染到，仿佛已经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

那里一片祥和，云朵是，河流是五彩斑斓的饮料，树上结的不是苹果而是苹果派，就连树叶都变成了巧克力。

“父亲这个词的意义只有另一个父亲才能明白。就像男人和男孩，明明都是男性而他们之前却有着天壤之别。”

安警官发现自己在扎普桑吉面前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二人的年纪明明相仿，却已然走上了不同的人生。

“总之，谢谢你今晚带给卓玛的快乐，以前她很少能高兴这么久。”

“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带上我的？”

“差不多吧，连讨好人都能先考虑到孩子的家伙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的。”

安警官举起茶碗和扎普桑吉碰一下。

“我曾经也有过爱人，本来马上就计划结婚了，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她永远暂停在了最美丽的那一天。”

“她是兽吗？”

面对扎普桑吉的疑问，安警官不说话了。

小鱼儿是不是兽，就连安平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