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苓看着苏陌叶这样子，懒懒地说道，“你怕是不会坐视不理了。”

“小殿下这读人心思的能力，实在令人佩服。”苏陌叶笑着对月苓说。

月苓真的是帝君和凤九的女儿，平时冷冷的样子和说话时的一针见血，像极了帝君。但和滚滚在一起时撒娇又活泼的样子，又像极了凤九。

“你想怎么帮？”月苓原本想说他爱管闲事的，突然觉得自己在凡间这十几年的作为也像极了多管闲事，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得找凌瑄谈一谈。”苏陌叶淡淡地回答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月苓几乎脱口而出，最后顿了顿，“反正我在凡间做什么都是打发时间。”

苏陌叶这回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让月苓刮目相看。第二天晚上，他就把凌瑄请到了家里，还备了一院子的好酒。

两个人刚一坐下，就直接各喝了一坛酒。

“沉晔，我来这个凡世，也是为了阿兰若。”苏陌叶首先打破了沉默。

凌瑄点点头，“早已猜到，陌先生至此处定不是恰巧路过。”

“那你又可知，我今晚为何找你？”苏陌叶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淡又锋利。

“不知。”凌瑄对上苏陌叶的眼神，回答道。

“那阿慕害怕你，你又可知？”苏陌叶继续问道。

“阿慕......怕我？”凌瑄一瞬间有些失神，“怎么会？”

“你看不出来她这些天都在有意避着你吗？”苏陌叶喝了一杯酒，慢慢地说道。

“阿慕这几天的确有些躲着我，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怎么会是害怕......”苏陌叶的话让凌瑄大感意外。

“她喜欢你，却又害怕你？可你却一点都不知道。”苏陌叶说着也有些无奈，“她说，有时候，你看着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凌瑄杯中的酒洒了一地。

“阿慕说的另一个人，就是阿兰若吧。”苏陌叶又给凌瑄倒了一杯酒。

“可是阿兰若就是阿慕啊，她们是同一个人。”凌瑄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

“沉晔，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以后我只会称呼你为凌瑄。”苏陌叶突然认真起来，“这一世，你只是凌瑄，而她只是阿慕。阿慕是阿兰若的转世，她是生活在这个凡世的一个普通女子，她并不是阿兰若。你那些试图从她身上寻找阿兰若的眼神，会伤到她。”

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只想对她好，倾尽所有地对她好。”凌瑄说得真挚。

“你想对她好，我又岂会不知。”苏陌叶缓和了一下彼此的情绪，“你可知在幽冥司，谢孤栦告诉我，阿兰若唯一的执念是什么？”

苏陌叶望向凌瑄说道，“忘却前尘。”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直戳凌瑄的心。

“今生，她只想做快乐的阿慕，过普通人的日子，因为这些看起来平凡的幸福对于前世的她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今生的她需要的不是沉晔，不是一个纠结在前世弥补的轮回中走不出的人。她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阿慕，眼里心里只有阿慕，和阿慕共度这一生的人。”苏陌叶深知，沉晔情深，但他对阿兰若过多的愧疚和放不下，只会对一无所知的阿慕造成伤害。

无论是前世的沉晔，还是今生的凌瑄，面对所爱之人，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做足所有，扛下所有，却忽略了对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在此凡世，他总想着去弥补阿兰若，所以不可避免的，会把阿慕看成阿兰若的样子和性子。聪慧如阿慕，又怎会看不出这神情中的异常？

苏陌叶觉着，这个夜晚，他怕是把这上万年的话都说了。

“更何况，即便你拥有前世的记忆，你也不是沉晔。沉晔和阿兰若早就在万余年前就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此生，她是阿慕，你是凌瑄，她依旧会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同，会满心欢喜地爱上你，而你依旧会把全部的爱给她，这就足够了。过于纠结前世的弥补，只会给今生造成更多的遗憾和错过。

在她的眼里和心里，你只是凌瑄。

在你眼里，她是阿慕，也是阿兰若，即便身份不同，她都是你唯一至爱的人，这就够了。

放开前尘，拥抱今生，岂不是更好？”

这一夜，他们喝光了整院的酒，最后不知这满院子留下的，是笑，还是泪。

月苓倒不是想窥探他们的谈话，只不过这两人喝了酒后，说话越来越大声，再加上狐狸的耳朵本来就灵，真是想不听到都难。

第二天，苏陌叶神清气爽，一点不像宿醉的样子。

“叔叔，你是不是偷偷用法术解酒了？”月苓看破便说破。

苏陌叶觉着在这位小帝姬面前，自己简直像个透明人，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别的话题。

“看来昨晚的醉酒很有效果。”月苓看着苏陌叶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位凌将军可不是很好说通的人。”

“我说过的，我自有办法。”苏陌叶的笑意更甚。

来到私塾，发现凌瑄已经在了，看着状态也非常不错。

月苓叹了叹气，“叔叔，你也给他用术法解酒了？”

苏陌叶没有否认。

“我发现，你还真的没把反噬当回事。”月苓望着苏陌叶手腕上隐约可见的伤口说道。

“区区反噬，不碍事。”苏陌叶说着，把袖子又向下拉了拉。

不过凌瑄今天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了，更多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样子。以前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太多事，月苓一开始以为是战场上的生死见得太多的缘故，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记得所有前世之事。

今日，眼神干净简单了许多，和阿慕看起来，更为相称了。

阿慕看着也很开心，凌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就羞得红了脸，还笑得直不起腰来。

其实他们万年求来的造化很简单。

只求这一世，他们不再是谁的影子，也不再背负谁的天命，他们只是自己，做这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