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夫子在风中凌乱，寻思着要不要休两天病假缓一缓。现在四肢无力、心口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痛，定是病了。

青丘的学子们远远地望着东华和凤九，心中百感交集。

“我坐在凤九殿下后面，天哪，帝君离我这么近，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一堂课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要累死我了。”这位仁兄此刻正在大口地吸气呼气。

“本来是觉得这青丘的族学课堂自由有趣才特地以游学之名过来的，现在连着两天，我感觉自己比上了捆仙索还不自在。”

“我倒是觉得机会难得，帝君怎是我等小仙想见就能见的？这次不但见着了，还距离这么近，简直跟做梦一样。”这位女仙倒是非常开心，刚刚一堂课下来，她可是偷偷朝帝君那边望了好几眼。

另一边，凤九把东华的笔记对照着课本的内容看了又看，这些原来两不相识的字句都变得亲切了不少。

昨夜她的丧气是真的。和东华在一起这么久，如果真要说变化，那就是她在每一次和东华并肩而立的时候，都会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一些。就如同她收到了紫水晶之后，会去十里桃林翻出她之前藏好的八坛酒；在她每一次望着闪烁着柔光的灵魄石时，会一次次地反思自己能为东华做什么；会在每一次去凡世游历时，都想给东华买尽所好之物、尝遍世间美食。

她爱他，初衷便是想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虽然那一夜，他用特别好听的声音对她说，“你就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存在。”但是凤九心里明白，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若是以前，课业不好，哪怕爹爹训她十天半月，她也不会有什么正经的觉悟。骂过训过，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该不上心还是不上心，该闯祸还是闯祸。

但这件事放到现在，她却开始在意了，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训她的情况下。

这四海八荒本就没有什么能藏得住的秘密，如果她在课业上一塌糊涂，这般丢脸的事，必定很快就从青丘传到九重天，再传到这世间的各个角落。

纵然是没有人敢当着她和东华的面说一句她的不是，但并不代表这种丢脸的感觉会消失。

虽然她一直有作为青丘女君的觉悟，但以前总是不自觉地忽略掉最不喜欢的课业这一块。如今，她却无法忽视，无非是想要做得更好，不给最爱的人丢脸。

不过现在，昨夜的那些忧思和丧气已经烟消云散，她和课业之间牢不可破的结界貌似也已松动，她只要再努力一点，冲破这层结界也未尝不可。

这么一想，她居然有一点被自己感动，真是越来越有女君的担当了。

东华看着凤九一会专注一会偷乐的样子，着实可爱。他轻轻地在凤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帝君！”凤九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往四周看去。

东华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不过接下来的两堂课，凤九就发现自己有些盲目乐观了。这看别人做好的是一回事，自己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全程都在奋笔疾书，可是写了满满几页的笔记却是毫无重点，自己看着思绪都乱。

东华倒是很有耐心，“小白，不着急，慢慢来。”

然后他便会把凤九的笔记拿过去，圈圈改改，等放回到凤九手里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样子。

“看一遍，自己理一理，然后在空白的部分重新写一遍。”东华继续说道。

凤九乖巧地点点头。

一整天下来，凤九睡意全无，夫子说下课的时候，她还埋头看着书本。

“娘亲，父君。”今天的留堂作业，滚滚很快就做完了，想着来找父君和娘亲一起回去 。

“滚滚到父君这儿来。”东华一把把滚滚抱进怀里。

”娘亲，你脸上沾上墨汁了。”

“小白，你脸上沾上墨汁了。”

东华和滚滚几乎同时说出口。然后父子俩又几乎同时拿出了帕子，无奈滚滚人小，手臂又短了些，总是比父君慢一步。

凤九终于都看明白了，她满足地放下课本，看着等候在一旁的东华和滚滚，“我们回家吧。”

东华自来就最懂她，如同上次制作剑匣，对于想做好之事，凤九一向是亲历亲为，她可不想在东华的庇佑下徒长成一个废物。

不过东华倒是有些后悔点燃凤九的学习热情了。这不，晚上星星也不看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拿着笔翻着书。

“小白，天色不早了。”东华一开始还比较含蓄。

“帝君，我现在不困，你先睡吧。”凤九头也没抬。

“书有夫君好看吗？”东华把书和笔从凤九的手里拿走，一脸认真地望着她。

“当然是......书好看。”凤九装作思索了一下，然后特别冷静地回答道。

果然，东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凤九正暗自得意自己刚刚的小捉弄骗过了东华时，自己已经被一把抱起。

东华对着怀里的人说，“那夫君就让夫人好好看看。”

东华唇边的那抹笑容仿佛是在告诉凤九，今晚怕是没得睡了。

这神仙有多无聊，消息传播的速度就有多快。果然东华在青丘学堂陪凤九上课记笔记的事，很快就在四海八荒传为美谈。不过这次最为震惊的倒不是连宋和司命，反而是昆仑墟的墨渊。

往常对于这四海八荒的八卦，墨渊是从不在意，更不会留心。可今日听到东华记笔记这五个字，他差点被茶水呛到。虽然数十万年前的事了，但对于水沼泽，除了少绾，让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东华那一头从来不束、每逢睡觉就变得乱糟糟的银发，每次上课都会铺得满肩满背满课桌。

这般从来无视夫子讲学、上课只会睡觉的东华，居然会在青丘的学堂上给凤九记笔记，墨渊觉得着实有些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