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缇回去后便一病不起，九重天上的医官只道是梦魇，开了些安神的药，说过几日便会醒来。

可七日过去，叶青缇并没有醒来的意思。凤九着急，去了十里桃林找折颜帮忙。

折颜看过后，倒是颇为镇定，“小九，这叶青缇是心病，怕是被什么前尘往事给魇住了。之前医官们开的方子力道浅了些。你按这个方子给他煎两副，喝下，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折颜临走时还多看了凤九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站在凤九身边的东华，也就没有多言。

重霖近日忙着筹办婚宴的事，这药凤九也不放心交给膳房来煎，便亲自取了药材，亲自看着火候，给叶青缇煎药。

“小白，既然折颜看过没事，便不会有事。”东华知道，叶青缇曾于凡间救过凤九一命，凤九待他如挚友，算是颇有渊源之人。

“帝君，折颜说叶青缇是心病，我寻思了很久，也想不出任何头绪。待他醒来，我得好好问他。”

“嗯。”

东华吩咐膳房的小仙娥接过凤九手中的药碗，示意她来给叶青缇喂药。

两副药喝下去，叶青缇的气色明显好转，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便醒了过来。

“青缇，你感觉如何？”凤九关切地问。

叶青缇昏睡了七八日，灵台依旧十分混沌，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九”。

听到叶青缇这么一喊，凤九也愣了下。除了家人外，会喊她小九的，也就只有凡间历劫时的宋玄仁和叶青缇了。

叶青缇的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站在他床边的是帝君和凤九。他刚刚脱口而出的小九真的是失礼了。

他着急着想要起身，“帝君，凤九殿下。”

“青缇，不必着急着起来。这两日你先休息，等你好了，我再过来找你。”凤九说完，望向站在身边的东华，东华点点头。

回到寝殿，东华有些沉默不语。

“帝君，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嗯。”

“可今天拿药煎药的体力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啊，我都没说累，你怎么就累了？”凤九话虽这么说，手已经不自觉地在给东华揉肩膀了。

“小白，我的心累了。”

“啊？”凤九一时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喊你小九。”

凤九看到东华此刻有些委屈的模样，心里居然有些高兴，“帝君，你莫不是醋了？”

“嗯，我吃醋了。”东华对吃醋一事一向坦坦荡荡。

“他喊我小九，你就要吃醋啊？”

“我都没喊过你小九。”东华说得有理有据。

凤九把头靠在东华的肩上，“我为了报恩，女扮男装跟着你去凡间历劫，那时我的名字就叫白小九。叶青缇也是那个时候叫我小九的，并无特别。至于今日，我怕他是这几日病得糊涂，一时喊岔了。”

“还有，叫我小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折颜他们也这么叫我。但这世上唤我小白的，只有你一个。”说完，凤九抬头望着东华，含情脉脉中又带着一丝娇羞。

东华搂过凤九的腰，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白。”

叶青缇醒来第二日便回去太晨宫当差了，人清减了不少不说，整日还有些魂不守舍。

叶青缇本是生性豁达之人，凤九从未见他如此心神不宁过。

“青缇。”凤九喊住了叶青缇。

“凤九殿下。”叶青缇刻意避开凤九的眼神。

“青缇，你我是朋友，有事可以同我说。”

“只是近日太晨宫事务烦杂，并无大碍。”叶青缇不善撒谎，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太晨宫是出了名的清闲，伺候帝君的大小事宜都由重霖一人接管，当初叶青缇会留下来，是因为东华要羽化，选他作继任帝君。如今东华平安归来，叶青缇留在太晨宫也就做些辅佐事宜，根本谈不上烦杂。

凤九自是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青缇，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我是朋友，有一说一，不必费心找什么理由来搪塞我。折颜前日为你诊断，告诉我你得的是心病。而且你现在这般顾左右而言它的样子，我着实很担心。“凤九对朋友一向有事说事，不喜欢绕弯子。

叶青缇停顿了许久，终于对上凤九的眼神，“凤九，我好像想起来了。”

“什么？”这个回答让凤九猝不及防。

叶青缇自那日见到凡间归来的帝君后，脑海里便一直闪现很多模糊的画面，搅得他心神不宁。病倒的那段时日，曾为凡人所经历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关于小九的，关于王君的，关于承虞国的，关于他自己的。他明白了为何凤九会赠他仙躯、渡他修为，也明白了他身为凡人时最在乎的人和最愧疚的事。

他最在乎的人是白小九，他最愧疚的事是背叛了王君对他的信任。什么都想起来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和凤九相处，沉睡了两百多年记忆一旦唤醒，就如此刻骨铭心，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

他知道，白小九就是白凤九，所以他最爱的人，便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白凤九。

在凡间，他只知道小九不想被拘束在深宫，想要寄情山水，他对她有情，但小九对他到底是何情愫，他并不知。

如今看来，凤九爱的人是帝君，那于自己，终究是无意的。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为何宋玄仁会和帝君长得如此相像。

叶青缇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凤九，我有一事不明，王君为何同帝君如此相像？”

凤九稍稍缓过神来，“青缇，你的心病就是这个？”

“因为宋玄仁是帝君在凡间的历劫之身。”凤九见叶青缇的样子，怕是被这前尘往事给困住了，便多说两句，“我以前同你讲过，我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帝君。我也是因为他来到的承虞国。”

叶青缇听着凤九的声音，仿佛时光倒流，竟一时恍惚，情不自禁地望着凤九出了神。

“小白！”东华一手迅速揽过凤九往寝殿走去，同时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叶青缇，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你不必来太晨宫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