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小县城的夜景虽然不比A市，但也别具一格，这里有灯的地方特别亮，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黑暗，那里是广袤的戈壁，更远处还有神秘的沙漠。

时琰看着餐桌上的烤肉，面食，还有各种大杂烩，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

王建明“呲溜”着面条，问：“时琰，你跟我出来吃饭凌先生知道吗？”

时琰心里纳闷，怎么她出来吃个饭，人人都要问凌霄的意思？她笑着说：“知道啊！吃过饭我就回去了！”

时琰撕下一块烤肉，沾了一下香喷喷的油泼辣子，放在嘴里，点点头，说：“这个好吃！凌哥他家里全员养生，这几天我都没吃饱！”

既然凌霄知道，王建明就放心了，两个人说了点西部文化，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神话上面。

虽然时琰是当玄幻小说在讲，但王建明还是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咳咳……”他看看表，说：“时琰啊，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时琰拿出纸巾擦擦嘴，摸了一下肚子，这是她从来那天到现在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不了王伯伯，我直接打车回去。”

吃饱喝足，时琰送走王建明，站在路灯下发起呆，回想着到这里的每一天。

那些精美的壁画，在千百年的时光里慢慢残缺变色，又在凌霄的手下一点一点复原，那是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想到了一个词。

浪漫。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男人，时琰就忍不住想到下午的那个梦。

梦里那股燥热似乎还留有余温，像一片羽毛，轻轻在她心头搔过。

而马路对面的小巷子口，宋明然戴着帽子，隐藏在黑暗里，注视着时琰，喉结滚动了一下。

***

时琰站在路边等车，接到了孙懿心的电话。

“时琰，DL公司找过来，想让你帮他们设计一套珠宝，”孙懿心手里拿着一张名片，眼睛里全是人民币的符号，激动地说：“酬金大七位数！”

时琰有个账号，里面是她画画的各种短视频，当然，是不露脸的那种，但冲着她超凡的作画技术和那双好看的手，已经坐拥几千万实力粉和手控粉，堪比一线明星。

DL是国际着名的珠宝公司，这次来找时琰的是他们亚洲分部设计部的总监，看重的就是时琰的能力和她在年轻人中的影响力。

时琰嗤笑一声，“本小姐缺这点钱吗？”

孙懿心搓着手指，气得差点把名片给吃了，说：“那你想干什么？欧洲那边大好前途不要！这边几百万的活不接！你要上天啊！”

时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书吧，笑了笑，“不上天，准备在西部吃沙子！”

***

凌霄下午处理了子巫送来的带苍蝇的小菜，直接回了书房。书房里很乱，各种器材工具还没来得及收拾，书架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

角落的实木高几上，放着一个紫檀托盘，摆着一块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羊脂玉璧，在灯光下泛着凝脂般的光泽。

凌霄徐步走过去，抬起右手，轻轻一挥，玉璧立刻就变成几乎透明的样子，随后上面浮现出一个婴儿的影子，那是时琰出生时的情景。

这二十多年来，尽管凌霄在三界纵横自如，但他不敢去拨动时琰重生后该有的生命轨迹。

——

时琰出生的前一年，凌霄穿着沾满血迹的衣袍，从昆仑之巅的洞窟里出来。

他刚刚用心头血和水晶兰养护过时琰的肉身和神识，正是每个月中最虚弱的时候，一出来就看见拿着九尺骷髅鞭的冰易，和随时准备冲上去干仗的秦允。

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她面容姣好，一身麻布素衣，看见凌霄出来，才起身往洞口走过来。

凌霄挥了一下手，示意冰易和秦允不用这么紧张。

女人见冰易和秦允后退一步，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悦耳：“两位真的没必要如临大敌，”然后冲着凌霄一笑，说：“虽说魔界尊主此刻体内没有魔息，但拿下我，还是易如反掌。”

她怎么知道今天尊主体内没有魔息？冰易挑着眉，神色不悦，问道：“你是何人？”

女人没看她，而是上前两步，看着凌霄身上的血迹，神色颇为惋惜，说：“尊主，就算她重生又怎样？那时的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凌霄的眼睛停留在远处山脉和天空的交界处，淡淡地说：“这是本座的事，不劳玄女挂怀。”

东川玄女看向他身后的洞窟，凌霄倏而眯起眼睛看着她。

魔界尊主凌霄心狠手辣，却对华盈上神情有独钟，这是三界都知晓的事，只不过没人相信，这一万年来，他真的可以一如既往地付出，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

“一年后，她会重生在人间的东方，但你——”东川玄女收回视线，抬头直视凌霄，说：“不能去见她，除非她自己主动踏足西部，否则，身为凡人的华盈上神必会夭亡早逝！”

东川玄女话音刚落，凌霄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时琰体内残留的神识觉醒之前，根本无法承受身为魔族人的靠近。

但时琰身为神界的治愈天神，五行属土木，而西方属金，金克木。时琰潜意识里，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来西部。

这样一来，即便时琰重生，他们也可能在不相交的平行线上，过着自己的生活。

一个万万年继续孤独，一个在人间平凡百年。

但只要时琰平安喜乐，所有的付出就都值得。

凌霄没有接话，径直就要下山，冰易和秦允立刻跟了上去。

东川玄女盯着托起凌霄的那团暗紫色烟雾，幽幽地问了一句：“值得吗？”

男人身形一顿，没回头，冷冷的声音传来：“无事的话，还请玄女尽快离开。”说完就下了山。

东川玄女撇撇嘴，觉得这魔尊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乖张暴戾，刚要抬脚离开，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仅仅一秒钟，她脚面上就已经冻上了冰！

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催动灵息，才堪堪把冰化掉，再晚半分钟，她可能就成冰雕了！

怪不得这一万年来，凌霄能放心地把华盈上神的肉身放在这里，魔界尊主的结界果然厉害！

——

东川玄女告诫凌霄不能去找时琰，但他堂堂魔界至尊，就真的没办法见到那个女人了吗？只不过需要付出点代价罢了。

一万年前时琰身死之前把神识尽数给了凌霄，但凌霄没用，他将时琰的神识从体内抽出，放进了龙晶戒。

正是这一天的时间，时琰的神识已经足够和凌霄产生共鸣。因此，为了能看到重生后的时琰，凌霄在东川玄女走后，将自己的一部分魔识抽出来，放进了羊脂玉璧。

书房里，凌霄看着羊脂玉璧里记录的影像，笑意直达眼底。

但下一刻，羊脂玉璧上的影像突然消失，白色的玉璧逐渐变为紫色，以中间的圆孔为中心，出现数道裂痕，浓重的紫色流烟瞬间从裂痕中迸溅出来，发出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是出奇的宁静，冰易和秦允听见声音，立刻赶到了书房，看到羊脂玉璧碎了一地，大惊失色。

“尊主！”

“尊主……”

珠沉玉碎。

天已经黑透了，飘散在宅子上空的紫色烟雾并不显眼，即使有人发现异常，过后也会有魔界的人处理。

主仆三人看着碎了一地的羊脂玉璧，都意识到发生了意外。

凌霄眉头紧皱，黑色眸子闪动，直接凌空踩着烟雾冲到了时琰的房间。

空无一人。

“时琰呢？”

低沉的声音吓得他身后的冰易和秦允打了个寒战。

秦允弓着身子，脑门上都是汗，诺诺地说：“那个……尊主……上神出去吃饭了，她说……已经跟您说过了！”

凌霄长袖一挥，一道气流瞬间把冰易和秦允甩在了地上，“废物！”

“噗——”没等凌霄进一步询问斥责，他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鲜血！

冰易连忙站起来，焦急地喊道：“尊主！秦允有疏忽您过后再罚，现在还是先找到上神！”

凌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感应了一下，一路拉着结界，去了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