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卿就不再多言了。

她去了趟凌家大宅，探望了五姐和四姐。

她们都安然无恙，沈知卿就放心了。

“五姐，以后你别和那些纨绔混在一起。他们欺负你，就告诉父亲，或者告诉祖父。若是祖母，也要说。”沈知卿叮嘱她。

凌青桐是凌家唯一嫡子。

他不是凌老爷的亲生儿子，是凌老爷的义子，因为忠厚，凌老爷一直把他视为亲生。

他是凌家的嫡幼子。

而凌青蔷和凌青桐，乃是庶子庶女。

庶子庶女们，不管怎样，都是寄居在叔伯家。凌青桐虽然姓凌，却不是凌老爷的孩子。

他们和沈知卿的境况完全相反。

所谓的嫡子，不过是凌家给沈知卿撑腰，让她在京里横行无忌罢了。

“知道了。”凌青蔷笑道。

沈知卿又叮嘱她几句，才回了自己的闺房，躺下歇息。

翌日一早醒来，她又去了趟母亲的院子，见母亲正在和母亲的乳娘说话。

她走近一瞧，原来母亲是问凌青蔷在学堂的功课。

凌青蔷的功课，母亲非常满意。

沈知卿就悄悄退出来。

她去找了父亲。

她知道，父亲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

“我想跟着四姐出门。”沈知卿对父亲道，语气中带着恳求，“您就让我去吧。”

沈知卿不愿意呆在家里，整天闷在屋子里。

她总感觉浑身难受。

“你不用出门，就跟着你三姐。”沈知卿的父亲道。

这个时节，不宜外出踏青。

京城附近的景致，沈知卿已经看腻了。

她还想去京郊的山上，骑骑马，打打猎。

“那我可以出门逛街吗？”沈知卿忙问。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逛街，只喜欢读书吗？”沈知卿的父亲笑。

他从前也不喜欢读书，如今却变得这般迂腐。

“爹爹，我喜欢！”沈知卿道。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既然如此，你就出门逛逛吧。”沈知卿的父亲答应了她。

沈知卿高兴坏了，跑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问她怎么了。

沈知卿笑着道：“我要去找四姐玩，四姐也喜欢骑马。”

母亲点头。

“我让春雨送你。”母亲对沈知卿道，“你们姐妹俩在路上，互相照顾。”

“谢谢母亲。”沈知卿道。

“你去吧。”母亲道，“路上小心。”

沈知卿带着春雨和两个丫鬟出府。

她们去了趟凌家西北角的一间铺子。

铺子不大，里面卖布匹，各种颜色，琳琅满目，香料、胭脂等等。

“这间铺子，咱们家开了将近七八年。”沈知卿解释道。

沈知卿的母亲和兄弟姊妹们的衣裳首饰，都是从这间铺子里做好的。

凌家人讲究体面。

凌家是百年世族，家底深厚，故而沈知卿的父母，对待下人很客气，不苛责。

“这个颜色好看吗？”沈知卿问。

店家立刻笑眯眯奉承道：“好看极了。姑娘眼光极佳。”

沈知卿挑了件鹅黄色镶珠绣花锦袍，配着粉红撒花裙，头戴珍珠簪子。

她的丫鬟也换了新的衣裙。

沈知卿就带着她们出了门。

“姑娘要去哪里？”春雨低声问。

“你们跟着我就是了。”沈知卿道。

春雨不敢多问。

沈知卿先去了趟银楼，置办了一套银首饰和银耳环，又添了两套绸缎棉衣，还添了些零碎首饰。

这些，都算不得昂贵。

她在京城，也是这样置办的，所以毫无压力。

买好东西，她带着春雨去了西市的茶馆。

沈知卿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但她对于京城熟悉，也能记清楚每条巷子的位置。

西市里有不少小摊贩，摆着地方特色小玩意儿，热闹繁华。

沈知卿随便走了走。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一群乞丐。

乞丐都是流浪汉，穿着粗陋，衣衫补丁叠着补丁。

沈知卿认识其中一个人——当初她和唐氏出嫁，在京城遇险，那群流民帮助了他们。

沈知卿对他印象深刻。

她记性向来很好，不曾忘怀。

“姑娘？”春雨轻轻碰了碰沈知卿的胳膊，“咱们绕道吧......”

沈知卿摇摇头，道：“不，我想去问问。”

她走了过去。

乞丐们见到了她，纷纷避让。

沈知卿道：“大哥，这些天，你还好吗？”

“还行。”男人瓮声瓮气回答。

“我们给了你钱财，为什么你还不肯离开京城，去别处谋生？”沈知卿继续问。

她看得出，大家都是穷苦出身。

那男人犹豫片刻，似乎想和沈知卿交谈，却又有点畏惧，支吾着不敢说话。

最终，他低垂着头：“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和侄儿。”

这个时代的人口简单，男人成亲早。

一般男人二十岁娶妻生子，六旬才有孙子。

男人们有了后嗣，会留恋乡野之情。

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我们不会怪罪你。”沈知卿道，“你也别担心，只要你肯离开，我们会照拂你的家庭和孩子。”

男人抬眸，仔细看了看沈知卿。

他眼底闪烁着光芒，显然是动容了。

沈知卿就趁机道：“如果你不信任我，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是，你走了之后，你的家人，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我不是怕......”男人道。

他吞吐了片刻，道：“是家里人不准我离开。我家就剩下我一根独苗，我走了，他们都要饿死了。”

沈知卿就明白了，他们家有人犯错。

沈知卿也是孤儿，不过她被抚育长大，并未遭遇虐待。

而凌青桐的父亲，就是个不孝顺的。

凌家的爵位传给了凌青桐的父亲，凌家的老宅也给了凌青桐的父亲，他不肯要。

凌青桐的祖母，就带着几个姨娘、姨婆和表弟，搬出了京城，住到了京城郊外，和凌青桐的父亲分隔开。

“我知道了。”沈知卿点点头，道，“那你告诉我地址。”

她从袖袋里掏出五两银子。

递给那乞丐。

乞丐有点迟疑。

沈知卿微笑着：“我叫沈知卿，你若是不放心，拿着我的名帖回去问问，看看凌家是否认识我。”

那乞丐听说沈知卿是凌家嫡出的千金，就不再推辞了。

“多谢小姐。”他诚挚说道，“我就在城北的破庙落脚，我叫刘大毛，是我家邻居给取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