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沈知卿：“快去梳妆打扮，莫要让你父亲久等了。”

沈知卿去梳妆。

梳洗完毕，换了正装，沈知卿重新挽发，簪了支赤金嵌珠的凤钗，显得娇美明艳。

她又去换了件湖蓝色百蝶穿花纹锦裙，腰束碧云纱罗裙，脚蹬五彩鸾鸟纹绣鞋。她整个人明媚耀眼。

宋盼儿就夸她：“像只小凤凰，漂亮极了。”

沈知卿抿嘴笑，道是。

“娘，您快回屋歇着。我陪着您。”沈知卿笑道。

宋妈妈和两个丫鬟就搀扶着宋盼儿往东次间去了。

沈知卿站在西稍间的窗棂下，看着宋妈妈等人把宋盼儿搀扶着躺下，然后熄灯睡下。

她就靠着窗棂，静静凝视着窗户纸映射出的影子。

她想起了顾瑾瑜的死。

她想，她要替原主报仇，除掉顾瑾瑜吗？

她脑海中闪出这样的念头。

沈知卿的手指紧紧攥住，骨节处发青。

过了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头的愤怒，慢慢离开了。

沈知卿在太后跟前尽孝的第三日。顾家大宅就被围起来。

这种围墙，普通百姓家不会砌这么高，只有勋贵世家才能做得起。

因为高，所以很宽敞，院子很宽阔，有两排房舍、一排厢房，还有厨房。

大门是铁栅栏门。

围观者众多。

朱仲钧骑马在外面护卫，不让任何人进去探查。

这样围观，不会引起骚乱，且有效阻止了流氓地痞混入其中。

而京城各家也有人到场，他们是来恭贺新科进士顾延韬凯旋的。

顾延韬一身戎装回来了。

顾家的人早就收拾妥当，等候迎客。

朱仲钧的马匹停到了门槛下，他翻身跳了下来。

沈知卿先下了车。

顾延韬已经从马背上下来，正要跨上马鞍，沈知卿抢先一步，帮他牵了缰绳。

她踮起脚，将缰绳放在他另一只胳膊肘上。

“我牵您......”她道。

顾延韬微愣。

沈知卿已经拉了他的胳膊，轻巧往里走。

顾延韬的妻妾都在厅堂里等候。

她们见顾延韬回来。都非常高兴，纷纷迎上来嘘寒问暖。

宋盼儿亦是高兴，和众人打了招呼。

顾延韬握住了宋盼儿的手。

他的目光落到沈知卿身上时，有短暂的恍惚。

沈知卿笑容恬淡。似乎没察觉顾延韬的异样。

“瑾姐儿。”顾延韬喊了声沈知卿。

沈知卿抬眸。

顾延韬的目光。就有些躲避。

他忙转移了目光，不敢和沈知卿对视。

宋盼儿就道：“快进屋去吧。”

她牵着顾延韬的手，往内室去。

顾延韬的眼角余光瞥向了沈知卿。她还在外面，目送父母进了内室。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沈知卿站立许久。

她的表情平静，没有悲恸，也没有怨恨。

宋盼儿在内室坐着。

等顾延韬和宋盼儿说了些话，就有人进来禀告：“侯爷，有人求见。”

是顾家旁枝的一个管事。

顾延韬略感奇怪。

宋盼儿便道：“让他进来。”

来的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身材矮胖。脸上堆积着笑容，朝顾延韬和宋盼儿行礼：“侯爷，夫人。”

“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宋盼儿道。

那管事搓了搓手，道：“夫人，咱们家四老爷，也就是六少爷，他要参加乡试。

奴婢来禀告一声，让您提醒侯爷。他年纪还小，万勿操劳过度，耽误了读书。”

宋盼儿顿时眉开颜笑。

她道：“你是说，我家四郎也要考秀才了？他才八岁。”

管事笑道是。

顾延韬和宋盼儿对视一眼。

顾延韬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陈管事。”

宋盼儿就留了管事吃饭。

管事推辞说，自己要回府守夜，改天再来叨扰。

等陈管事走后。

宋盼儿拉了丈夫的手，喜滋滋说：“四郎终于也能科举了。这孩子聪明伶俐，若是能读几本书，今后必有造化。”

说着话，她的笑容又淡了。

顾延韬安慰她。

“我不是怕这个，就是心里酸涩难当。”宋盼儿苦笑了下，“四郎是嫡长子，偏偏他是最笨的那一个。

我想到知卿，心里更是疼得慌，恨自己生得晚。”

说罢。她就垂泪了。

顾延韬急得团团转。

他想哄妻子高兴，可又不知如何劝解。

“娘，我回来啦！”沈知卿从西次间进来。她笑盈盈看着宋盼儿。

宋盼儿擦干净了眼泪，冲她挤了挤笑容。

“你哥哥呢？”宋盼儿问。

沈知卿道：“哥哥在外头等祖母呢，叫您别等了。”

“他还懂事啊......”宋盼儿笑道，“他也算争气。他的功课比我们瑾姐儿强多了。”

沈知卿笑道：“他比女婿差远了，女婿的功课比他好。”

宋盼儿哈哈笑。

她伸手揉了揉沈知卿的脑袋。道：“你呀。还知道炫耀了。”

“哪里，我是实话实说。”沈知卿笑。

她的确挺骄傲的。

她的女婿是全国顶尖的人物，连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要敬畏三分；而她，是未来的王妃，将来煊赫的顾氏族长。

“娘，您和爹爹先歇息一阵子，我去瞧瞧二叔和二婶，顺便带点宵夜给他们。”沈知卿又道。

宋盼儿点头。

沈知卿就往外头走。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顾瑾玉和顾琇之。

顾琇之一双黑亮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希冀。

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沈知卿笑着喊了声大哥，又喊了声妹妹。

然后，她对顾琇之道：“我要去趟东跨院。二叔在吗？”

沈知卿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冷漠和疏离。

顾琇之却觉得浑身发冷，他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

“我去找父亲吧。”顾琇之道，“你去了，怕是要挨骂......”

“没关系，反正我也习惯了。我去给二叔请个安。”沈知卿道。

顾琇之就不拦着了。

他点头：“那好。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沈知卿嗯了声，去了东跨院。

进去的时候，沈知卿看到，东跨院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们，正在准备年夜饭。

沈知卿的丫鬟红缨在门帘处扫雪。

看到沈知卿来了，红缨吓一跳。

她赶紧把扫帚扔了，跪下给沈知卿磕头：“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她是真的吓坏了。

“没什么，过年嘛。”沈知卿道，“给二叔和二婶拜年。”

红缨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