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纪默芷在广告合作方面谈的非常成功，接机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因此在一天的工作完结后，纪默芷的老老大，也就是王佐明的上司请大家唱歌海皮，顺便借此凝聚人心更好地卖命。

大包厢里，个个又喝又唱，躺的也是横七竖八东倒西歪。

纪默芷不想唱歌，一个人坐在角落猛吃东西。很明显，王佐明和老老大喝多了，两人扯着大舌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下一首歌你唱，你是老大，你不唱我们哪敢放肆啊。”

“老王，据说你是歌神啊，谦虚什么，张学友都没你来赛。”

“哪里哪里，他们是没听过更好的，跟他比，我这嗓子就是一鸭子转世，汗颜啊汗颜。”

老老大血红的眼里放光，拉着王佐明道：“是谁？我认不认识？”

“就是老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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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朱子熙啊，那就更好了，今天难得的机会，也让他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歌神真人版。”

“好！”王佐明一拍大腿就爽快答应，拿出手机就走到包厢外。等他再回来，只一个劲摇头说：“可惜可惜，今天看来是没法儿了，人家还在公司干正经活。”

老老大抬手臂眯眼一瞧：“哟，这都几点了，还在拼命呐。啧啧，要是我们能有这么个十三郎该多好。”

纪默芷也拿出手机看时间，正好是十点半。

“别说，老朱还真是个拼命的人，我认识他那会儿他才毕业，给个小公司干活没日没夜，连着通了好几个宵。还有回，生了病都不去看，那时候我跟他还不算熟，后来怎么样我也没关心，就觉得这个人特能干能吃苦。所以啊，那么年轻就爬上这么个位子，也是人家拿命拼来的。”

老老大连连点头，最后叹道：“老王，那你也给我能干几回，我信你。那首先，你就先把歌给唱了，别浪费我请客的钱。”

王佐明说着说着倒也热血沸腾，再不拒绝。刚想拿起话筒，就拿余光瞧见纪默芷把外套穿了起来，系好围巾，最后把包也背好。

“要回去了？”

“嗯……”

老老大和王佐明见她一脸的抱歉和疲倦，也没让她多说什么就笑着挥手嘱咐道：“回去路上小心。”

一走到外边，冷风就刺骨般袭来。纪默芷系紧围巾，伸手拦了辆的士。

的士并没有往回去的路上开，而且千绕八拐地开到了另一个地方。

自从王佐明知道她和朱子熙之间的关系后，有时聊啊聊的就会偶然提起朱子熙来，然后她就知道了朱子熙的一些她从前以为再不会知道的事情。

环亚和智亚是同属一个大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环亚大楼最顶层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已在会议室开会近三个小时的领导层终于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均写满了疲惫两个字。人走空了，而朱子熙仍坐位子上闭目揉眉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睁开眼已是血丝满满。

手不自觉抓向脖子，一天忙下来，他才想起自己还在过敏。起身回到办公室，找了一圈没找到抗过敏药。他索性拎起大衣，也不愿意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说不定家里有，明天自己会好也不一定。

下楼开了车从停车库上来，正巧一辆的士停在大楼广场口堵住了去路。他一个大转弯便绕过的士开了出去。

无意识看了眼后视镜，把视线移开，不过几秒又迅速移了回去，竟是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后视镜里本该瘦小的身体却被裹得严严实实，口里呼着白气。

是她么？

他仔细一瞧，脚已踩上了刹车。

纪默芷下车后，仰头观望了一下眼前的大楼，心内不由感叹起来，不愧是大集团下的，气派到烧钱的地步啊！

她忽然感觉身后追来两束光，回过头，两束车子的远光灯使她下意识眯眼，什么也看不见。等车灯灭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突亮到突暗中适应过来。

车上的人下了车，一身黑色大衣塑身风姿翩然地站在车门旁。

朱子熙把车内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几度，旁边的纪默芷在进车子后就卸了围巾和外套。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但越想说越无法说，都保持着沉默。

脖子上不适时宜地传来一阵难忍的痒，朱子熙想抓又显尴尬，只伸手捂住红痒的地方。

“别抓。”

朱子熙捂住脖子的手一僵，悄悄拿余光看纪默芷。

纪默芷借着车里的灯凑近一看，红红的一大片在朱子熙的脖子上蔓延。她没瞧见朱子熙此时微红的脸颊，没注意到她凑近的气息均匀地打在他的脖子上。

“昨天是不是还喝了啤酒？”她问。

朱子熙愣愣回道：“就一点。你……怎么知道？”

她微叹口气：“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倒是你，过敏还吃海鲜，你难道不知道海鲜和啤酒不能同吃吗？”

“哦，不能同吃吗？”

“嗯。”

他忽然笑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正在被妈妈训道理。

他笑得很开怀，好看极了，露出了小米牙，熟悉的米牙。她一怔，立马坐正了身姿。

她眼望前方挡风玻璃道：“你这样不行，得去医院。”

“不用，家里应该有药。”

“你从来就没有配药吃药的习惯，就算有药你也不会记得放哪里。”

朱子熙没应，悠悠看着前方。过了好像很久，他才好像有了充足勇气，放低声音道：“大头芷，你这是在关心我么？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让你讨厌了……上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语气那么重。”

他的话像一把勺子，不停地掏着什么，仿佛要把她掏空。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呢……怎么可能……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呵呵…”她笑得有些勉强，岔开话题，“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他在路边一个刹车，似乎根本没听见她后边的问题，只是转过头看她：“大头芷……”

她应声回看。他的眼中流光飞转，深不见底的黑瞳似乎想把她吸进去，一点一点吸进去。他从没有这样看过她。

他的眼神一直是温和的，就如曾经的夕阳，绚烂晕染却又懒洋洋的柔美。他会融在阳光里叫她大头芷，那么干净的眼神，那么干净的笑容。

而此时的他，却再不是那时的眼神。望着她的眼稍棱角分明，目光凌厉。

车后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他淡淡一笑，回过头启动车子，方向盘一个猛转，只听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车子迅速调了个头。

变得太快，纪默芷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惯性倒靠在了门上。

医院吊针室里，一排排满满都是人。路过的人，或是老人，或是孩子，或是携手的夫妇都会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一男一女。男的闭着眼睛，旁边铁杆上挂着吊瓶，细细的管子一直蜿蜒到手背。女的在低头看书，聚精会神地看着。看起来似乎像是一对，却各自又分的很开。

纪默芷抬头看吊瓶，还有大半，应该还要很久才能吊完。她收起书，也靠上后背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虽已很晚，但医院里仍然十分吵杂，时不时有哪个孩子因为打针而嘶声力竭地嚎哭不止。

朱子熙睁开眼睛，望向纪默芷。

他应该让她先回家，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梦里好像还在工作，眉头总是微皱，她在这里睡的不会安稳，她的眼睫毛还在颤动。

可是他不想让她回去，她没说想回家他就不提。他靠在后背上看她，松松的发髻显得更加蓬乱，大片刘海垂了下来，脸上显出健康的颜色，嘴唇润红而有光……

他心神一动，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个很自私的想法，他希望吊瓶永远也吊不完。

他知道她喜欢过自己，只是他很笨，直到很晚才知道，直到顾玮夏告诉他了他才感觉到。更笨的是，他竟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内心，是友情还是爱情，是太年轻不懂，还是在刻意回避，他从没去仔细分辨。

而现在他才明白。

他居然让他们错过空白了七年。

也是在医院，却不比上海医院的吵杂与喧哗，安静得叫人心惊。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外一甩手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扇的人只是靠在墙上，嘴角竟是上扬的，如此嘲讽的笑容。

旁边的男人拉着发狂的女人，女人指着喝道：“小沐是我儿子，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