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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仙宫

作者:哑毛 | 分类:玄幻 | 字数:103.3万

第五十七章:灰袍教主

书名:无量仙宫 作者:哑毛 字数:14018 更新时间:2024-10-27 04:23:10

石室深在地底,一盏如豆的油灯点亮了昏暗的空间,众人围坐在一起。

段红裳恢复得很快,但要完全回到从前那样恐怕还需要一些日子,这会儿眼神低迷软软依偎在柳青衣身侧,绝美的容貌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依旧格外瞩目。除了白星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悄悄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看上一眼就再难挪开的眼睛,也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更衬得她这个人美得那么夺目、那么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叫做瞳孔异色症的先天性疾病,偏偏赋予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种非同寻常的美感。

沈浪无心去关心这些,此刻已默默开口道:“前辈,我能说说我的观点吗?”这话是对柳青衣问的。

众人却都表示默许,他刚经历了一番艰难救回段红裳这条命,没有开口索要报酬,只是想要说出一些自己心里的看法,谁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沈浪静静看着柳青衣和段红裳两人的神情,直接大胆地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位红裳公主应该是前辈您的女儿吧?”这话无疑令人震惊,也足够直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在关键问题上从不喜欢拐弯抹角。

众人齐齐一怔,纷纷将目光看向她们两。

五色教与段家在这片土地上共存了几百年,便争斗了几百年,相互间的关系几乎一直如同水火,段红裳是段家家主段承恩的女儿,柳青衣是五色教位份极高的四鬼之一,她们两个扯上关系已经非同寻常,更何况是骨肉血脉这种关联?柳青衣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这其中最疑惑最震惊的自然是吴行了。

柳青衣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坦然,听了沈浪这话也没有拐弯抹角,点了点头,竟微笑着应道:“是,红儿是我的孩子。”

吴行已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但她是段承恩的女儿!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急需一个解释,一个最好能令他满意的解释。

哪知柳青衣却反过来安抚吴行激动的情绪,道:“说来这都是各人的造化,前生便定下的孽缘,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二哥,你别那么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吧……”

她和段家家主段承恩之间的纠葛,还得从当年点苍一役说起……

那一次,五色教被墨家、段家为首的各派围攻,情势非常不利,几番遭遇虽然不至落了下风,但教中教徒的伤亡情况已经十分严重,奈何对方势力胜过自己十倍百倍不止,双方人员数量相差太大,如此下去五色教必将终尝一败。

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大战不断升温,五色教人马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苍山绝顶,借助地利优势暂时将局面反扳了回来,对方损失已经十分惨重,眼看后继无力,这场争端终于要迎来一个结局了。

岂料教中这时候竟出了叛徒,暴露了阵营位置,地方组织了一支小队趁着夜色摸上来偷袭。点苍之巅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血战,五色教主百目神君沈天行和当时的墨家钜子通天神猿古通,两人实力相当,一路激战到底,最终却在众目睽睽下双双从万丈高崖上失足坠落下去……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柳青衣心里顿觉一片死灰,加上连日征战带来的疲累,以及身上各处不断累加的伤病,只等心理防线一倒,这些种种便如潮水般一股脑都涌现了出来,双眼一黑,已然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成堆的尸体和满地横流的血泊之中……

心里便只一个念头,认定了此次一劫自己是必死无疑……

可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却在一所柴房改造的简单营房中醒来,身上的伤已尽数得到救助,而且还换了一套别的门派弟子的服装。

要知道,参与此役的门派不下数十个之多,人数更超过了数千人,其中又以墨家墨者的成员身份最为复杂,很多人都互不相识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柳青衣竟因为这身装扮被误认为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而得到了救助,暂时被安顿在这间简陋的柴房里和其他人一同接受治疗养伤。

好在青衣鬼平日里鲜少在江湖中行走,见过她的人不多,开始几天还有些提心吊胆,后来一直没人发现便也就这样大着胆子暂时安顿了下来。

伤好一些后也尝试过悄悄逃走,可一来,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比她想象的更重;二来,身处敌营更怕被人盘问,是以进出都变得十分困难。

就这样糊里糊涂跟着敌人的大批伤员又将养了十来天,期间也无意结识了当时还不是段家家主的段承恩和段承泽两兄弟。

在不久之后,五色教残余的教众趁夜前来偷袭,一众名门弟子相继惨死,但毕竟残余的教众已然式微,不久就被全部镇压歼灭,有剩下侥幸没死的也从此悄然隐退不复再见。

没想到的是,段家当时的老家主虽然撑过了点苍之巅那场剧烈的血战,却没能躲过这一此五色教残党的偷袭,不久之后便不治身亡,出了这等大事自然也影响到段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自此借着为老家主出殡的理由尽数退入了这八宝玲珑局之中。

好巧不巧,这些人中竟也包括了当时身不由己的柳青衣……

再后来身份暴露,但那时老家主的两个儿子却也情不自禁地深深爱上了她,不仅毫无道理,简直无法自拔。由此,三人之间的恩怨、情愫又纠缠了好多年,其中种种一语难以道尽。

柳青衣曾多次试图强行闯出这八宝玲珑局,但都失败了,最严重的一次受了极重的伤,足足昏迷了半个多月。段家两兄弟日夜照顾着,终于盼来有一天病情好转苏醒了过来,但那时的柳青衣神志不清,恍惚间将守在面前的段承恩当做了“那个人”,两人躁动的心逐渐失控,终于犯下大错来,这段孽缘也便如此真的生了根。不久之后,柳青衣竟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看来这段孽缘不仅生了根,更开了花还结了果……再后来,便有了段红裳……

段承泽的武艺和才干原本都要高于他那位兄长段承恩,其时已经身任段家家主,但听到这消息之后竟一气之下抛下了所有人离开了段家,流落多年后才被人发现,那时已在点苍派出家做了一名道士……

此人到也痴情,虽然没有得到柳青衣但也从此终生未娶,更没留下一儿半女,或许在他眼里,那段红裳便如他自己的孩子一般。

像段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自然不能无主,不久之后段承恩便登上了家主之位。

那段承恩和他的胞弟段承泽一样也是个痴情的种,任凭柳青衣百般羞辱谩骂要死要活他只是不曾抱怨半句,独自将刚满月的段红裳接到身边抚养长大,堂堂段家家主凭空多出个女儿自然惹人生疑,但他却不惧,不但给了段红裳一个美好快乐的童年,更也自此没有娶妻或是和别的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自从有了女儿,柳青衣心里便隐隐知道,自己这条江湖路就算是断了……

她与段承恩之间的事若是传出去,不仅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放不过她,五色教的人也放不过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段红裳……

她的心里已有了牵挂,无需八宝玲珑局这样的高墙深宅阻拦,她已哪里都去不了……

从此便在段家宝局的垓心死门之中独自苟且活了下来,除了每月短暂地见到孩子一次,再不和任何人说话交往,时间一晃,便是数十年之久……

直到那天沈浪他们闯了进来……

沈浪救了段红裳的命,有恩于大理段家,更有恩于她这个做母亲的柳青衣。

此刻柳青衣的话已经说完了,竟自己平静地缓缓跪在了地上,眼中神情更十分平静清澈,坦然道:“身入五色教,便终身不能叛教,否则必受万虫啃噬而死……二哥,我知道,在你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只要知道了这件事后你便一定不会饶过我的,柳青衣愿为自己犯下的过错领受罪责……”眼里却又有了清泪,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的孩子,悄悄望向段红裳一眼,这深情一瞥便如诀别一般,颤巍巍又恳求道:“求二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的孩子……青衣自己犯下的错,便一人独自承担,千刀万剐任凭处置……”

段红裳拖着虚弱的身子扑在柳青衣前面,满脸惊恐地看向众人,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能平静的交流,但此时马上就到了要索命偿罪的地步,横眉竖目强自撑道:“谁敢动我娘!我就跟谁拼命!”一脸无畏的表情。

沈浪等人都看向了吴行,他难道真的动了降罪于柳青衣的念头,难道真的现在就忍不住要杀了她吗?

只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身为五色教四鬼之一的无相鬼,教中地位本就高于其余三鬼,教主不在,就算这等生死大事他也有定夺和执行的权利。

若按以往无相鬼冷酷的行事风格和一贯无情的决断结果来看,只怕柳青衣是凶多吉少。

只需要怀疑,只需要他无相鬼稍有怀疑,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证据或辩白,他现在就能依据教规送她们母女上路,而且他敢保证在场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得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五色教之中,惧怕无相鬼的人甚至比惧怕教主百目神君的人还多的原因……

之前段承泽一发现进来的是无相鬼,心里简直比谁都紧张,怕就怕看到这样的结果。若无相鬼此行的目的就是柳青衣,这一劫她恐怕逃不过……

柳青衣却依旧满脸认命地跪在地上,五色教的教规她很清楚,无相鬼此行的目的或许就是前来执法降罪的。

段红裳已经禁不住开始瑟瑟发抖,即使嘴上再强硬,实际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余地。

所有人都在看着无相鬼,等着他开口……

过了半晌,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竟缓缓道:“四妹,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

柳青衣对这样的结果似乎非常意外,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怔怔看着吴行,曾经谈笑间就能取人性命的无相鬼从不会这么仁慈缓和,他说的是真的吗?

吴行缓缓垂下了头,低声叹道:“这些年你已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了代价,足够了……若说违背了教规,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已不认那些,也不认识从前那个无相鬼,我只知道教主他老人家说得对……活着,我们都应该活下去,好好的生活下去。”

新的时代,新的社会,新的生活,人人都应该去拥抱它,为之去努力、去创造,过往的很多事情有些该忘的就让它散了吧……

母女两人顿时抱头痛哭在一起,柳青衣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结果,实在已是上天垂怜,人情开恩了……

哑毛走上前来,重重在吴行肩膀上拍了拍,嘴角含笑又走开了。

沈浪和白星相视一笑,他们清楚,无相鬼已经死了,现在世间只剩眼前这个成熟且开明的吴行。

活着,好好的生活下去,世间没有比这更重要、更幸福的事了……

众人又继续聊了许久,这才大家的心才算真的打开,又聊了这些年各自的许多经历……

柳青衣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了众人的话头,郑重道:“二哥,有件事不得不说……就在前不久发生的……”

众人都凑了过来。

只听柳青衣道:“之前大哥也带着一个年轻人来过这里,那大概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算算日子,大概也正是沈浪刚回到昆明老宅养伤然后又和哑毛重逢的时候。

“白发鬼?他来干什么!”吴行心头起疑。

五色教四鬼,按年纪来排的话分别是白发、无相、大头、青衣,四人当中白发鬼年纪最长,柳青衣一直称他做大哥,此人擅长各种机簧,陷阱、暗器乃至大型机关统统不在话下。

那天白发鬼率领余下教众,遵循教主百目神君最后的命令最先出的孤山峡谷,难道他心有不甘还念念不忘江湖事,否则干嘛还要有这般动作?

而且白发鬼的到来显然是有目的的,就是冲着柳青衣来的,说明他早就知道她躲藏在这里。

但他身为五色教四鬼之一,身上沾染毒功、毒药、毒物多年,又是怎么进得了这八宝玲珑局的?!

这事不提则以,此刻一说却是处处令人生疑。

柳青衣也不明白为什么白发鬼会突然找上门来,但她却知道对方为何而来,继续说道:“那天正午刚过,也正是一天里迷雾最薄最淡的时候,大哥和一个年轻人突然便凭空出现在外面,被巡防守卫的朱砂点墨给拦住了,等我赶去的时候发现是他们,心里当然又惊又怕……后来他们就向我索要小红……”

小红?小红又是谁?难道说的是段红裳?但白发鬼要一个大活人做什么?

别人不清楚,吴行却知道,大惊失色叫道:“他们找你要雪顶蟾王?!你给了?!”

雪顶蟾王,乃是天下灵物中的灵物,毒物中的真正王者,旷世仅存的一只异种蟾蜍。

柳青衣在早年间偶然碰到,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奇异、神秘、危险而又令人着迷的生物,迥异于她所见过的任何毒物。但从柳青衣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此物绝不简单!

蟾王周身赤红,不知已活过了多少个年头,终年独行于那苍山绝顶的雪峰之上,生就一双赤金般的眼睛,行动如电更独具灵性。她还清楚记得,自己那豢养多年的朱砂点墨说来也算是蛇中异类,毒霸一方的王者,但一对蛇王见了那仅拳头大小的朱红色蟾王竟变得犹如寒蝉般瘫软臣服在地。她马上明白,面前这朱红色的蟾王恐怕是此生见过最强的毒物,更是当之无愧的毒物中的王者。

对于五色教的人来说,能够见识到这样毒物甚至比中了大奖还要难得,当时心里索然还是怕得要命,但很快就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取代。柳青衣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相继又邀约了无相鬼、白发鬼、大头鬼,四人展开生平所学在那雪山之巅与那蟾王斗智斗勇熬了整整了七天七夜,才终于在机缘之下将雪顶蟾王擒获,为此还损失了一条雌性朱砂点墨。

但后来也渐渐发现,人为根本就无法将那朱红金眼的雪顶蟾王完全驯服饲养起来,只得又带去发现它的野地里放了,但也因此无意间与这通灵毒物建立了某种特殊的盟约,至此来说,雪顶蟾王或许真的有一半认同柳青衣这个人吧,世上也只有柳青衣能将它如约召唤而来。

她口中的小红便指的雪顶蟾王,也是柳青衣手里真正的王牌!

吴行知道这事后非常激动,抓住了她的肩膀不住摇晃,急道:“你…你把雪顶蟾王给他了?!”

柳青衣被问得低下头去,其结果不言而喻,低声回道:“他…他们得知了红裳的消息,以此作为威胁……我……不得已才…才……才把小红召过来让他们暂时带走的。”一来迫于无奈;二来柳青衣心里觉得雪顶蟾王绝不是一般人能够驱使运用的,以白发鬼他们的实力根本还无法真正困住它;所以才妥协将蟾王交给了他们。

吴行却不这么认为,跺脚叫道:“唉……你怎么能……糊涂啊!”

蟾王虽然珍贵但为何吴行要如此着急?不禁道:“二哥……你的意思是说…大…大哥他们另有所图?”

是,雪顶蟾王绝非一般人能够驱使运用的,就算本身剧毒无比乃是毒中之王,但不能运用的话也终究没有什么大患,反到时时刻刻都要警惕毒王破牢而出反而威胁到自身安危。但如果只是将毒王用作简单的叫唤呢?未尝不可……

之前一直没有多想,现在柳青衣似乎也渐渐猜到了吴行为什么那么着急……

等她突然明白过来之后自己也变得十分震惊且着急起来,结巴道:“二哥你的意思是……大哥他们带走小红是为了去……去献祭……”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呆了,为之前的做法感到后悔不已“若……若真是如此,青衣当真无法赎罪了……”

吴行又气又急,但事情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没有半点作用,气鼓鼓往地上一坐,在不想多说一句话。

这中间的原委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一个生着闷气,一个追悔莫及只顾不断自责,却叫旁人看了个莫名其妙。

再三询问下,柳青衣才终于说出其中原因:“如果二哥猜测得没错,大哥他们恐怕是要拿着小红去献祭……在万仙谷献祭,借此重启万仙法阵……”

什么万仙谷,万仙法阵……这话怎么越问越听不明白,柳青衣嗫嚅含糊也越说越不清楚。

众人问得急了,吴行突然发声道:“不用向她追问了,这其中的细节你们不能知道,如果知道了,我们便不得不取走你们性命……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进万仙谷,重启万仙法阵……是为了选出新教主!”

万仙谷,万仙法阵,其中隐藏了太多五色教的秘密,甚至就连万仙谷的位置都是五色教最严的机密。

五色教教主,近三百多年来常有空缺已是寻常事,只因产生教主的这种被称为“天选”的过程十分危险苛刻,不,不能说是苛刻,简直就是偶然!

天选的场地就在万仙谷,天选通过的条件就是能活着从那万仙法阵内出来!

欲入万仙谷,须当拜老魔……

五色教麾下一魔四鬼人尽皆知,但外人谁也不知道,那一魔便是老魔,非人、非兽、非鬼……终日盘踞在万仙谷左右不曾离开,自身刀枪不入更神秘非凡,甚至有传说老魔真的已经跳出三界外,根本不在五行六合之内,绝不能用常理去推测,更无法用常理将其打败……

但老魔偏好毒物,每每遇到珍贵难得的毒物便想紧紧抓住,然后吞噬殆尽,下肚之后便会昏昏欲睡,才留有空档能够进入万仙谷去闯万仙法阵。越是珍贵的毒物老魔服下后昏睡的时间便越长,留给里面闯关之人的时间也就越多。

雪顶蟾王乃是毒中之王,用来献祭开启万仙谷进入万仙法阵实在太好不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五色教从原来的五行教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甚至离经背道抛弃了原有的教义和名称,从上到下越来越多的教徒开始注重毒物的根本原因之一!教主之位难道就那么吸引他们吗?或者是什么更大的秘密在万仙谷里不断吸引着这群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闯过万仙法阵成为教主的,不是么?”沈浪突然道。

近一百年了,从万仙法阵里活着闯出来的就只有天赋异禀的沈天行一个,纵是如此,沈浪还清晰记得爷爷身体上每一个丑陋而又恐怖的伤疤,以及他面目全非的五官,还有无数伤痛换来的那副摇摇欲坠的残破躯体。

万仙法阵给沈天行带来的痛苦远不止如此,甚至在那之后几十年里,每个月都要忍受一次甚至好几次旧伤发作的痛苦,犹如钢刀尖针反复剔刮着骨髓般的痛楚……

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去闯万仙法阵,想要成为教主?难道现在的命就不是命,现在所拥有的安稳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这些疯狂的人究竟在追求些什么,什么才是他们认为真正值得的?

五色教里流传这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沈天行在当年曾私下将这秘密告诉过无相鬼——自教派里有人因为躲避元兵战祸误入深山仙宫而得永生不死之后便引起了无数人的重视和寻找,万仙谷里的万仙法阵里藏着一个关键,找到这处关键便能找到传说中的仙宫……

对于那些整日都在梦想永生不死的人来说,五色教掌握的这个秘密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任何金银珠宝或是通天权势在永生二字面前都没有半点价值。

吴行心里又气又急,更觉得恼怒。气的是柳青衣轻易就将进入万仙谷的绝佳毒物交给了对方;急的是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这中间有发生了什么变故;恼恨的是白发鬼竟然想要选出一个新的教主,难道他已忘了孤山峡谷中仙逝的百目神君了吗?

无相鬼的内心深处忠于的并不是五色教,更对什么长生不老之类求仙问道的事情不感兴趣,当年是沈天行救了悬崖边缘的他,从此之后他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教主,那就是百目神君沈天行!换做其他的任何人要自己俯首低头效命,无相鬼都无法肯定的回答自己是否能够心甘情愿做到!

还好,万仙法阵并不是什么人都轻易闯过的,百目神君或许能,他无相鬼自认一定不行,他不行,白发鬼等人就更不可能做到,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彼此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雪顶蟾王只是一把通往万仙谷的钥匙,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将事情远远想复杂了。

正在众人忧心忡忡想不明白之时……

就在那件布置了石床的密室里,在一个阴暗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忽而传来了阵阵低语窃笑声……

就像躲了一个胆小的冤魂,生怕被人发现;但内心里又充满了一种扭曲的期待,非常想要别人发现……

“谁!”这点动静根本逃不过吴行的眼睛,一声厉斥,人已跳了起来,身在空中左手一挥,数枚飞刀尽数没入了的角落!

不管是人是鬼,吴行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这样偷偷摸摸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快地死在那里!

飞刀一闪而逝,石室里顿时又没了声音……

这密室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在场没有一人是轻易能够蒙混过去的,哪怕只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一定会被发觉。

众人停下了对话,留神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但昏暗的密室内竟又变得出奇的平静……

白星突然瞥眼看到缩在一角的段红裳,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表现出极度的恐惧,湛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惶恐不安,上下牙不断咯咯打颤,简直像是见到了什么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红裳!你怎么了?”

段红裳却不顾询问,一双眼睛几乎快要发疯一样死死盯住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半晌才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是他…肯定是他……他……他来了……”

“谁?谁来了?”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段红裳究竟发现了什么?

这时沈浪突然明白过来,朗声道:“大家都注意了!看到之后决不能放过!更不用留情!”

白星凑近问道:“你知道是谁?”

沈浪面色凝重:“如果猜得没错,一定是之前伤害段红裳的那人……”

“啊?!”白星也自惊讶,那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潜行尾随道这里来!莫不是个疯子!再看段红裳几欲惊恐到发疯的样子,沈浪判断得应该没错,只因之前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已经将那人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声音和气息都深深刻画在了她的脑海里。

杀人者,人亦可杀之,是以沈浪才放出这般言辞。

众人静静等待着,在此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

柳青衣突然脚尖一勾,将地上墨绿色的竹竿挑起握住,顶端一截无常锥寒光闪闪!

与此同时,吴行也将剩下的一柄无常锥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沈浪则默默抽出了两件神兵分在左右持住,白星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横在身前……

再看哑毛……哑毛……

哑毛人呢?!

只见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单手撑着石床横掠过去!

哑毛感官最是灵敏,发现异常早已冲了出去,一声不吭,却用实际行动落实了他兄弟沈浪那句话“不用留情!”

他的速度也实在太快,目光一转已贴着石床边缘蹿了下去,正当众人尚且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哑毛竟已发出得意的笑声,显然竟已捉到了对方,只听他边笑边骂,道:“你个丑怪!难怪躲在这里,是怕见人么?!”翻脚拦腰踢去,“嘭!”重重一声,一团灰影被哑毛踢得直直飞向半空!

撞在一边的石壁翻滚几下,这才落在地上。

定睛一看,只见一团肮脏破碎的灰色布袍里裹着一个人,嘴里仍自不断发出阵阵窃笑。

见到那人显形,段红裳的神情更加惊恐!

看来害人的就是他没错了!

正待迎上去阻截,众人却又愣住,只见那灰袍怪人一张脸就像被开水煮过的馒头一样泡发稀烂,不住往下滴落着脓水,五官移位,显然经历过非常严重的烫伤难愈,头上稀稀落落几根弯曲残留的毛发,不时发出阵阵硕鼠一样的窃笑,全身佝偻猥亵,有心要将他制住,但这怪人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个让人下手的地方!

哑毛已经随后赶来,二话没说重重一脚踏在那怪人背上,直接将他重重踩在地上无法爬起,口中讥笑道:“你不是身手了得么?也不过如此……”

那怪人被踩在地上,身上受伤,嘴里还不断流淌出恶臭的污血,但看起来却是毫不在意一般,双眼仍旧直勾勾地只盯住美貌的段红裳,不断发出阵阵窃笑。

哑毛满脸嫌恶,种种往地上啐了一口:“艹……原来是个疯子!”

这么轻易就制服了加害段红裳的怪人,这样的进展不会很奇怪吗?

沈浪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干脆、容易……

回头去看吴行和柳青衣,自从见到这灰袍怪人现身以后他二人便显得格外紧张,一脸惊愕的表情就像加到鬼一样,现在甚至已紧张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又是为什么?

就算对方形容丑陋不堪,也不至于把他们唬成这样……

目光落在那身不起眼的破烂灰袍之上,只见上面重重叠叠打满了各色各样的补丁……

没错,衣物上各色各样的补丁便是五色教教徒行走江湖时的身份标识,在外人看来这些补丁或许会觉得凌乱随意,但在五色教人的眼中看来这些补丁却很明显的展示着对方的身份,往往身上衣物的补丁越多这人在五色教的地位也就越高……

看那怪人一身残破不堪的灰袍上补丁叠补丁,几乎已快打得满了,再也缝不下了……

难道他竟是……

是的,就在他们还在猜测白发鬼是否利用雪顶蟾王已经重启万仙法阵的时候,这怪人的出现已明确告诉了两人,他已经成为了当今五色教的新任教主!

按五色教教规所示,一旦入教,终生不得叛教。

吴行与柳青衣两人一时愣住,不但再也不敢向那灰袍怪人出手,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是马上放了新任教主自由,还是马上将这里在场的所有人杀光,然后再双双自行了断,以谢对新任教主不敬冒犯的重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情况转变得太快,他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但若等到他们做出最后的决定,那一切便都晚了!

沈浪此时早已看出两人神情十分不对,当即更不等他们下定什么决心,一声示意,白星与他并列而上,立即便对那灰袍怪人痛下狠手!

这时那怪人抬眼一扫,忽然将一只盯住段红裳的眼睛直勾勾转到了白星身上,露出满口烂牙竟邪森森一笑,疯道:“你好漂亮……好漂亮啊……做我老婆好不好…好不好……”趴在地上却伸手便往白星小腿上一把抓去。

白星心里顿时涌上万种说不出的厌恶!恨不得立即!马上!远远地躲开这猥亵的疯子!当即强行一扭腰身,闪避跳在一旁,终究没有勇气上前近身取这怪人性命。

那怪人见状浑身一震,神情更加癫狂,被踩在地上还不断挥舞双手,笑声越来越响,渐渐又变得无比愤恨暴怒起来,指着白星不住嘶吼谩骂道:“你这贱人!贱人……贱人……当初害了我,现在还想来打我么?!打啊……来打我啊……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越骂越是难听,所有人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与白星有什么深仇大恨今生无解一般骂得无比狠毒!

白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实在听不下去!反手一紧短刀,飞身再次扑去,拟待一刀便要了这疯子性命!

沈浪突然察觉那疯疯癫癫的怪人满脸阴毒悄悄低头嘴角含笑……

难道这般都是装的?一个疯子又怎么可能取得五色教教主之位?

心里一惊,顿时醒悟,突然出手一把扯住白星手腕,猛一用力将她提在一边!

与此同时,只见那怪人手里突然散出两暗蓝色的灰雾,直直朝白星刚才的位置笼罩下去!

地上瞬时布满了无数细若绒毛且见血封喉的毒针!

好狠毒的暗器!好深沉的心思!刚才若是迎面挨上,白星必死无疑!

吴行与柳青衣几乎同声惊呼:“子午梨花针!”

这灰袍怪人发射的乃是五色教内早已失传的一种十分狠辣的暗器,由宋代一任教主所创,特殊的针筒,将特殊的细若绒毛的毒针装填其中,再以特别的机簧发动,一个针筒可以发射五次。子午梨花针虽不及远,但一次发射,成千上万根毒针便如漫天花雨般罩落,只要进入它的射程便绝难躲得过去!

好在沈浪及时拉了一把,也好在这怪人使用暗器的手法并不十分娴熟,刚才若换了吴行或是柳青衣中的任何一人手持这久已失传的子午梨花针,恐怕现在就没人还能笑得出来!

哑毛最恨这种卑鄙行径,当即一声怒吼,抬脚用力往下踏去,就算不取这人性命也要一脚踹断他几根肋骨!

哪知这怪人突然就变了,变得不再这般任人摆布,身子滑溜无比,竟趁着哑毛抬脚用力这一极短的空挡浑身一缩,像条泥鳅一样从他脚底溜了出去。

再次翻身站起时双手平举,两管黑洞洞的袖袍已经对准了哑毛!

刚才的情况虽然有些让人意外,但他确实也将计就计伪装了一把,让众人放松警惕。现在么……嘿嘿……有仇必报!且十倍奉还才是他一贯的本色作风!刚才哑毛重重那几脚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

哑毛回身后撤了半步,嘶啦一声已将身上外套扯做了两半褪下,双手一旋,将两段布条草草裹在手上,以防直接触碰到对方暗器。

当即脚下一挫,便如立地生根一般稳稳站住,一股力道自下而上,似有似无,又或轻或重,猿猴般在身体里传导跳跃起来!

经过了一番磨砺,崩拳秘技已更加精纯!

灰袍怪人嘿嘿怪笑,自诩子午梨花针在手,对付眼前这些人肯定万无一失!

小指微动,抠动了针筒的机簧,一蓬见血封喉的毒针漫天往哑毛罩了过来!

只道哑毛这小子这次要遭,哪知他双拳行到中路突然左右横冲互击,两股力道一撞之下瞬间迸发开来,在双拳似碰非碰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无处躲避的漫天毒针尽数压得往后便倒!

去时的力道竟比来时还要更迅捷上几分!

灰袍怪人脸色突变,急忙转身,顺手扯下一袭灰袍高高扬起,兜住漫天回弹的毒针甩在一边!

灰袍刚一落地,一道劲风已经悄无声息地靠在左侧,根本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半点,那力道便从一点之中透了出来,开始还只一丝,接着忽然变强,眨眼之间变得犹如开闸的洪峰冲出闸口一般势不可挡轰然一泻千里!

单从旁人来看,这一拳谈不上重,动作上远远不如先前哑毛踢出那几脚厉害,但偏偏这样的一拳击在那灰袍怪人身上却让他完全招架不住,肩骨发出阵阵碎裂的声音,半边身子顿时没了知觉,烂泥也似翻滚在地,咕噜咕噜落在石床一侧。

柳青衣张大了眼睛,她第一次见识到哑毛的真正实力,自然十分讶异:“崩…崩拳秘技……你…你是通天神猿古通的徒弟?”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墨家钜子的徒弟会和百目神君收养的孙儿走到一起。

一招之间便已锁定胜局定,这便是崩拳秘技的威力,没有花俏繁复的招式,却如中流砥柱一样无法撼动,令迎面而来的攻击或防守都瞬间化作徒劳。

柳青衣若是知道沈浪也是古老先生的徒弟恐怕更要惊掉下巴……

那灰袍怪人一招落败,痛苦地萎靡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怨恨,竟将这些统统都算在了白星身上,张口便开始疯狂的怒骂,几乎将世上所有恶毒的词语都用在了这里,越骂越难听,忽而又骂道:“你这贱人!当初背着我偷男人……还有脸跟他们一起前来伤害我……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骂的人疯疯癫癫,却也引得众人纷纷一愣,他和白星竟然早就认识?

白星也听得皱紧了眉头,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印象,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怪人,但好像自从见面之后他便一直死死咬着自己不放……难道竟真的认识?忍不住反问道:“我认识你?”

“哈哈哈哈!认识!当然认识!我恨呐……我只恨当初没有早点把你办了!要不也让你每时每刻都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贱人!贱人!”说着奋起一跃,竟想拼个同归于尽。

眼看他身法展露,白星起初越听越乱的脑中突然醒悟,也自惊讶不已,指着扑过来的灰袍怪人叫道:“你是杨慎!墨家钜子杨成的儿子杨慎?!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两人确实认识,两家大人甚至还替他们订过婚约,难怪一见面他就开始那么憎恨白星,难怪他要将白星辱骂道这等地步,原来是从孤山峡谷那一役中侥幸逃脱的杨慎。

沈浪上次见着他的时候,这人还是个仗着老子庇荫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副纨绔任性但又略显无脑的样子,心胸狭隘,更是个有仇必报的主!他当时若表现得成熟稳重一些,更多理解或更多去欣赏白星一些,沈浪与白星可能真的走不到一起。

如今的杨慎早已不见了当年半点影子,唯一只有狭隘的心胸和睚眦必报的习惯始终没变,自然将这些账都算在了白星和沈浪的头上……

当时的孤山峡谷,一场天雷引动了三昧真火在谷中肆虐,重伤死亡无数英豪,谁也没想到杨慎这公子哥竟在那场大火中幸存了下来。虽然落得这副似鬼非人的容貌,但更令人在意的是这家伙究竟从哪里习得了这一身邪法,又是如何竟当上了五色教主的?

想来,之前江湖中散布五色教新教主上任的事,谁也没想到竟是真的。

还有四处散播的谣言,诸如什么寻觅仙宫,带领众人同蹬仙境,就此羽化飞升长生不老之类……想必也是这家伙带头搞的鬼吧……今天终于一一对上号了。

正准备动手,密室里仅存的一点灯火忽而一阵闪烁,跟着顿时熄灭。

沈浪高声叫道:“这家伙要逃!”和哑毛二人纷纷跳上去阻截!

黑暗的角落里却突然多出另一个人来,身手也自不弱,两边匆匆交手只过了一招,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趁黑一把抓起地上的杨慎然后就地一滚没了去向。

等到灯火再亮时,石床一侧的地上已经空空如也,不见了杨慎的影子……

不过斗方的密室内竟然一直藏着第二个敌人!而且一直未被众人发现!不由得立马戒备起来……

白星突然叫道:“这里有条暗道!”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果然石床边上露出一条不易发现的缝隙,原来杨慎就是顺着这条密道潜入的,更被那一直躲在暗处的神秘人营救后从这里逃脱。

让这样危险的疯子跑了,当真是后患无穷!

不过发现这条密道也解开了众人心中的谜团,之前袭击段红裳时恐怕也是借由这条密道得逞,同时让不明就里的人更觉得他行踪飘忽神鬼难测!

段家的八宝玲珑局中竟藏着这样一条密道,而且能够令身为五色教信任教主的人如此来去自由……这中间肯定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哑毛愤愤跺脚:“追?!”

沈浪马上摇头道:“要追也不能从这密道里冲进去,鬼知道痛向哪里,万一被堵在里面,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真不好说了……”

“那怎么办?”

“从地面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或许能有新的发现……反正这段家的宅子已经不能再待了,现在看来这八宝玲珑局也并非是完全的铁板一块……”

段红裳抽泣愤恨,道:“疯子!疯子!见色起意的风姿!我…我简直一刻也不能容忍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存在……”她受杨慎的迫害折磨非常深重,心里更永远也无法原谅那人。

哑毛准备现在就到地面上去寻找对方踪迹,临走时沈浪却停下脚步问柳青衣道:“前辈,您之前说过白发鬼带着一个年轻人来过这里,是不是刚才这疯子?”

柳青衣摇头答道:“不是,那人五官齐整,绝不是这…这人……”

“嘶……他们是怎么知道段家宝局这条密道的?还有那子午梨花针又是从哪里来的……”

白星忽而想起了什么,插道:“你不记得了,这东西我们好像是见过的……”

见过么……经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见过,好像也是在一个四面石壁的密室里,在十数具年代久远的干尸身边……

是了!孤山峡谷里那个埋葬历代五色教教主的圣坟!

他们当时在那里就见过两个黑黝黝的铁筒,只不过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所以草草丢在了一边!想不到,子午梨花针竟来自于那里!这说明杨慎也肯定进过五色教的历代教主的圣坟!

现在想起来,当时好像隐约还看到地上放着一本布满灰尘的残破古书,仿佛是叫《玄通宝鉴》,那时还调侃说过:这世上流传着一本《穷通宝鉴》,被认为是研究人的命学的四本奇书之一,自己从小就已熟读透了。这本《玄通宝鉴》与那《穷通宝鉴》只有一字之差,难不成也是给人看相算命用的参考书籍吗?或许沈浪当时真的大意了,他压根就没有将那本残破肮脏的书籍捡起来看过,搞不好还真是一本参透地理风水的奇书!杨慎等人能够找到八宝玲珑局中的密道,也许都是拜它所赐……

谁想到那放着一排排干尸的五色教圣坟竟是一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宝藏,历代入殓的教主都将自己生前最看重的东西带了进去。

吴行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虽然听不到沈浪心里这番回忆,但也猜到了那子午梨花针的来处,嘎声道:“擅闯圣坟禁地就是死罪……即便是本教中人,进去了就不该出来……”

沈浪闻言夏然而止,更不敢说出自己和白星曾经也去过的话。

若说之前吴行和柳青衣对杨慎的教主身份还有几分顾忌的话,但在这一刻推断出他曾经必然进出过圣坟禁地起就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柳青衣也站直了身子,满脸尽是肃杀之意,冷冷附和道:“杨慎此人,杀无赦!”

吴行突然满脸杀意冷冷回头,向白星问道:“你刚才说见过这子午梨花针?在哪里见过……”

白星十分坦然回道:“在孤山峡谷……”

吴行脸上顿时杀意更浓……

“同行的四川唐门弟子身上见过大概类似的针筒,难道不是么?”

吴行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冷哼一声:“四川唐门的暗器虽精但又哪里有我五色教的东西实际?他们那叫暴雨梨花针……”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就是子午梨花针呢,多谢前辈指点。”

吴行铁青着脸不再继续追问,低声道:“走!”率先从甬道里走了出去,准备继续探查杨慎的行踪。柳青衣也跟了出去。

沈浪与白星相视对望一眼,各自心领神会,还好吴行和柳青衣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几人相继来到巨石入口外面,月已西沉,一轮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

草地上却不止站了吴行和柳青衣两人,数十个身手矫健手持弓弩兵刃的段家子弟不知何时已经将外面团团围住。

之前见过的朱姓家臣站在一侧,当中并列站了两人,几乎一般高矮一般胖瘦,一个身穿蓝色道袍,头顶道髻高耸,真是那段家二家主段承泽,另外一人头发梳理得整齐仔细,任何时候看上去嘴角都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却隐隐自有一种帝王般的威严,真是段家家主段承恩,也便是段红裳的生父了。

双方对面而立无言对峙,气氛更显得十分紧张。

知道段红裳从甬道里走出地面的那一刻,人群中马上传出阵阵骚动,段承恩难掩眼角激动的泪花,忍不住轻声唤道:“红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