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采文似乎猜到他要过来，早早的便让小丫鬟在门前候着。

柳成看着这个和裴采采差不多大小的小丫头，虽然对方全身裹得很厚实，但这样的天气，依旧冻的直呵冷气。

“你是一直跟着你们家小姐的对吧？”他随口问道。

那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抬头怯怯的看了柳成一眼，点了点头：“是，是的，柳公子，我从小就跟着小姐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柳成摇了摇头：“没事，随口问问，只是想你小小年纪便要照顾你家小姐，也挺不容易的。”

小丫鬟闻言没有吭声，低着头默默带路，柳成见状不再多言，很快两人便走到裴采采门前停住。

除了之前送不听话的对方回家之外，他这倒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进小丫头的房间。

一点烛火摇曳，房间内满是沁人的香气，柳成走了进去，发现裴采文正守在床边照顾小丫头，而对方也没了一贯的活力，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熟睡。

早在之前这种状况便已存在，命魂残缺本身便会导致身体虚弱，心神疲倦，如今对方的情况用红药的话来说就是时候已到，神仙难救，本身便是最后仅存的一点时间了，症状也显得格外严重。

裴采文抬头看了柳成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柳成开口询问了一下小丫头如今状况的具体细节，知道对方只是正常的嗜睡，脑袋昏沉无力这才舒了口气。

虽然这些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但如今看起来还算正常，没有恶化柳成就觉得自己应该烧高香了。

他刚走到床前，仔细打量起小丫头的状况，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裴采采费力的睁开眼眸，有些失神的目光顺着说话声音偏了过来。

柳成脸上的笑容让裴采采微微一愣，好半晌才意识到了自己看见了什么，有些无神的眸子又重新带上了色彩，她费力的支起身子，伸长脖子朝着门口望去，裴采文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对方，伸手将被子往上紧了紧......

“坏人你回来了？”裴采采苍白的面上带上了一丝喜意，又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凝雪姐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裴采文此刻也顾不上计较妹妹的话有多失礼了，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对方，勉力的支起对方的身子，眼中满是心疼。

柳成伸手牵过对方的手腕给对方号脉，他感受着对方微弱的脉搏，默默的开启了望气术，这次终于看清了对方头顶那丝丝缕缕的病理之气，他定了定神，小声的开口说道：“嗯，我回来了，凝雪她有点事情，会晚一点回来......”

“晚一点......”小丫头的声音细若蚊吟：“你该不会惹凝雪姐姐生气了吧？故意这么说来骗我吧？”

“我哪有骗过你，”柳成有些无奈，对方的状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你凝雪姐姐宗门有事，可不像我这样轻松自在，你为啥会以为她是在生我的气？”

“因为坏人你就是会经常惹人生气啊，咳咳......”小丫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只是笑容才刚刚爬上脸颊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裴采文心疼的伸手安抚着小丫头的后背，好半晌对方才彻底平静下来。

柳成觉得有些冤，但对方这副样子让他根本没办法狠下心来怪罪，就算他想让这个淘气的小丫头长一点教训，也得等她的身体养好一点再说。

“坏人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回来的还挺快，这段时间我好好的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嗯，全都做完了。”柳成伸手试了试对方的额头，眼神闪了闪：“我还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顺便还带了不少礼物......”

礼物......

裴采采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成，显然是现在就想看看对方口中的礼物。

柳成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感觉手中的卡牌的发动条件已经满足了。

和他设想中的情况差不多，交换礼物这张牌的发动虽然有着前置条件，但就像杀戮指令这张牌的刷新条件一样，其实很容易便可以做到。

只要做出试图与目标增进关系的行为，就能满足这张牌的发动条件，看见对方不满的微微摆着脑袋，却又不是那么坚决想要摆脱的样子，柳成微微一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啦，就是好困，还有好晕，提不起精神，我没事的，坏人，你别怕......”

“我怎么会怕。”柳成微微俯身，看着对方的眼睛：“那第一个礼物，就是让你精神起来。”

他支付了10点水元素，发动了交换礼物这张卡牌。

裴采采只觉得脑中一轻，原本浑浑噩噩的感觉尽数褪去，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而且手上似乎还莫名的多了一些东西。

她从被子中拿出手，这才发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牌，那张卡牌如同流金所铸，但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空白的卡背，将之翻转，这才看见卡面之上那只睁大猩红双眼的漆黑渡鸦。

第156章 礼物

漆黑的鸦羽宛若风暴一般将之环绕，猩红的眸子中满是凶残和恶意，似乎能透过那猩红的眼球，直视自己的死亡。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感觉对方似乎满是不屑的对着自己轻哼了一声，这张卡牌就像是活物一般，但在她继续看过去，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似乎只是一张寻常的卡牌而已，除了金光闪闪，一眼便看出不凡之外并无其余异样。

“这是什么？诶，我好像不困了，咳......”

柳成晃了晃脑袋，压制住了那股困意，伸手从对方手上接过了那张卡牌。

在卡牌离手的一瞬间，裴采采便惊愕的发现那张卡牌居然就那样的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疑惑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姐姐之前应该完全没有看到那张卡牌的存在，只是因为自己的言语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什么东西，出于对柳成的信任，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好神奇，那是什么，也是仙术吗？”

“不是，对方是一只蠢鸟，名叫红药，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呀，”裴采采眨了眨眼睛：“这个比蜘蛛要好看多了，坏人，你怎么老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最近还弄到了一只虫子，挺好看的，待会让你看看。”

柳成微微一笑，伸手弹了弹红药的卡面，示意对方别闹了。

但红药已经快要气炸了：“把你那脏爪子给我挪开，还有你说谁是宠物呢？本王能是宠物？”

柳成轻咳了两声，但红药依旧不依不饶：“你还知道叫我回来？一个月啊一个月，你居然会抛弃你的卡牌生物整整一个月，禽兽，大猪蹄子，渣滓，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屑的旅法师，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红药回想起自己泡在江水底，每天和乌龟大眼瞪小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因为距离的原因，想要骚扰柳成都没什么办法，不由悲从中来，深感鸦生不幸。

问题是我也没遇见过别的旅法师呀，人家搞不好比我屑多了，柳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似乎真的不太占理，他弱弱的解释了一句：“也没一个月......”

“有区别吗？”红药咬牙切齿，要不是对方没办法入场，柳成觉得对方很大感觉会扑到他脸上，给他额头上多出几个窟窿，他赶忙开口：“先办正事先办正事，给我看看这小丫头的身体状况，快用你快用你无敌的噬魂血鸦一族的天赋好好看看！”

这种关于命魂的具体变化，就不是寻常人类擅长的领域，相反，红药因为种族天赋的原因，还能勉强算是个专业人士。

“有啥好看的，”红药撇了撇嘴，等了一会儿之后，她的声音这才在柳成的心中响起：“还是那句话，神仙难救，准备后事吧，没得救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丁点机会，现在的话，不如问问对方比较喜欢哪块地？”

柳成听的想撕卡，对方可能说的是实情，但柳成哪里不明白对方这是在报复他之前的行为，故意说话气他，专挑他不喜欢的说。

“红药！”他加重了语气。

对方这才不情不愿的嘀咕两声，终于肯老老实实说话了：“命魂已经流失大半了，基本上再过几个月就会彻底流逝干净，基本没有重新补足的可能性，不过你放心吧，对方的症状很好，没有其余的问题，走的时候应该没有太大的痛苦，你可以放心了......”

我放心你个大头鬼！

一直以来，红药都是抱着“一个蠢女人，早死早投胎”的看法，全靠着柳成的命令才不情不愿的观察着小丫头的状况，每次看完之后，那幸灾乐祸的想法压都压不住。

只是今天的红药格外的恶劣而已。

柳成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将对方召唤入场痛扁一顿的想法，对方这就是在故意气他，要是自己再让对方入了场，岂不是正合对方的心意？就算一直以来被对方持续骚扰的有些降低智商，他也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唔，坏人？”裴采采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柳成：“怎么了？”

“没什么，”柳成静静的摊开手，一颗如流金一般，却又有些晶莹剔透的金苹果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我给你找了一份礼物，也许对你的身体有些用处。”

红药闻言，在脑海中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没用的，糟践东西而已，别白费力气了，这金苹果能痊愈伤势，可你看对方身上，有一点伤吗？”

柳成没有搭理对方，但红药依旧不依不饶：“说了没用就是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心中也很清楚，又何必呢？”

裴采采有些疑惑的接过金苹果，裴采文目光复杂的看着柳成，任谁都能看出这颗果实的不凡，她张了张嘴，口中硬是说不出任何话。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一线生机，但看着妹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哪怕要因此欠下再大的恩情，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甚至害怕对方会心有不舍，改变想法，她不敢开口，生怕因此葬送自己妹妹最后的生机。

聪慧如她，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自然早就看出自己妹妹和对方的眉来眼去，那小丫头觉的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事实上不过是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也正是因为隐隐察觉到柳成的部分心思，她才真正的对于对方，些许恼怒之余，亦多了某些认同。

起码对方与自己一样，是真心的希望这个小丫头能够平安无事，至于其他？只要自己的妹妹无事，其他的并不重要！

裴采采高高的捧起金苹果，似乎想要透过烛火看出其中的秘密，柳成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对方。

红药在心中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着不满之意。

“红药，”

“嗯？”

“你不开心？”

红药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气急败坏：“开心？我什麽时候开心过？”

不等柳成回答，红药咂咂嘴：“是的，你是旅法师大人，自然无需听从我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中自然清楚，”红药的目光透过柳成，静静的打量着屋中的一切，突然呵呵一笑。

“你在犹豫什么？”

柳成被对方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一愣，但红药仿佛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你在犹豫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你明明很清楚，什么才是唯一的办法，但你在犹豫什么，还是说，因为看见了我如今的样子，所以你害怕了？害怕对方也变成我这个样子，还是在怀疑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

柳成沉默不语，他终于发现一直傻傻的红药似乎也没那么笨，但......

他看着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张开嘴，试探性的咬了一口，那如同金石一般的果肉一触即碎，化作涓涓细流，流入少女的嘴中。

“所以呀，红药，你是妖王，而我，只是一个愚蠢的人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