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陈年小破楼，声控灯时亮时灭。

白墨肩膀驮着徒弟月亮肚，一起爬楼梯，走向回家的路。

沿途听到邻居们的赞叹声。

“卧槽，这火云，这火焰仙人，也太帅了吧，我要下载原图当壁纸！”

“这个花，看起来很有味道。我想去定做一盆。”

“这是在哪里打的？离咱家近不近？”

“你还想搬家啊？我告诉你，西州市的房价，马上就要涨了，现在有钱人都眼馋我们西州！”

啊？

看来这一战，热度居然相当高？

自家小区楼里都这么多人关注？

白墨皱皱眉头，考虑是不是能自家这小破楼，也给高价卖了？

爬完楼梯，来到自家门前，白墨掏出钥匙。

又听见楼上有人吐槽。

“有的人是真不讲究，人家司仪还没走完环节，他先开始吃了！”

“一桌喜宴，就那么一盘大虾，好嘛，别人没开吃，他先干掉半盘子！”

“一桌喜宴，就那么一份四喜丸子，别人没开吃，他自己先搂了仨……”

白墨扯扯嘴角。

进入自家门，“咣”的一声把门带上。

看来，也还是有很多人，在举办喜宴，参加喜宴，聊着家常，吐槽奇葩，没有关注这仙术大战。仙术大战只是新闻，家长里短才是生活。

肩膀上的徒弟月亮肚，看看师父，比比划划，狐言狐语。

“嘤嘤嘤，嗷嗷嗷……”

它想问喜宴是什么？

四喜丸子又是什么？

白墨取了刚充好电的笔记本和平板电脑，愣住片刻。

“就是……一种个头儿特别大的丸子？

“我更喜欢干炸丸子，干炸丸子好吃一点。

“唉？说起来，我们狐狸山是不是从来没炸过丸子？”

一边说着，他端着电脑和平板，驮着徒弟，走入升腾的白雾中，去了狐狸山。

……

黑漆漆的茅草屋里。

黑暗之王和师父圆石古仙，相对而坐。

圆石古仙皱皱眉头。

“唉……这小子，现在就是个土皇帝了。

“今晚收割了十几个序列七的魂魄，又他妈能完成一项修炼。

“幸亏他走丹道途径，会被断在半路上。”

黑暗之王点点头，黑黑胖胖的大脸尚有余悸。

之前他也去过西州市，幸亏他足够低调，足够小心，没有贸然出手。否则怕不是已经被塞那花里给炼了。

圆石古仙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好好修炼吧，炼到一定程度之前，先离他远点，绕着走！”

黑暗之王愣了片刻。

“练到什么程度之前？”

圆石古仙轻轻挥手，黑漆漆的稻草屋里，便出现更浓、更黑的一尊石碑！

它破破烂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便如此突兀出现在这梦境里。

它表面油腻腻，好像随时能淌出黑油。

上方有九行文字，确是来自九条不同途径。

黑暗之王视线投过去，眯着眼睛，选到最像仙武的那一行……但他看不懂，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来自这文字的高高在上的鄙视！这文字的序列，超过了序列七！

文字之下，还有密密麻麻的，空白的小格子。

圆石古仙咂咂嘴。

“等你的名字，写到这碑上去。

“你就能收拾那丹师了！”

……

黑漆漆的小房间里。

一点烛火，照亮两位古仙和黄思彤的脸。

黄思彤下载了高清版视频，正用手机播放给两位师父看。

“这是委员会刚刚发布的超高清视频，帧率更高一些，画面像素也高，失真也少。

“你们看看，这真不是天宫的仙术么？”

两位古仙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好几遍，啧啧称奇。

他们当年，也曾短暂的担任过天条仙人，知晓那些木偶的可怕。但如这般仙术，他们确实第一次见到。

“这个……确实很厉害，但和天宫没有关系。”

“那圣地呢？哪个圣地有类似的仙术么？”

花盆古仙和锄头古仙对视一眼，都懵圈了。

圣地总共有八百个，他们熟悉的撑死几十个，此时也不敢下什么结论。

“啊……”

黄思彤瘫坐，不知道为什么，略有些失望。

“这天宫传人，好难找啊！

“我们想等他，就只能碰运气？”

花盆古仙愣了片刻。

“也许，还能靠这个？”

她将手一挥，黑暗的房间里，便突兀出现一尊更黑的石碑！

石碑静静悬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黑漆漆，油腻腻，上铭刻了九条途径的文字，还有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空格子。

“这是什么？”

黄思彤下意识探过身子，伸手想摸这石碑，却被花盆古仙惊慌按住手。

“不能碰！”

……

委员会内部招待所，灯火通明。

一桌酒菜，热气飘香。

陈书会长、张教授、铁十八等人，和几个前来支援的序列七，围坐在一起，要吃个庆功饭。

只是这席间的氛围，颇有些古怪。

几个前来支援的序列七，都干坐着，面色局促，不抓筷子，也不端酒杯。

“苏委员，真的不来了么？”

“她不来，这一桌酒菜，我们没法动啊！”

“今天这件事……我们……”

陈书会长咧嘴笑。

“放心吧，诸位！

“我刚刚和她联系过了，她真的来不了。

“原本的计划中，她就是要连夜去往银城的。

“银城的欢迎活动，还有接风宴，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必须去啊。”

戴着助听器的小胖子方洛书，此时尤其扭捏。

“就怕我们吃一半，残羹剩宴了，她再来，那我们不就惨了……”

酒席上，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把苏委员当什么人了？”

“她不会埋怨你们的。”

“你又不是木偶，怕什么？”

好一番纠结劝慰，众人又看到直播，看到银城广场上，一场盛大的接风宴中，苏摇摇已然从天而降，他们才终于肯举杯，开始今晚的酒宴。

事实上，除了对苏摇摇的愧疚，他们每个人心中，还是很放松的。

特别是陈书会长，他心里格外放松。

就算西州这位幕后boss，走在一条断了的途径上，但那又如何？

就算他被卡住，那又如何？

等再有人超过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无人超过他之前，西州将收获一段真正的平静和安定。

……

天空阴云密布。

呼啸的狂风，吹过狐狸山，吹在山腰广场。

此时，在这广场上，亦摆开了盛大的宴席！

今天，所有狐狸徒弟都暂停工作，在这里搬来小石桌、小板凳，一排排，一列列，摆放整齐。

黑鼻头、黑尾巴和黑眼圈，正忙着制作宴席菜品。

十几个师兄弟，都跟着打下手。

“嘤嘤嘤！”

白爪爪抡着青铜剑，将一大桶土豆，切成薄薄的片。这个等会儿要炸薯片，切越薄越好！

“嗷嗷嗷！”

黑鞋子抡着石锤，将刚蒸好的珍珠米饭打烂，这个要打成米糕！

“嘤嘤嘤！”

黑耳环把木耳、萝卜、粉条等剁碎，准备等会儿炸丸子吃！

……

更多的狐狸，都添不上爪，三五成群，比比划划，狐言狐语，吹牛聊天！

“嘤嘤嘤，嗷嗷嗷嘤嘤……”

师父马上就序列六了！

“嗷嗷嘤嘤嘤嘤……”

狐狸山马上就能更强大，更安全！

它们时而扭头，看向广场侧面，看向那处偏殿。

师父就在那偏殿里面晋升！

这次师父谁都没带，让它们在外面准备宴席。它们便在外面，乖乖等着。

……

偏殿里，大门紧闭。

屋顶的窟窿透出黯淡天光。

狂风时而吹进来，吹动地板的蓬乱杂草。

一桶桶、一盆盆各色药材，围绕丹炉，摆了满地。

一杯刚收集到的序列七的“魂”，便被白墨端在手中。

“唔……没被污染。”

堕落和污染，是两码事。

做过坏事，触犯天条，背弃古仙朝秩序，便算是堕落，可被归为堕仙。

污染，则是古仙朝毁灭的源头，则是灾劫的起点，则是让帝君都只能打马虎说谜语的不可言说不可描述之物！

如果这些魂魄被污染了，白墨还真就不敢用。

所幸，这些魂魄就像一缕缕白雾袅袅飘腾在杯子里，没有沾染到黑油、黑雾之类，还是干净的。

白墨盘坐在丹炉前，皱皱眉头。

“材料都备齐了。

“炼制倒也不难。

“只不过……”

他心念一动，身旁便出现一座黑色石碑！

此碑写有九国文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安静悬浮，漆黑油腻！

“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会和我的晋升，有牵扯么？”

这东西，黑漆漆、油腻腻，散发着污染和不详的气息！

它就和白雾、乌云一样，都是这梦境的一部分，可随梦境掌控者的心意而出现。

但它的存在，又极其不和谐，极其突兀，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硬塞到这梦境中来，本不是梦境中该有的东西。

白墨曾搜集过很多资料。

但关于这石碑的资料，无论在网络上，还是委员会内部，都非常非常少。

只有那么一两个帖子，曾提到这石碑，亦没什么热度。

发帖人说，他的古仙师父曾召唤出这石碑，盯着石碑流哈喇子，像看老婆一样。恨不能亲两口，舔两口。但看完石碑后，又看徒弟们，表情变得气急败坏，无可奈何。

“到底什么意思呢？

“或许晋升后，我就能看懂这碑上的文字？”

他手上腾起五色丹火。

“管他呢？

“先炼药，先晋升再说！”

……

偏殿外面广场。

一张张小石桌，一行行，一列列，已经摆好。

一份份炸丸子、打年糕、炸薯片、杨梅酒……各色各样，被摆在小石桌上。

狐狸们都坐好了，一个个嘤嘤嗷嗷，狐言狐语，还在聊天，但都没有开吃。

黑星星探着鼻子，使劲嗅薯片的香味。

“嘤嘤嘤，嗷嗷嗷嗷！”

……这个薯片，等下它要炫两盘！

月亮肚盯着金黄色的干炸丸子，左看看右看看，眼睛全都是炸丸子的倒影。

“嗷嗷嗷，嘤嘤嘤！”

……这个丸子，是师父刚教的新菜，狐狸山还从来没吃过！

白尾巴伸出狐爪，伸向撒了桂花的打年糕。

“嗷嗷嗷，嘤嘤嘤……”

这年糕看起来很弹的样子，它想抓起来试试爪感……但还不能碰！

师父还没晋升完毕，还没从偏殿里出来。

今天的宴席，是为庆祝师父晋升准备的，师父没出来，谁都不能先吃！

……

偏殿里，丹炉火灭。

白墨身穿黑色毛衣，盘坐在炉前，端着空碗，嘴角湿润，却是已然炼成药汤，喝下药汤。

他盘腿枯坐，闭着眼睛，整个人僵住，七窍都在慢慢向外沁血，已被血痕弄花了脸。

淡淡血腥味，被屋顶破洞吹来的风卷走，逸散到这山间。

门外的宴会，狐狸徒弟们，也都安静了。

它们嗅到血腥味，但还是按照师父的吩咐，坐在自己位置上，只是纷纷瞪大眼睛，一道道视线看向广场边缘，看向那偏殿，看向那紧闭的门。

师父说过，无论如何，它们都不许进去。

它们突然偷偷流泪。

宴席上的菜都要凉了，师父还不出来么？

便在此时，天地间狂风起！

呼……

宴席上一张张盘子，被吹得“当当当”颤动。

炸薯片一片片被卷到天上风里。

打年糕表面快速干结硬化。

杨梅酒的水面起了浪花和波澜。

轰隆隆……

天空乌云中，银蛇游走，雷鸣阵阵！

咔嚓嚓……

远处仓库里，曾经收藏的带有序列六文字的物件，一叠叠石板、一叠叠铜板，一处处大鼎、编钟、小车……都开始颤抖，开始碰撞，开始发出声音！

后山的遗迹，未发掘的泥土掩埋中，亦有残垣断壁、亦有遗留文献、亦有带铭文的高台铜柱， 开始颤抖，开始发出声音！

狐狸们顾不上被风吹跑的薯片和丸子，流泪的眼睛，死死盯着广场旁边的偏殿。

“嗷？”

它们突然看到，偏殿门口，那一丛半死不活的干枯杂草，竟然变成绿色，竟然开始疯长，竟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一米多高，半掩住殿门。

而风里淡淡的血腥味，亦消失不见。

它们纷纷伸出前爪，擦干眼泪，死死盯着那偏殿大门，等待师父走出来。

师父快出来啊！

薯片和丸子都被风吹飞了！

打年糕也要变硬，不好吃了！

……

偏殿里，地面的干枯杂草，更是葱翠嫩绿，疯狂生长，将这偏殿的地面掩住，将盛药材的铜盆、小桶淹没！

新生的草丛里，白墨摇摇晃晃站起身，伸手用黑色毛衣的袖口，抹掉脸上的血迹，嘴角苦笑。

“这么酸爽……”

这种海量知识疯狂涌入脑海的感觉，这种头疼的感觉，这种起猛了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了。

但，晋升成功，他已经是丹道途径序列六的，通闻之师。

“这古仙朝，也挺真实。

“序列七八九，勉强算个‘人’。

“序列四五六，就能算作‘师’。”

他咧嘴笑着，又看向旁边的黑色石碑。

碑上的九国文字，排在第三行的，他能看懂了！

赫然便是丹道序列六的文字！

主角晋升序列六了，世界观进一步展开！

感谢书友数字哥2022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