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或者死。”男人睥睨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声音在他听来给外的温暖。

已经步入寒冬，冬日h市的气温虽不如北方那样零下二三十度，但也在零度徘徊。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从垃圾箱翻出来的，平日里也就在靠着捡拾垃圾过活。同况晨曦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父母就死在他的面前，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切靠自己。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也一直这样做。

也有人送他去孤儿院，可是他觉得高墙之下的天空是不自由的，他宁可整日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也不要被束缚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

生死这个问题，他从未考虑过——就算他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挂念；就算他这样的人活着，也不会有人同情——生与死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两个字，两种“活”的方式。

裹了裹身上明显要小一号的就棉衣，他仰头看着这个主动和他说话的男人。

他白天穿梭在各个街道、农贸市场寻找自己可以要的东西，夜晚就在这个无人看管的公园找个角落睡一觉，附近的人都认识他，有些好心人会送一点食物过来，也有人送棉被过来，不过他都没有接受。

一切靠自己。

他打量着男人：男人的脸部线条十分柔和，只是表情僵硬无比，如同冬天冰冻住的江面；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眸子，在他看来如同夜晚看到的远处的灯光；轻抿的薄唇，显得傲慢冷酷

。

“生死有什么区别？”他声音沙哑的问道，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

男人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男孩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会这样问，只有两种情况：他无知，他厌世。

“你多大了？”

“十岁。”

忽然，男人闪电般的出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五指用力的向内锁紧，仿佛要把他的脖子捏断。他没有求饶，相反脸上带着笑，只是因为无法呼吸的痛苦，他的笑容极度扭曲，只是眼中解脱的神色让男人惊讶。

把他放到地上，松开了手，男人看着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他冷笑道：“你现在知道生与死的区别了？”

“呼呼——”沉重的呼吸声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消散在空气中，他望着男人僵硬的面孔，喘着气说：“我选择生。但是……”又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他缓缓的道：“但是，我选择生或者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让你生。”

“没有你，我不也活得好好的？”男孩儿反问道，“有了你没有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许诺道：“只要你答应跟着我，我可以让你每天都吃饱饭，不用再穿这些不合身的旧衣服，也不用饱受寒风的侵袭。你可以去学校上学，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我妈妈告诉我，一切靠自己。 ”男孩儿望着男人，眼中写满了坚毅，“我听大人们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得到这些，是不是也要付出什么？”

男人“哈哈哈哈”仰天大笑，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的诡异。男人一把握住男孩儿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扛在自己的肩上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走去。

被放进开着暖气的车里，背靠着柔软的座椅，男孩儿不由的伸展了四肢

。坐在身旁的男人看着男孩儿惬意的模样，本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杰哥，去哪儿？”坐在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问道。

“去青色。”

车子发动了，男人低头问男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叶齐。”男孩儿的语气里有些兴奋，男人看着叶齐眼中充满了疼惜。

冯杰头枕着椅背，在平稳行驶的车内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张熟悉的脸，他亲切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不断的警告自己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就算是死也是死于非命。

可是，他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路，这条由鲜血、死亡铺成的黑色的道路。

“叶哥，叶哥！”仿佛是即将死亡的人在呼唤可以救自己的人，冯杰痛苦的喊叫声引起了叶齐的注意，他张大了惊恐的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缩到了一个角落里。

“不要死，不要死！”冯杰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他以为可以抓住那个飞速下坠的身体，可是如同现实一样，他没能救下那个他一直视为兄长的男人。

毒品，是冯杰最为痛恨的东西，那个一直被他称为“叶哥”的男人就是死在毒品的魔爪之下。

青帮不沾毒品，做的大部分都是走私军火的生意。他们不贩卖毒品，不代表帮中没有人不会铤而走险，借着走私军火之际，将毒品和军火一起运到国内，在将军火与毒品分开各自销售。

叶哥在与毒枭谈生意的时候，不小心被青帮的人听到了。他私自贩卖毒品的事情很快就被当时青帮的老大知道了，自然他不能在青帮待下去。没有了青帮，没有庇护，整日整日的被人追杀，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哥的妻子难以承受，为了孩子，她决定带着丈夫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一切靠自己”是她对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梦中惊醒，冯杰眼眶中的泪水奔涌而出。没有擦干脸上的泪水，转头看着宛如受惊的小猫一般蜷缩着的叶齐，冯杰一把抓过他搂在怀中狠狠的哭了起来

。

叶齐懵懂的被冯杰抱着，巨大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

这是叶齐唯一一次看冯杰哭。冯杰也没有告诉叶齐他和叶齐父亲的关系。

收到叶齐父母自杀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到叶齐家，但是没有看到叶齐。担心叶齐被叶哥的仇家追杀，他暗中下令自己的心腹去寻找叶齐。几个月后，传来叶齐的消息，得知叶齐每晚都在这间公园过夜，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他。

他可以养着叶齐，但是帮派中有不少人知道叶齐是叶哥的儿子，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他只能让叶齐去接受魔鬼般的训练，把叶齐训练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冯杰，在叶齐心中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高。在去赴欧阳云江的鸿门宴之前，冯杰对他说：“青帮，是我的一切，你要替我好好守护青帮！”

替冯杰守护青帮，是叶齐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为了青帮，他可以成为况晨曦的一条狗，而且是一只无比听话、穷凶极恶的狗。

况晨曦让他去打听楚江离的消息，他自然不敢违背，所以况晨曦警告他之后他就立马开始行动。

从朋友那儿调来楚江离的户籍资料，又按着户籍资料去当初接收楚江离的孤儿院去寻找。孤儿院的人自然不会把资料平白无故的给叶齐，所以叶齐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老太婆还真是倔脾气，无论我怎么好言好语的求她，tmd就是不肯松口。”走出孤儿院，叶齐骂骂咧咧的上了去郊区的车。

苏晚在跟踪他他自然察觉到了，苏晚不认识他，他可认识苏晚。

苏晚一到h市就被叶齐的人盯上了，只是没想到叶齐派去监视苏晚的人都被苏晚杀了，后来监视苏晚的人，都不敢距离苏晚太近。

青帮的几个核心人员，苏晚在初来的时候试探性的接触了一番，但是都无功而返，现在被叶齐的人监视着，他根本就没法接触他们。

“苏晚，你和我一样都是一条狗而已，现在就是我们两条狗的战斗了。”叶齐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