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晓看到这情景，才察觉到自己做过了头，急忙加满油门上升高度，并频频向乱作一团的群众挥手表示歉意。

这时，山晓耳机里突然响起了大队长路铎的声音：41，你现在的位置？

山晓回答，七号空域上空。

路铎询问，高度多少？

山晓扫了一眼高度表，回答，二百。

路铎厉声命令，把高度爬升到八百，立即返航！

山晓回答，明白！

路铎厉声喝道，你明白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山晓在无线电里第一次听到大队长用这样严厉的语调批评人，知道自己违犯了飞行纪律，让大队长知道了，气得发火了，吓得一声不敢吭，立即操纵飞机，边爬高，边返航。

耳机里又响起了路铎严厉的声音：各空域单飞的学员立即返航！从一号空域开始，依次回答！

一号空域31明白！

二号空域25明白！

三号空域13明白！

四号空域44明白

……

路铎听到在十几个空域进行特技单飞的学员都回答完毕，又下达命令：空中飞机要严格遵守特技飞行的高度规定，确保返航安全。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对违犯规定者，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山晓知道自己把事情惹大了，导致全场停飞，就紧张起来了，不知道自己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理，额头就冒出了汗珠，脸色也吓白色。

山晓操纵飞机安全着陆，刹车减速脱离跑道。

路铎命令：41把飞机滑到加油线。

山晓回答：明白！

山晓把飞机滑到加油线时，发现中队长周大江和教员候德已经站在加油线的小旗旁等着他，脸色都很严肃。山晓就更紧张了。他关了车，垂着头，走下了飞机，见到周大江和候德山的第一句话就是：中队长，教员，我错了，我违犯了飞行规定，你们批评我吧。

候德山皱着眉头问，41，你刚才在七号空域都做了什么动作？！

山晓低着头说，我把高度飞低了。

候德山追问，还有呢？

山晓说，没有了。就是把高度飞的低了点。

周大江一听这话就火了，吼道，是低了一点吗？！飞机都快擦上树梢啦！再低一点就机毁人亡啦！七号空域那边的人已经把电话打到了我们部队，你做的那点事部队已经知道了，你当着我和教员的面还敢撒谎！这是道德品质问题！你是不是不想飞啦！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呀！

山晓听了这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候德山说，男子汉做事就要敢做敢当，当着教员和中队长的面，你必须说实话，说吧。

山晓擦了一把眼泪说，我在七号空域水库上空做了一米平飞，又在水面上刷洗了起落架。后来又在集市上空做低空大坡度盘旋和两个横滚。后来又顺着集市街道做低空平飞，是擦着树梢飞过去的，把集市上的老百姓都吓着了。后来大队长就询问我飞行高度。当时我已经把高度爬到了二百米，是看着高度表指示如实回答的。就这些。教员，中队长，我知道我错了，你们批评我吧。

候德山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山晓说，我做完两套综合特技动作，看时间还早，出于好奇，也想显一显自己的飞行技术，脑袋一热，就做了。

候德山问，你就不怕出事吗？

山晓说，我觉得我有绝对把握，不会出事。

周大江再也听不下去了，在一边又发起火来，无组织无纪律！真要出事就晚啦！到那时，我们怎么和你的家人交待呀！你的父母为了你能飞出来，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国家为了培养你，付出多少代价你知道吗？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呢！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当飞行员。我看你就不要再飞啦！

山晓听了中队长这话，就吓哭了，边哭边说，中队长，教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怎么批评我都行，部队怎么处分我都行，只要还能让我飞就行。

候德山见山晓说出了这种话，就起了恻隐之心，小声对周大江说，中队长，方块地带那边开始集合了，去晚了不好，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周大江二话没说，一甩手，转身就向方块地带走去。

山晓见周大江先走了，看着候德山，不敢动地方。

候德山板着脸说，看我干什么？走吧，过去做好挨批的准备，态度一定要好。说完，转身也走了。

山晓低着头，跟在候德山后面，也向方块地带走去。

周大江、候德山和山晓走到方块地带时，一大队全体飞行教员和飞行学员已经集合完毕，就等着他们三个人呢。大队长路铎背着手，一脸怒气地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

周大江走过去，站成立正姿势，向大队长路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大队长同志，41已带回，情况基本查明，和当地群众反映的情况吻合，请您指示！

路铎抬起头，扫了周大江一眼，又扫了候德山、山晓一眼，咬着牙说，先入列吧。

周大江、候德山和山晓低着头，像罪人一样走进了队列中。

路铎停住脚步，站在队伍中间，板着铁青的脸，高声训话：同志们！就在刚才，四中队学员班长41在七号空域特技单飞中，严重违犯飞行纪律，不经请示擅自下降飞行高度到一百以下，在集市上空擦着树梢做超低空特技飞行表演，对着人群俯冲，耍个人英雄，把赶集的老百姓吓得喊爹叫娘，四处逃窜，破坏了军民关系，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这种事情在我们一大队及至二团还从没有发生过，太不像话啦！一个小小飞行学员，刚刚飞行几十个小时，就胆敢这样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大闹天空，胡作非为，简直就是空中土匪！流氓！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学员，飞行技术再好我们也不需要，必须清除飞行队伍，绝不能姑息养奸，否则后患无穷！

路铎停顿片刻，又说，今天41算是白捡一条命回来。把高度飞的那么低，飞机快擦上树梢了，就是经验丰富的飞行教员也没把握不出事。41，你想没想过，如果真要出事，就是天大的事！就不是一条人命！是几十条上百条人命！41，你的个人英雄耍的太过分啦！你是不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S航校二团有个天不怕地不怕飞行技术高超的41啊！现在团长、校长、军长都知道你了，41，你出名啦！出大名啦！是可忍，熟不可忍！一队长的飞行纪律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必须马上停飞整顿！41要写出深刻的检讨，听候处理。中队长周大江同志、教员候德山同志在对41的思想作风管理上也存在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要写出深刻的检讨，听候处理！我的话讲完了，解散！

大家听到解散的命令，都拎起飞行装具上了车，只有山晓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泪流满面……大队长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大闹天空，胡作非为……空中土匪！流氓！……必须清除飞行队伍……41要写出深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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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于晓威把山晓推上了车。

回到宿舍，山晓趴在床上，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写检讨，连晚饭都没去吃。

于晓威把晚饭给山晓打回了宿舍，放到的山晓的床头柜上，关切地说，班长，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写。

山晓说，晓威，我现在心好痛啊！像插上一把刀一样的痛！都怪我一时冲动，让中队长、教员也跟着我背了黑锅。我现在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你说，大队长……

突然门开了，班里其它几个同学吃完饭，嘻嘻哈哈地跑回来了，山晓就停住了。

几个同学见状，互相递了一下眼神，又知趣地跑了出去。

山晓见同学们走了，接着说，你说大队长态度那么凶，把话都说绝了，还能让我飞吗？

于晓威说，我看大队长是在气头上，不要都当真。你是全大队的技术尖子，大队长背地里对你评价很高，我都听到过。你只要好好写检讨，认错态度诚恳，把大队长感动了，还是有希望的。

山晓说，那……那我一定要写好检查，一会就给大队长送去。

于晓威问，现在写多少了，能给我看看吗？

山晓说，快写完了，你先看看吧，看我写的行不行？我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说着，就把检讨书递给于晓威。

于晓威接过检讨书就轻声地读了起来。

尊敬的大队首长：

我是41。今天我在特技飞行中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首先，我把错误的经过说一下……

检讨书写了一页半，于晓威看完说，这样写不行，你要敢于上纲上线，什么空中土匪呀，流氓呀，胡作非为呀，后患无穷呀，凡是大队讲的那些话你往上写，别客气，要让大队长真的感觉你深刻地认识了错误，要痛改前非……再有，这第一句，说得太轻，要改成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不可饶恕的错误，把话说的越重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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