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局离着永安街不远，过两个街口，拐弯就到了。

夜间书局不营业，门半掩着，里面有昏黄的光影在晃动，想必是准备打烊了。

马车停在书局门前，李海道：“少爷，到了。好像已经要关门了，您还进去吗？”

“嗯。”骆襄明掀起车帘，看了看那半开的门道。

李海放好凳子，便将人扶下车。

骆襄明走到书局门外，轻叩了两声问：“可以进来吗？”

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道：“打烊了，明日来吧。”

可来人已走了进来，柜台后的老头抬头望着他道：“您有事儿？”

“不好意思老伯，打扰您一下。请问我朋友托书局带的信，可有到了？”

“你是？”老头儿眯着眼，这公子不常见。

“老伯，我是骆襄明，可有临沅来的信件？”骆襄明很是谦恭，朝老头儿问询。

“临沅啊！您等等，我来找找看。”老头儿弯下身，在柜台下摸索着。

骆襄明还是站在离柜台两尺远的门边，李海守在门口，都没有去催促，只四下打量着不大的铺面。

柜台背后靠墙立着两个独立的柜子，横格上放置着装订好的书籍。

两柜之间是个矮柜，一样在间中以横板隔成三层，分别放着些砚山、笔洗、笔筒、墨匣、笔帘、笔架、笔搁等，最下面有柜门挡住视线，看不见装些什么在里面。

老头儿终是在柜中抱出个皮质的匣子，放到台面上，在近灯台处打开来，口中念叨着：“临沅来的，骆…你是姓骆吧？”

“是啊！老伯，骆襄明，您帮我找找看。”骆襄明声音有些颤动，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那皮匣子里大约有十来封信件，老头儿一个个名字往下翻看，口中低低念着封皮上的字。眼见着到底了，也没有让骆襄明听到自己的名字，眼中的光渐变得暗了下去……

“这封信也不是你的，公子，你过几日再来吧，下一趟也许会有。”老头儿似感觉到他的失望，安慰着道。

“谢谢您，耽误您关门了，这个您拿着买果子吃。”骆襄明接过李海手中的碎银锞，走到柜前放到那皮匣子边上。

“这如何使得，信还没给您带到，等……”老头摆着手，往后挪着。

骆襄明不等他再说，便道：“那您给我拿本书吧。”

“啊…好，这个行。”老头微怔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就算买本书，也算照顾他生意，就不是白耽误他时间了。

老头儿转头便在身后书柜里取了本书，凑到灯台跟前看着封皮道：“这是洛华生的新书，您看可行？这书卖得不错咧，已经在加抄了。”

“可以的，那您忙着，我就先回了，过几日再来。”骆襄明接过书，便向老头招呼了一声，出门去了。

李海早已招呼车夫，将马掉了个头，见骆襄明出来忙问道：“少爷，回府吗？”

骆襄明一手把着书敲在另一只手掌，抬头望望天道：“回去吧。”

马车没往闹市去，只走些小巷，虽也不敢太快，好在没什么人行走，倒是很平稳。

穿越小半个内城，就在隔侯府还有两条街的路口，就听到外面车夫一声惊喝：“吁…快让…”

车厢接着一颠，骆襄明忙抓住帘框处，才稳住身子，没被掀出去。

“娘的乖乖哟，别怕别怕……”

“大婶子，天晚了，怎么放孩子在外边瞎跑？”李海跳下车辕，去之看了那孩子和妇人，并未被马给冲撞到。

“这是在我家大门口，你撞了人还有理了？”那妇人抱起孩子朝李海嚷嚷着，孩子被吓到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您可别胡说，哪有撞到，我们车子离着还远着呢！”李海埂着脖子叫道。

“唉哟哟，你们有马车了不起了，怎么？撞了人还不认账了？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不然你们休想逃走。”那妇人大声叫喊着，想把周围的人都叫过来。

“你…这妇人……怎么，怎么还讹人呢？”李海被气死了，好心停车关心却反被人说撞伤孩子，真是没道理。

“李海，怎么了？”骆襄明打起帘子问道。

李海哭丧着脸跑到车厢外，朝骆襄明道：“少年，外面这妇人，非说咱们马车撞了她孩子。可我看着明明那娃儿自己跌倒的，离车子还远着呢，真是不讲理！”

说着都要哭出来了，骆襄明本来心情好些了，见他这样子，又不耐烦扔出颗银锞子道：“去，让她带孩子找大夫看看，总挡着路干嘛？”

“唉，小的这就去。”李海接住银子，便跑去打发那妇人抱娃儿走开了。

马车又动了，骆襄明对外头交待：“路口时慢着些，看清楚了没人再走，真撞上是个麻烦。”

“知道了，少爷。”车夫道。

“我帮郑叔看着呢，放心吧少爷！”李海道。他被那妇人的泼辣镇住了，若不是少年拿钱打发了，只怕他应付不了了。

他是才被少爷从庄子里，挑到身边侍候的。

少爷不过因他是家生子，看着也很有几分机灵，长得还算端正，才使他得了这好差事。

这还没几天，可不能出什么差池，丢了差事不说，再被送回庄子那可就脸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