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航，副厂长，怎么了！”

“原来你就是刘航。”王守仁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厂里面新设一个心理科，你过去任科长吧。”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

“去或者不去，不去的话，可以申请调离这里。”王守仁看了他一眼：“或者，直接向上反应。”

“好好好。”刘航怒极反笑：“老子去！我希望，你没有来求老子的一天！”

说罢，一拍桌子，转身就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作。

眼神各异。

王守仁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眼神，而是继续自己的安排：“我需要一个人员的统计。据我所知，现在一台摩托车，外面的售价不低。而我从上面给我的资料来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开工了？这是因为什么？”

这个年代，摩托车的利润是相当离谱的。说翻个十来倍也不过分，只要卖出去一些，运作整个厂子，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可偏偏这厂子就不生产，哎，吊着玩。

“哎，王同志，你刚才，不知道这里面的一些道道。咱们这是个小厂子，在外头，也没什么名声。供销社那边，不愿意收咱们的货。而且，咱们的生产价格也高，每台合计的成本得去到两千多块钱，咱们厂出去的摩托车，是真没多少人愿意要。您要是不信，咱们仓库还有不少摩托车呢。”说到这儿，吴勇就是一顿倒苦水。

“哦？成本清单呢？”王守仁问道。

“那个谁，老张，你给一份清单给王同志。”

“好的，厂长。”那个被点名的老张立马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老张是咱们厂的技术员，也是唯一的一个八级工程师。怎么说呢，来了咱们厂之后，倒是信心满满，但没办法。咱们厂，确实在外面没什么竞争力。”

“好，我明白了。”王守仁点了点头。

没有竞争力？

这就是个笑话，这年头，厂子那都是国有的，只要肯卖，就有东西能卖得出去。

这句话要是放在90年代，王守仁还信。放在这个年代，卖摩托车的卖不出去，简直就像是个笑话似的。

清单来了。

王守仁并没有看，而是继续跟吴勇了解这厂里的状况。

好好的大会，就变成了哭诉的大会。

什么厂子里的机器不行，不够先进，人手不够，干活的人太少，在外头的东西卖不出去。总之，一个工厂能够遇到的问题，几乎都可以在他这里复现了。

这场会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王守仁就带着几个人先行离开了，并且告诉吴勇，从明天开始，他就要接任厂长，至于他的退休，上面已经审批了。让他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他明天一早，会来厂里开一个会议。

刚出了厂子，奎大头立马就开口了：“头儿，他们这晃点你呢，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问题。”

“我知道。”

“你知道还接？这厂里，可没一个好人呐。”奎大头不是很理解王守仁的想法。

“呵，有好人就怪了。”王守仁冷笑了一声，第一批摩托车厂，能活到现在，并且还屹立不倒，能有多简单。任何东西，一旦时间长了，都会变质。厂也不例外。他早就调查过这厂了，这吴勇在厂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长的时间，又没有任何的后台。

可想而知，这位老厂长究竟是多么地八面玲珑了。

“走吧，明天才算是正戏，今天，只能算是给他们下一个战书罢了。”

副厂长办公室。

刘航面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下面坐着一车间主任庄文华、后勤科科长卢场和采购科科长赵宏博。

四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烟，正在办公室里面吐着烟圈呢。

“你们说，咱们的事儿不会漏了吧？”赵宏博开口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漏，有什么可漏的。”刘航不满地瞪了赵宏博一眼：“你不说我不说，那老东西，也不敢说，凭什么漏。他一个冤大头，有什么资格敢对我这个副厂长比手画脚。你们三个，明天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放心吧。”卢场乐呵呵地说道：“他干不成事，公私合营，这私，乖乖掏钱就行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技术科。

张栋（技术科科长）和戴武（二车间主任）也在抽烟。

“老张，你琢磨着今天来的这位，能不能真的把咱们厂子盘活咯？”戴武问道。

“这谁能知道呢。我今天把那份资料给他了，如果他真的有真材实料，大概是能看得懂的。若是看不懂，那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张栋叹了口气，拍了拍戴武的肩膀：“你啊，也别抱有太大的期望。老厂长都不敢说些什么，咱们又能做什么。”

“唉。”戴武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吗？但是这厂子……”

说到这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厂长办公室。

吴勇和徐平（财务科科长。）也在讨论着什么。

两人的年纪差不多，也是快到退休的年纪了。

“老吴啊，你说说，这次上面派人下来，究竟想要做什么。”徐平问道。

“上面不是说了嘛，公私合营，他是私，我们是公。”

“你可拉倒吧，一大把年纪了，糊弄鬼呢？一个私的，敢来管公家的事儿了？咋地？你是老糊涂了？”

“你才是老糊涂了呢。”吴勇敲了敲桌子：“管他来做什么，反正，明天起，老子就不是厂长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你……真要退了？”徐平似乎还有一些不可置信。

“真要退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我给你交个底，很早之前，我就往上面递条子了。说实话，二十三年了啊，我是真的不想把这厂子交到那姓刘的手上去。”吴勇眼睛微微眯起：“他那个人做事，丧良心。”

“唉，谁说不是呢，你觉得这次的人能压得住他？”

“那就不是老头子能关心的咯。”

“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