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晓宇一直铁青着脸一脸不发就可以看出来，程书记是从未有过的盛怒。

纪委书记苏童自从来到明州之后，除了在上一次吴家打压王者风的事件之时，高调反对程晓宇之外，其他时候一般都附和程晓宇的提议。今天他一脸平静，先是措辞严厉地抨击了袭击王者风的做法，然后又就几人的处分问题发表了看法：“陆小区和秦时陈同志的处分，我就不多发表意见了，年中同志最有发言权，我尊重他的意见。康少烨同志身为下马区委副书记，第一个赶到了现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因为处置不力而给他党内记大过处分，有点说不过去。我的建议是，等小斗村征地款问题查清楚之后，等主凶落网之后，再讨论康少烨同志的失职问题。”

不管是程晓宇、郑周还是傅东来，都有点疑惑，苏童是个什么意思？缓兵之计？还是虚晃一枪，拖延时间？他是居中的立场，还是偏向哪一方？

正当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苏童又补充了一句：“市纪委接到举报，康少烨同志在易里县担任常务副县长时，在涉及县政府大楼的建造工程时，有重大的决策失误……也不能算是失误，可能有幕后交易，纪委正在就举报信的内容做核实工作……”

傅东来皱起了眉头。程晓宇微微露出惊讶之色。郑周一脸忧色，眼光复杂地看了苏童一眼。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相比陈年中的干脆，傅东来的坚持反对和郑周的打太极，苏童是以退为进，表面上是放康少烨一马，实际上是想等聚众事件、行凶事件和举报事件都水落石出之后，再来一个秋后算帐，如果可能，就将康少烨一棒子打死，好阴险的手段。

不过大家又有所猜测的是，纪委查案，除非有必要，顶多向一把手程晓宇透露一点口风，向来不会对外公开，即使是常委会上也不会透露。苏童却故意说出康少烨的问题，又有什么意图？

苏童好象就是故布疑阵一样，说完之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政法委书记陈玉龙一脸凝重地说道：“在事情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不建议对三位同志做出任何处分的决定，康少烨同志的问题我就先不发表意见，秦时陈和陆小区两位同志工作一向不错，认真诚恳，平常没有大错，今天出警不力，也有客观原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也不苻合惩前毖后的精神。我的意见是，目前以追究凶手为主，其他事情不宜过早地下结论。”政法委主管公安线，陈玉龙的表态，显然是对陈年中的强硬回应。

在陈年中眼中，陈玉龙虽然是政法委书记，但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公安口出来的人，对他就有点轻视。一听陈玉龙的话明显是对自己的挤兑，陈年中就不由怒火中烧，拍案而起：“秦时陈和陆小区两位同志的问题，我比陈书记更清楚。我在公安系统第一线工作多年，也和他们两个人都有过接触，他们工作认真不认真，态度端正不端正，我更有发言权！”针尖对方芒，针锋相对。常委会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玉龙也确实有针对陈年中的意思，在他看来，陈年中刚进入常委会，就对公安上的人事问题指手画脚，简直视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如无物！

陈玉龙不心中窝火有怪。

陈年中其实就是有意回击陈玉龙，他知道秦时陈和陆小区都是陈玉龙的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陈玉龙在王者风事件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但不出警的问题可大可小，他就要往大里抓一抓。

王者风是谁？是梅之礼的女婿，梅之礼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是十几年都没有红过脸得知己。虽然梅之礼没有特意嘱托过，虽然王者风在明州有非常深厚的人脉，但陈年中一直将王者风当子侄看待，不说他视梅里为女儿一样，就是他看王者风也十分顺眼。

再有对方趁他出差在外的机会对王者风下手，摆明是要给他难堪，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恶气？就要借机发作一下。

陈玉龙也拍了桌子：“陈年中同志，请你不要小题大做，王者风同志没有什么大碍，犯不着象保护国宝一样维护他！”

方余胜大怒：“没大碍？程书记的意思是，王者风同志非得残疾或是死了，有算有事？王者风同志没事倩是他威望高，有人替他受了伤。换了是你，早就倒在地上了。”

“你……”陈玉龙气得脸红脖子粗“请方部长说话注意身份，不要血口喷人。”

傅东来没有争吵，暗中却感到了难言的悲哀。谭政一走，他在窜委会上势单力薄，几乎没有了什么同盟，就陈玉龙因为身为政法委书记的缘故，还有一定的份量，军分区司令员王延龙在平常问题上，虽然也有发言权，但几乎没人在意他的态度。

傅东来暗中盯紧了方余胜，心中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搬开方余胜，安插自己人担任组织部长，如此，他在常委会上有会份量大增。

陈年中怒气冲冲地喊道：“王者风同志就值得我维护，怎么了？程书记有意见？有意见是你的问题，和我无关！”意思是随便你，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

陈玉龙也火了：“我还就管你了，怎么着？秦时陈和陆小区的处分决定，我坚持反对！”

政治，有时讲究含蓄，但有时也讲究真刀真枪，发作之时，也是你来我往，互不退让，都是直截了当地开火放炮，有不管什么说话的艺术。

郑周见势头不妙，就出面调和：“大家不要吵，有事好商量。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何必伤了和气？”

“和气？”程晓宇冷笑一声“在王者风同志一人到楼顶，不顾生命危险去劝下鲁老倔时，谁想到了和气？当王者风同志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袭之时，谁又想到了和气？王者风同志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时，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真相还没有查明，我们坐在这里大谈和气？和气能解决什么问题？手腕不硬一点，态度不明确不坚决，我们只靠和气就能将所有的困难摆平？真是天大的笑话！”

程晓宇“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今天先散会，明天再继续。我特意提醒个别同志一句，请注意工作方法和个人态度，明州市委，我有是一把手！”

程晓宇一脸冷峻，拂袖而去，丝毫没有给郑周和陈玉龙留丝毫情面！

郑周一脸难堪，脸色铁青。陈玉龙更是满脸通红，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市委常委会的火药味十足相比，下马区区委常委会简直就乱作了一团。会议从下午白墨从京城返回之后开始，一直开到晚上9点多，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出来。区委常委会的会议现场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一地鸡毛！

白墨一回来就遭到了陈天宇强烈的质疑，黄建军也是对区分局出警滞后问题大加痛斥，声称要严肃处理当事人。而白墨和康少烨的意思是，等查明事情真相再处理也不迟，却立刻被谢源清大大地嘲讽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