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楼单身公寓内。

李敬无力地摊躺在床上, 痛苦地回忆着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

当他查到叶秀荷居然也是外公安插在他身边的监视者时，他感觉非常羞辱；当他又得知外公居然背着他威逼橙茵分手，他更是异常愤怒, 再也坐不住, 直闯秀荷山庄, 抓着外公连声问为什么。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端坐正中的老人竖起浓眉呵斥。

“外公, 为什么不能是橙茵？”李敬压抑着怒意又问了一遍, 墨黑的眸里怒火渐炽。

“你这么在乎她？”老人浑厚苍老的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对！”李敬清晰坚定含着些许焦急愤怒的声音响彻屋内，“只要有她，我可以拿任何东西交换！”

“包括自由？”老人斜起的眼闪着精光。

“包括自由！”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那么——谁都可以, 惟独不能是她。”老人平静的灰色眸子里闪过冷酷，平和的声音里透着无形的威严。

李敬剑眉紧拧, 深邃的眼里满是疑惑、愤恨与惊讶。

良久, 老人沉声开口, 语气更加严厉，“我反对的不是她, 是你的喜欢。如果只是她喜欢你都没有关系，但是只要你喜欢，你们就没有可能！”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口气有些微软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经不起折腾, 也不应该承受这种折腾。尤其象她这么能折腾的女孩。敬儿, 你还年轻, 还能抽身, 有美好的事业，光明的前途等着你, 儿女情长只会毁了你！收心吧，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玩，现在该正经起来了！”

外公是了解他的，爱情确实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奢侈。一旦他爱上了，即使要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纵然是牺牲一切一无所有也无怨无悔。这样的情深，难免会伤痕累累，可是放弃吗？不可能！那是活生生地要他命啊！

李敬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我心甘情愿的，不怨谁！”

老人耐着性子解释：“敬儿，我和你外婆是奉父母之命结合的，相敬如宾几十年不也挺好的吗。你的母亲要婚姻自由，我纵容她嫁个中意之人，结果闹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这两个例子还不够鲜明吗？你想我又如何再由得你任性？？”

“那这样算什么？！喜欢我的她算什么？！”李敬幽黑的双眼汹涌着一波波的怒潮。

老人犀利的眼神扫过他的脸，一字一顿清楚地说道：“所以要你放手，你放了她，她才能好过。”

李敬微微一愣，仿佛没想到老人的残忍与决绝。沉默了一会，他难以置信地开口，“外公，为了李氏，什么都可以牺牲吗？”

老人眯起了眼死盯着他，没有回答。

“叶秀荷，橙茵，还有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吗？”他颤抖沙哑的声音蕴着难以自抑的痛苦。

“有什么不可以？！我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李氏，你为何不可？！”老人面无表情，目光森冷，语气更是没有一丝温度。

他瑟缩着退了一步，一股无边的寒意从脚底蹿升，迅速涌入心头。这样的外公好陌生，好可怕！沉吟了很久，“我活着已经够卑微了。靠着爱她，才得以坚持下去。”他轻掩着眼帘，语气温柔而坚定，“如果外公执意要如此，我愿意用一生奉陪。”再睁开时那骤然冰冻的眼神，夹带着隐隐的嚣狂。

老人心里猛地一震，一时没能说话。

冷哼一声，李敬带着深深的失望和疼痛愤恨，第一次毫无眷恋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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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李敬一把扯过枕头蒙着头，努力想忽略那烦人的门铃声。但是它一直不死心地响着，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橙茵有他公寓的钥匙，按门铃的只会是``````

打开门，一脸泪水的叶秀荷“啪”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反复说着对不起。

李敬疲惫不堪的脸蒙上了冰雪一样的冷漠，锐利阴鸷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叶，我没有什么好原谅你的。”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承认```我这样很卑鄙，但```但是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怎么样都好。况且那是你外公啊，我```我以为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些```”叶秀荷哽咽着，说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卑微，充满委屈和惶恐。

李敬弯下腰，伸出两指，霸道地抬起她的下巴，如墨般的眸流露出肃杀的光芒，直探入她眼底，“叶，我是不是纵容你太多了，恩？！”恩字落尾时他带着惩罚似的狠狠捏紧她的下巴。

叶秀荷惊得呼吸一窒，红润的嘴唇褪成可怕的惨白，浑身筛糠似的抖着。

“计划得再周密，也会留下痕迹。”收回手，立起身，李敬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漂亮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你敢说那几个拍砖的蠢女人不是受了你的唆使？！”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橙茵从来不是你可以耍着玩的，只是她的善良容忍了你。”说到橙茵时，眼底滑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叶秀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泪水又汹涌而出，在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肆意蔓延。

半晌，她哆嗦着嘴唇，低声下气地哀求，“我真的不```不敢奢求太多，只想你能~~~能给我一个机会守在你身边。”

李敬拧起眉，“这个时候，你还有脸要求我给你机会？！叶啊，你是不是太高估了你自己？！”微翘的嘴角间噙着冷漠的嘲讽。

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缓了缓气，强做镇静地问：“这么说，我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双手已经紧张地握成了拳。

“没有！”决绝的两个字清晰明了。

她已然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与痛楚，“你真的对我这么绝情？”

李敬低下头，冷峻的脸庞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你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情。”

“你说过的以后都要保护我！”她犹不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兀自任性起来。

李敬长叹一口气，眉眼一柔，将她拉起身，似笑非笑，“叶，有时候用生命保护的，不一定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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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飞机放好包，□□掏出手机要关，正巧铃声响了。

“橙子！”小心翼翼接起。

“呜呜呜~~~~”那头传来小声的啜泣。

“橙子！”□□俊眉轻蹙。这丫头，谁欺负她了？

“你~~你是不是已经上飞机了？”橙茵又气又急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传来。

“是啊，还有半小时起飞。” □□一头雾水，听着她的哭声，也跟着着急起来，“橙子，到底什么事？你慢慢说，别哭！”

“呜呜呜``````你给我下来！”她竟大叫着耍起赖皮，同时传来气急而跺脚的声音，“□□，你要是敢就这样走掉，我们~~~我们~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撂下狠话。

老死不相往来？！□□愣了一下，“我怎么了，你就这么恨我？！”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不是要去加拿大吗？”橙茵停止了啜泣，反问道。

“是啊。”

“不是可能不回来了吗？”她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满。在盈盈那里初听这个消息，她有种强烈的被骗的感觉，木木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和她说。然后就是特别恐慌，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他，不知道那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一定要留住他。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不再回来，她的心就好象忽然被刺戳了一下，酸酸的难受。

“谁说的？”□□一脸黑线，嘴角都不由地抽搐了几下，“我负责的剧团受邀到加拿大一所公立学校表演舞台剧，只去两个礼拜而已。”

“不是交换学生吗？！”怎么跟她听的版本不一样？橙茵冷静下来，抹开泪水，认真核对。

“那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觉得头有点疼了。

她却在那头欣喜起来，“嘿嘿，那你还会回来咯？”

“对！”这头左手已经开始揉太阳穴。

“真的？”声音雀跃不已。

“真的。”又换另一只手揉。

“嘿嘿，那就好！”可以想象那头的她挂着泪水的脸笑起来有多傻，他的心情也刹时阳光灿烂起来。

“不过，为什么没告诉我？！”瞧瞧，又嘟起小嘴计较起来了吧。

总不能说那晚我看到不想看到的，想出去透透气吧。他苦笑了一下，刚刚因为她的在乎而激动的心情顿时酸涩起来。

还没回答，那头仿佛感应到似的支支吾吾说起来，“其实```其实~~~那天你看到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啦~~~”

□□顿悟，眉眼弯下。

“恩~~所~所以~~你”那头还在磕磕巴巴，“演出~~顺利啊！”是想说“好好演出”吧，丫头！他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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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手机，□□转头望向窗外，闪着琥珀流光的眼底流露出心痛的神色，“傻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